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的意思,回頭再跟柯小姐說清楚。柯小姐不妨就當自己是客人,在東王府暫住幾天,這幾天可能柯小姐要受一些委屈,但柯小姐放心,府上並不全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有丫鬟和婢女,她們會照顧好柯小姐的起居。」
韓健話說的很客氣,不過柯瞿兒听著很不對味。說什麼照顧好起居,但她卻被綁在刑架上,不管是吃喝拉撒睡,還不都是在刑架上渡過?這算什麼照顧好?
韓健說完,除了門外,同時讓侍衛進去看管好人。
「少公子,宮里面……來人了。」司馬藉有些為難走過來,他大概也猜想到宮里為何會派來,應該是為女刺客的事。
「來要人了?」韓健問道。
「沒,只說讓少公子進宮,陛下召見。」司馬藉道。
「嗯。」韓健點頭。其實他早就猜到,既然柯瞿兒落在他手上,易蝶怎麼也會把消息通知到女皇那里。就算易蝶通知不到,美女師傅法亦也會去稟告女皇。這消息怎麼也會傳到女皇那里去。
韓健也沒換衣服,直接去外面見了傳旨的小太監。因為宮里的大太監盧紹坤剛死,整個宮里的太監管制上還有些松散,那小太監見到韓健很恭敬行禮,韓健對這些宮里面做事的人倒是很客氣,還了禮,問清楚傳旨的內容,直接帶人隨那小太監進宮。
進了應天門,韓健直接隨那小太監到了燁安閣。此時已經快二更天。燁安閣內仍舊燈影綽綽。
韓健進到燁安閣內,女皇正坐在案前在一盞蠟燭下看著奏本,听到韓健腳步聲,女皇抬起頭,手上的奏本也放下。
「臣給陛下請安。」韓健行禮道。
「嗯。」女皇微微點頭,也不跟韓健廢話,直接道,「先前,你可是將刺殺朕的女刺客,帶回東王府?」
「是。」韓健也直言不諱。
女皇微微有些著惱。道︰「那人現在何處?」
「還在府上。命人看管好。」韓健道。
「那現在就將人押送到宮里來,朕親自處置。」女皇拿起個奏本,翻開看了一眼,又很不耐煩往旁邊一扔。險些將燭台打翻。
「陛下……」韓健行禮道。
「怎麼?你還想包庇那亂黨不成?」女皇有些著惱道。「忘了朕如何跟你說的?能少管的事。你不用多管,亂黨威脅朝廷日久,不論是那女刺客是否曾對朕行刺殺。都是朝廷要拿下的欽犯!」
韓健語氣也略有強硬道︰「那敢問陛下一句,為何陛下在亂黨中布置眼線日久,卻久不徹底加以清剿?」
女皇抬頭打量韓健一眼,微微搖頭,道︰「東王,你越來越放肆了。」
「陛下贖罪。」韓健恭聲道。
「朕如何處事,自有朕的原則,無須你東王來指手畫腳。」女皇嚴詞教訓了韓健一句,可能是覺得說話語氣太重,微微沉默了一下,道,「你留那刺客,到底所為何?莫非是你看上了那女刺客?」
「嗯?」韓健也有些不太明白女皇的意思,韓健想,這也能扯到兒女私情上?
女皇續道︰「東王,你年歲也不小,朕也知你跟顧首席的千金情投意合,朕也早就明言,若是你想跟顧小姐舉案齊眉,朕自會給你賜婚。」
韓健心里也有些不快,本來他跟顧欣兒之間感情不錯是真的。上次女皇要賜婚,他沒同意,是因為他也不知道顧欣兒的意思是如何,他不想強迫顧欣兒嫁給她。現在知道顧欣兒也很喜歡自己,女皇能賜婚,就等于是跳過顧唯潘這道最大的障礙,對韓健來說是求之不得。可偏偏女皇非要將將他的婚事跟女刺客聯系在一起,好像在說他為了美色迷失頭腦一般。這怎能讓韓健覺得服氣?
「陛下,臣無須賜婚。」韓健語氣有些生硬道。
女皇打量了韓健一會,似乎想看穿韓健心中所想,但韓健畢竟心理復雜,已經超出了女皇的控制。
女皇沉默著,韓健也不說話,君臣之間僵持了一會。女皇最後嘆口氣道︰「既如此,那女刺客你想如何處置,由著你處置,朕不再過問。」
「陛下……」
韓健還想說什麼,女皇卻伸出手阻止,道︰「今日朕剛收到太子的信,如今他已經身到齊國境內。」
楊曦到了齊朝?韓健心說,這也跟我有關系?
