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族叔責問,我低頭,兩只手指對住,「元寶兒也沒有完全騙那個姐姐啊。」
「難道你說的還有道理了,還是事實了?」族叔有些不依不饒了,但語氣並不是特別責備,隱隱含有其它意味似的,叫人有些琢磨不定,「小孩兒家騙人不好。」
我鼓起勇氣抬頭,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族叔的臉色,果然不是責備的神情,我的勇氣便又往外涌出一層,挺直了腰身,「並不是元寶兒先騙人的呢。起初不是族叔為了低調少惹麻煩,裝作是我爹,騙了姐姐們麼。那元寶兒只好接著族叔的設定演下去了。為了助族叔一臂之力,元寶兒順理成章搬出娘親嘛,誰知後來姐姐不死心,還要進一步詢問娘親的事,那元寶兒當然要接著編下去,不能功虧一簣,叫族叔的設定白費呀。」
族叔耐心听了我的狡辯,眉頭一挑,「你倒是伶牙俐齒,怎麼說都有理。而且,听來,好像是族叔不對在先,總之不是元寶兒的錯。」
我又埋頭對手指。
頭頂卻輕飄飄傳來一句族叔的話語︰「其實你倒也沒說謊,你爹跟你娘,不就是你所說的樣子麼。若未曾真正感受燻陶過,又如何做得到隨口編來?元寶兒見識的人畢竟少,對你影響最大的,還是你爹娘。若未曾感知過幸福,又如何知曉幸福的模樣。錯的不是元寶兒,是族叔。」
言語輕柔,浮于塵囂之上,听不大出是悲是喜,是哀是。
我忙抬頭看過去,不放過族叔的任何一絲表情,解讀半晌,還是無法從族叔此刻哲人一般的神色里解讀出什麼來,不知是當真超月兌了,還是故意超月兌。若是後者,那只怕更嚴重了,因為這表示沉溺更深,無以解月兌,只好故作超月兌。
我撲上去,抱住族叔的腰,給他帶去元寶兒式肉呼呼的軟綿安撫,給這個涼風夜帶去幾絲溫度,用我的赤誠感化他一顆蒼茫拔涼的心,必須能夠這樣,然後軟糯糯道︰「並不完全是這樣,族叔以後會有真正陪伴你的女子,就如元寶兒所說的那樣,爹爹和娘親那樣的恩愛纏綿,一定會有的,那時族叔就不會寂寞了。所以,元寶兒沒有騙人。以前父皇找欽天監給元寶兒算過天命,說元寶兒是個吉祥物,能給身邊人帶來幸福和歡。」
族叔終于被我一番話帶得活動了,不再那麼超拔俗世,一手扶著我的背,一手撫了撫我腦袋,語聲也滿帶了紅塵里的親切笑意,「吉祥物?那欽天監居然敢說我朝儲君是個吉祥物?你父皇居然沒罰他?」
見族叔終于活絡了心思,不再執著于自己的世界里糾結,而且成功被我轉移了話題,偏離了注意力,便更加賣力地說道︰「欽天監敢說元寶兒是吉祥物,當然被我父皇狠狠地訓斥了。父皇說,所有人都以是元寶兒的吉祥物,但朕的元寶兒怎麼能是別人的吉祥物呢,吃了豹子膽了!但是這時母妃說,吉祥物就吉祥物吧,只要能給我朝帶來幸福安康,總好過是顆掃把災星吧。欽天監也急忙解釋說,陛下誤會老臣了,老臣的意思是說,太子殿下乃是大吉之天象,祥瑞之所照,我朝之寶物,是為吉祥物。」
族叔听完我的笑話,很給面子地一邊笑著,一邊順路給我臉上一捏,大約覺著手感不錯,心情更加愉悅,又捏了一把,「哦,原來是這樣的吉祥物,這欽天監不愧是我朝第一的老滑頭,天象時運橫豎怎麼掰都有理,誰也拿他沒辦法。對了,元寶兒,你知你元寶兒這個喜慶逗趣的小名是誰給取的麼?」
我從族叔腰上抬起臉,雖然對給我取小名一事深感好奇,但首先要表示一下反駁︰「元寶兒這個名字怎麼喜慶逗趣了,又好听又好叫,听起來叫起來都蠻愛,難道族叔不喜歡麼?還是……嗷族叔別捏臉……好吧,那是誰給元寶兒取了這麼個喜慶逗趣的小名兒?」
族叔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只要我一抬臉望著他,就會被他忍不住順手捏臉。雖然我知道自己臉上肉有些多出來了,看起來好像就是給人捏的。
在我嗷嗚了一聲後,族叔終于從善如流自我臉上收了手,有些意猶未盡,笑著給我解答道︰「你父皇當初生了你後,同你母妃一起,一連給你取了幾十個名兒。比如,大寶,因為是第一個寶寶。又比如,狗蛋,犬子,溪狗,海狗,狗剩,臘狗,狗寶等等,因為民間說狗好養活,且有七命,你又是難產而生,出生時體弱又小,皺巴巴的一小團,一看就很困難,宮人都不敢養,生怕一個指頭重了就把你養沒了。」
