韓健細問了一下才知道,本來建塔的事朝中就有反對聲音,這次崔明禮舊事重提,使得女皇再次征詢言官的意見,以至于留下三省一听一處的人再行討論。m
韓健心說這還真是「集思廣益」,本來建個道塔,屁大點事,女皇說建就建,不建就不建,非要問來問去找麻煩。
韓健和馬繼寧正說著,院子里便傳來腳步聲和人聲,卻見一群穿著朝服的官員,魚貫進入集思廳。當前的一個,赫然就是韓健兩天前見過,對崔明禮冷嘲熱諷的上听處首席大臣顧唯潘。
顧唯潘黑著一張老臉,好像誰欠了他幾吊錢沒還一樣,一進來,目不斜視到正堂客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也不管冷熱新陳,直接就喝。後面那些大臣因為都是他下屬,不敢多說話,各自往書桌前走,最後進來一人,卻是一身博士服進門便瞪顧唯潘一眼的崔明禮。
見到崔明禮進來,顧唯潘放下茶杯,怒目相向,喝道︰「崔博儒,你只是我上听處一個顧問,朝中的事尚且輪不到你來管!」
這一聲說的是極為憤怒,旁邊的人也不敢插話。眼前這兩位,一位是上听處首席大臣,朝中副相,他們的頂頭上司;另一位雖然無官無品,卻是才學冠蓋洛陽城的博學鴻儒,主持三科兩大考,朝中門生遍地。得罪哪個,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們淹死。
崔明禮當仁不讓,反戈一擊道︰「陛下問我意見,我有何話自然不會藏著掖著,直言明言之弘公亮,乃我輩楷模!以為像你一般,奸佞附庸之臣,為禍大魏朝上百年基業!?」
韓健一听,好麼,兩個老家伙朝堂上咬的不可開交,到了上听處總辦,接著咬。
韓健瞅了瞅,心下為難,到底幫哪邊?顧唯潘是他上司,理應該幫,但這個上司顯然把他當成異己了,而他的關系應該跟崔明禮更近一些,因為崔明禮也是因為他的原因才進的上听處。
「兩位,消消氣。」別人都不敢上前勸,韓健倒先上去了。
顧唯潘斜眼瞥了韓健一眼,老臉一皺,喝問︰「你誰?」
韓健無奈一笑,看來當日皇宮宴會上,顧唯潘完全把精力放在跟崔明禮「對眼」,完全沒留意他這個大出風頭的小郡王。
一邊的馬繼寧趕緊上前提醒自己的上司︰「顧首席,這位是小東王殿下呀。」
「小東王?」就算是小東王,顧唯潘也不給絲毫的面子,他先瞅了韓健一眼,再打量下崔明禮,臉上不屑一笑,好像在說︰「你們還不是一丘之貉?」
顧唯潘起身,陰陽怪氣道︰「老臣奉旨協同建萬安塔一事,有很多事情要忙,無暇招待小東王。勞煩馬部領帶小東王到處走走。」
說話時連韓健也不看,毫無尊重的意思,說完便拂袖而去。只剩下馬繼寧還在旁邊連聲應是。
「崔老頭,你們倆加起來也一百多歲了,犯得著置氣嗎?」韓健勸慰了崔明禮一句。
「你懂什麼?」一肚子氣的崔明禮也沒給韓健面子,「老朽一心為國為民,何錯之有?」
說完一甩袖,也走了。
倒撇下韓健,讓韓健感覺是兩邊不討好。
「你們吵你們的,關我鳥事?」
等顧唯潘走了,其他上听處的大臣才過來跟韓健見禮。雖然韓健只是個四品的庫司兼辦,但他的正職是東王,不想巴結的也要過來問候兩聲。
韓健一一回禮。這些人當中,並沒有慎刑司的人,而上听處總辦中唯一一位副首席大臣,也是重點負責慎刑司的「大魏朝特務頭子」凌鈞也並不在內。凌鈞在滿朝大臣中,屬于最神秘的一個人,主要跟他的職業有關,而慎刑司的部領于 ,倒是經常出席一些公開場合,不是顯得很神秘。
等跟這些人見過禮,韓健也跟著馬繼寧到庫司那邊衙門看了看,所謂的庫司衙門,也只是上听處總辦院里的一個不大的屋子,屋子通著一個不大的後院,卻是**開來的,平日里有人要來庫司辦什麼事,基本都是走這個單獨的後門和後院。