女皇續道︰「朕突然想起,讓太子孤身在外,朕有些不放心。何況太子他從未走過遠門,缺乏歷練,身邊很需要人輔佐。所以朕想讓你,去齊國走一趟,順帶將太子平安無事地接回來。」
女皇說完,韓健先是一怔,隨即他的眉頭也深鎖起來。女皇這是明擺著巨大的馴服他不住,想將他送到齊朝去,將他也「歷練」一番,磨磨性子。
話說他一門心思幫朝廷決絕困難,甚至不惜犯險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這樣也得不到女皇的肯定,讓韓健實在無語。
「陛下,臣……」韓健有口難言,說拒絕,明擺著是君臣關系之間再添堵。
「你不想去?」女皇冷冷打量著韓健。
韓健無奈道︰「臣自當完成陛下交托使命。」
韓健如此爽快答應,也讓女皇一愣,不能來女皇並未打算讓韓健去南齊,自己的弟弟已經在南齊,不知何時會回來,現在再送東王去,她自己也覺得舍不得。只要韓健回絕,並表示跟亂黨再無牽扯,她便會收回成命,但現在韓健卻鐵了心去南齊。
「東王不再考慮考慮?或者……回去跟郡王府再商量一番?」女皇問道。
「不必了。」韓健一笑,態度有些決絕道,「太子孤身南下,陛下覺得不忍,臣自當陪伴在太子左右。陛下交托臣平安帶回太子,臣也當盡心竭力,不負皇恩。」
女皇也覺出來,韓健也並非是真心想去,說什麼場面話也是韓健在找台階下。到此時,女皇反而有些後悔之前要說讓韓健去南齊。
「既然如此,東王回去準備一番,幾日後……動身南下。」女皇道。
「謝陛下。」韓健行禮,將退下,再問道,「不知那女刺客,如何處置?」
女皇擺擺手道︰「人是你拿住的,你如何處置,由著你。但你也要記得,這些亂黨……接近不得。」
女皇突然覺得自己說什麼東王也不會听進去,說也白說。
「退下吧。」女皇略有無奈道。
韓健再行禮,恭敬退下,出了燁安閣。
等韓健走出燁安閣,女皇突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夫妻之間的吵架,兩方各不相讓,最後負氣說了難以挽回的話,最後兩方都在後悔。她也知道什麼是君無戲言,既然她讓東王南下,而東王又沒提出任何看法,此行便是板上釘釘。
「陛下,真的不再考慮一下?」突然一個身影從女皇背後紗幔繚繞的屏風後走出來,卻是法亦。
「師妹是否覺得,朕的話手的有些重了?」女皇神態有些自怨自艾道。
「陛處高位,非民女可擅自揣度。」法亦行禮道。
女皇無奈一笑道︰「朕知道,師妹的心是向著健兒的,朕的心何嘗不是。但健兒他做事,愈發沖動,若是再無收斂,恐怕連朕都收攏不住他,他去齊國一次,何嘗不是對他一次歷練?他從齊國回來,應該更加成熟穩重些了吧。」
法亦看了女皇一眼,沒說什麼。女皇卻嘆口氣,說這些,她自己都感覺有些自欺欺人了。
女皇也清楚,韓健跟她的六弟楊曦不同,楊曦需要歷練不假,因為楊曦根本不知世間險惡,也沒有做事的能力,一切都听信他人。而韓健雖然做事自我,但做事很果決,有做大事的能力,這樣的人若是不留在身邊,而是放任到外面去,那將來很可能是敵非友。也許將來東王會走上反叛朝廷的路也說不定。女皇甚至也在為今日的魯莽決定而感覺到一絲不安,以她現在對韓健的感覺來看,也許將來東王會真的會生怨恨,從而跟朝廷為敵。
另一邊,韓健心里也憋著一股火氣往宮門口走。
在韓健看來,我處處幫女皇,女皇卻待我如此,這根本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辛辛苦苦為的是魏朝的社稷,而你卻把我打發到南齊去,這不是卸磨殺驢?
韓健本來還想對女皇提出建議,收攏亂黨勢力為朝廷所用,但看女皇的態度,韓健也覺得說這些沒絲毫用處。他索性就不說,接受了女皇的旨意,去南齊。
可到宮門口,韓健稍微冷靜下來,卻也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答應的太爽快了。
他在這個世界已經生活了十六年,已經有太多不舍的東西,現在讓他突然要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且很可能是眾敵環伺,他自己也會覺得有些不太適應。韓健留在洛陽城,雖說有些籠中鳥的意思,但卻是衣食無憂可以悠哉悠哉,可以跟顧欣兒在一起,甚至可以跟好友一起吃喝玩樂。但到了南齊,他就真正是一只籠中鳥,而籠子里,很可能還有幾條蟒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