听著我的憐身世,一種投錯胎的強烈感覺沖擊著我,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後,我道︰「我爹只認識狗,幸好我沒有叫狗寶。」
族叔忍笑,吸了口氣,繼續給我講道︰「雖然你父皇和母妃熬了幾個晝夜給你想了幾十個他們覺得極好的小名兒,但是禮部大臣們得知後,提著筆都在皇室族冊上哆嗦,始終下不去筆。最後,禮部尚書禮部侍郎帶著禮部一眾官員跪在宮外懇求陛下三思。這才阻止了你父皇和母妃的奇思妙想。」
我再抹一把冷汗,長吁口氣,精神放松不少。雖然明知已是過去式,且沒有造成嚴重不堪的歷史影響,但還是忍不住代入,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事關己身,實在沒法淡然超月兌,當故事看。
我放心且欣慰感激道︰「元寶兒以後登基了,一定要給禮部官員們厚待。」然後我就深感好奇,「那元寶兒這個喜慶逗趣的名兒是怎麼萌生,且在一堆犬科動物中月兌穎而出的呢?」
族叔娓娓道來︰「禮部官員們阻止了陛下的命名才情後,便強行綁了欽天監過來給你取名兒。要知道,欽天監說話是比較有威信的,雖然他一生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在胡謅,但你實在沒法預料那最後的百分之一什麼時候會到來。萬一國中戰事或君主更替之天象就在那百分之一里,卻被人無視了,豈不是滅頂之災。所以這老滑頭不輕視。找欽天監給未來儲君定名,是比較有天命意義的一件事。所以,老滑頭推不過,只好給你掐算打卦了一番,最後鄭重地告訴大家,天象昭示,你應該叫元寶兒。元,乃是天命昭示,儲君將開啟新的紀元,同時也是第一個皇子的意思。寶兒,乃是天命昭示,新的皇儲大皇子乃是國之重寶。開啟我朝新紀元的國之寶器。這就是你小名兒的由來。」
我听得一愣一愣,「又是新紀元,又是國之寶器,就是個小名兒?欽天監這麼鄭重其事,不應該直接取個大名兒麼?」
族叔解釋道︰「從欽天監如此鄭重的行徑來看,他的確是在給你取大名。但這回,‘元寶兒’三字剛出爐,欽天監就被禮部尚書用抹布堵了嘴,原路綁了送回司天台。左右權衡之下,禮部尚書大人決定,就暫時在皇室族冊系譜上以小名兒‘元寶兒’先填了,大名兒麼,日後再說。對于彼時剛出生不久且早產體弱的小皇子來說,能不能養活都是兩說,就不用再興師動眾取大名兒了。于是稟告陛下,小皇子的大名兒就留待立儲移宮行大禮的時候再由高人取定吧。陛下也是能省一事是一事,就同意了。」
我深深地受傷了,「原來就這樣隨隨便便定了我的名字了,而且還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能省就省。原來還是狗寶的命。」
族叔不辭勞苦地安慰我,在我臉上又一捏,笑道︰「怎會。那時誰能想到元寶兒當真茁壯成長,而且當真長成了一只小元寶兒,模樣跟名字一樣喜慶逗趣。更加想不到的是,在你十二歲封儲大禮上,你得到了新的名字,也就是你的大名兒——雍容。氣度完全不同的大名,豈不是一下子就鎮住了你喜慶的小名兒?這個名字,陛下極為滿意,就連禮部尚書都滿意至極,毫不猶豫給你添在了皇儲名記後。你不喜歡麼?」
我忙點頭,怎麼能不喜歡,封儲大禮上詔書又臭又長,念得人暈,唯一令人興奮的就是得到了新名字,「元寶兒當然喜歡。」不過現在想來,不禁又失落了,「是目前似乎都用不上。」
族叔繼續用行動安慰我︰「很快就能用上了。那元寶兒知道,‘雍容’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麼?」
我眼楮一亮,以前當真沒有追問過這個問題,總覺得理所當然一樣,但經族叔一番講解,知道了諸多名字之後的故事,還頗為曲折,那大名兒之後的故事,又是怎樣的呢?
「元寶兒不知呢,‘雍容’這個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名字,應當是一個非常高的高人,錦繡金口念出的吧?」
族叔溫文一笑,「雍容,的確是一位滿月復錦繡的名士給取的。」
「是誰?」
「姜冕。」族叔輕聲道,「你少傅。」
作者有話要說︰近期收到的一小波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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