「小東王,咱庫司平日里很少有人來往,要麼在外辦差,要麼都守在庫房那邊。您先在這熟悉熟悉,過兩天,在下再帶您到各處庫房那邊走走。」
韓健笑著點點頭,心說馬繼寧還挺「體諒」他「辛勞」。他來一趟上听處總辦,就這麼個不大的「辦公室」,讓他先「熟悉」幾天,再帶他到各庫房去走走。這待遇簡直不是來坐班的屬下,而是來視察領導級別的。
「老劉,過來跟小東王奉茶。」
馬繼寧喊了一聲,從後院進來個五六十歲的干瘦老頭。這老頭精神倒是挺好,一進來,听到馬繼寧的吩咐,又出去找茶壺和茶杯。
「小東王,這是咱庫司衙門的門房,姓劉,你叫他老劉便可。有什麼需要跑腿的事,也盡管差遣他去做。」
韓健點點頭,心想這老劉就跟個秘書差不多了,不過級別顯然比秘書低很多,連個官職也沒有,就是隨便跑腿打雜的。
馬繼寧交待完,說是有事要做,便先行離開,留下韓健一個人在房里。
韓健第一天上班,來了才發現,沒什麼事能做。正想早點給自己下班,又覺得不妥,想了想還是先坐下來。反正早晨時候說要幫林小夙的茶寮把油條的配方寫出來,便拿出文房四寶,在桌前做起他的「正事」。
關于油條,配方很簡單,不過是面粉、水和堿。不過在一樣重要的問題上,他卻沒辦法解決,就是泡打粉的問題。這東西顯然在這年代沒有,他也不知道內里的確切配方,他只記得上學時候隱約記得,好像是里面有明礬的成分,還涉及到銀中毒的問題。
明礬,在古代也就是白礬,日常倒也能用到,並不是太難買。
「算了,就寫白礬吧。」韓健把最後一樣配料寫下。關于這些配料的比例,除了明礬一樣,其余的都很簡單,只是白礬上他不好寫。
韓健寫寫畫畫的,眼看便到了中午,仍舊是他一個人,等他出來看看,連上听處院子里也是安安靜靜連個人影都沒有。因為這里是上听處的總辦,而平日里各衙門都有自己的分衙門,並不在總辦里辦差,使得韓健感覺自己好像個來討債的找不到欠債人。
「切,你們不給我派活,不是我偷懶!」韓健當下便要回家吃午飯睡午覺。
拿著寫好的油條配方,韓健迎著中午的日頭往上听處總辦衙門的正門口走出,他準備先去林小夙茶寮那把配方送過去。就在他走到門廊里時,見到門口有個女子的身影正被衛兵攔下,而那女子也在解釋著什麼。
女子只是一身很簡單的素裙,陽光下皓齒明眉顯得格外生動,手上提個籃子,里面好像還有熱氣騰騰的飯菜。關鍵是,這個女子韓健以前見過,而且印象特別深。
「嗨,同學!」韓健笑著迎出門去。
女子微微皺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韓健︰「你是……那日在潘夫子共講課上睡覺的……你怎麼在這里?」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韓健在道場听潘夫子公講時的同桌女同學,可惜事後韓健讓雯兒去追沒追到。
「同學,你怎麼來這了?可有能幫上什麼忙的?」韓健心想這可真有緣,居然能在這踫上。
「我是來見我父親的……」女子說了一句。
「你父親?誰?」
女子看了看執意不讓她進去的衛兵,無奈道︰「家父,是上听處總辦的首席大臣。」
因為涉及到父親名諱,女子只是稍作提醒,並未說出父親的名字。但韓健臉上的笑容卻僵了僵,她說的豈不就是剛才還對他吹胡子瞪眼的顧唯潘?
顧唯潘的女兒?靠!
韓健心里罵一聲,這不就跟腦門上寫個「別對我有非分之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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