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片山、這片水、這片天,可是為何自己走了兩天了,竟然還是在山窩窩里打轉,那條他曾經閉著眼楮都能模到的出山小徑呢?
而且,這天為何突然分外湛藍,山為何更加蔥蘢茂密,水也更加清澈和幽靜了。79閱.
就這樣仰面朝天,望著瓦藍瓦藍的天空,那高高遠遠的緩緩流淌的雲朵,也好像感覺今天很是特別的湛藍,特別的幽深,特別的干淨。這樣純淨的天水一色,現在在到處都是霧霾的現代生活中可真是難得一見了啊。
文刀懶洋洋地也不想動了,就這樣迷迷瞪瞪的,不知不覺竟然又睡了一覺。
醒來後已是午後,于是整裝出發。這一次,三小時居然急行軍走出了三十余里地,密林漸漸變得稀疏、開闊,甚至依稀還有了一些看上去久遠模糊但一定是人煙的痕跡,讓文刀不由得精神大振。
天擦黑時,又往前趕了數里地,松濤聲與此起彼伏的鳥獸動靜又低了一些。然而,面對越來越清晰的視野,文刀卻莫名其妙有些煩躁起來,總感覺如芒在背,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一般,心神不寧。
老實說,這樣的經歷,還是在進入這個秘密基地之後的入營大考中才有過那麼一次。
不由自主的,文刀模了模手槍,膽氣頓時膨脹了不少。于是不再東張西望,瞅準一塊相對開闊的地方決定宿營。當然火堆是絕對不敢點的,而且照例還將周圍荒草砍出一圈隔離帶方才宿營,這也是基地嚴令之一。
做完這一切,剛要俯身再去單兵背囊中取食,就听遠處傳出一聲弓弦彈動,還未反應過來,一支羽箭 地一下疾飛而來,隨即瞬間插入後背。
靠,老子被一支箭射中了,而且還是背心!
文刀眼楮一閉,就要順勢一頭栽倒在地。
不過,在倒下前想想又不對勁︰
一支羽箭,就算是運動健將級別的,只要不是照著腦袋射,恐怕也不能與一顆子彈相提並論吧?既然不能,他裝什麼b呀!因為,這野戰單兵裝備,可是專供他們這支特別近衛師,防彈衣是最低標配的。
于是一個轉身,便向弓弦響處望去,卻不料嗖地一下,一支羽箭又是激射而來,這次直接插進了前胸。
——懵了,文刀這次是真的懵了!
如果說第一箭還有情可原,這第二箭就太不是東西了!
嗖地一下,文刀一把拽下特戰弓弩,剛剛平端在手中,前方數十米遠草叢中,驀然站起五六個野人一般的精壯大漢,一個個大睜著一雙雙驚詫不已的眼楮,直愣愣地盯著他看。
文刀看見突然站起的大漢,不禁也是一愣︰
這些人怎麼都這副打扮,是在這山里拍戲嗎?
還有呀,看他們不僅一個個刀劍在手,而且衣裝打扮還古色古香的,好像、好像在哪部電影里見過——嗯,李自成,大明宮,頭上的那種大氈帽,可是明朝大戲中的一大特色吶!
媽那個巴子,現在終于看清老子是人民解放軍了,哼!
文刀的臉一黑,就听耳邊傳來撲通一聲,一個人突然兩眼一翻,直接一個倒栽蔥昏了過去。
他這一倒可好,就像傳染病似的,幾乎所有人都學著樣子,兩眼翻白,咕咚、咕咚紛紛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真是假。最後只剩下一個看上去努力讓自己鎮定但卻連尿褲子都不知道的家伙,直愣愣地瞪著他,猛然跪倒在地,一邊連連磕頭,一邊嚎啕大哭道︰
「山神爺爺……不、不,神仙小哥……我、我們……」
听著這古怪的口音和做派,而且對面之人個個面如死灰,不像作假,文刀皺皺眉頭,心底不覺就是咯 一下,臉上隨即閃過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月兌口便道︰
「見鬼,不會是真到了大明吧?別嚎了,我且問你,現在是哪一年啊!」
「崇禎二年呀——」
說話之人本能地接了一嘴,但馬上又想起自己此刻的處境,不由得一激靈,撲身倒地,這次額頭干脆直接咚咚有聲連連叩道︰
「請山神小爺爺饒命,我們就是這山里的人,除了打獵和抵抗官府,過年過節我們都有香火供奉。這次冒犯,的確是該死,誤會,把小爺誤作了一頭獵物!」
崇禎二年,這麼說真的穿越了,而且還是明末!
文刀卻沒有再說半個字,只是愣在當場,半晌不得動彈。良久,方才一嘴苦澀地搖搖頭,再次定楮向眼前的這六個人望去。
很快,文刀便弄清楚了這幾個家伙的身份。
他們一個個竟然都是「系出名門」︰
說話的叫劉仇,其他五個暈過去的人分別叫石小虎,李記,王杰,苗龍,苗虎,也就是明成化年間鄖陽民變的那一幫民變頭子——劉千斤劉通、石和尚石龍以及李胡子他們的後裔。
這幾個人,現在也是佔山為王,滿山流竄,踫上官軍進剿就當游擊隊,遇上其他山寨土匪就黑吃黑。如果他們不是欺騙文刀的話,看來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呀,一個個還真的子承父業了。
不過,照這個唯一還有本事站著跟他講話的劉仇所說,現在是崇禎二年,那麼現在就應該是1628年了,這可是一個值得中國人玩味的年份。
不過,這劉仇開口閉口把自己祖先掛在嘴上,1465年的事情,非要弄到1628年來說,得跨越多少代才夠得上他們嘴里的這些香火延續?媽的,不對,這劉仇是在跟自己玩心眼吧。
沒想到上至皇家貴族,下到黎民百姓,就連這土匪也對這宗譜的香火意義講究了起來,看來這還真是大漢民族封建王朝的優良傳統啊。不過這劉仇話里話外都抬著這個腐朽得快要發黃的名號,用意看來還是很清楚的︰
第一,向自己再次說明情況和表明心跡,在這片廣袤的荒山野嶺之中,他們世世代代就繁衍生息在這里,也就是文人嘴里所說的生于斯張于斯,不管他們是不是被官府承認,他們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是這里的主人。
第二,既然是主人,而且還是有著百年傳承的「熱血青年」一代,失手做下什麼不好的事情,想必也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而又理所當然吧?
第三,能夠孤身出現在這月黑風高危機四伏渺無人煙的深山老林,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好人,既然如此,那麼你是不是也得對百年前曾經叱 于此的那些「英雄人物」表示一下敬意?如果是,那麼就請饒過他們這些「英雄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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