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吧!」
文刀說著,忍不住又嘲諷地加上了一句︰
「真是自相矛盾,明明嘴上說十萬火急,城破在即,你卻在此哩嗦長篇大論。79免費閱呵呵,老頭兒,等你給我講完大道理,流寇的刀尖也該到了大家的鼻尖了!」
「哦對對,現在不是坐而論道的時候——」
瞿豐這才怵然而驚道︰
「我和丁大人商量了一下,我二人準備聯名具保,舉薦你為鄖陽府生員,而且還是官府管吃管住的稟生,不用你入監學習明年可以直接參加秋闈鄉試,你就可以再到春闈舉孝廉做舉人了。至于你眼前的這點事嘛,有了那些功名,加上我們的具保舉薦,就不再是什麼事了。」
做秀才,中舉人,嗯,這倒也是需要的。有了這個身份,以後隨便去哪里就不是問題了。而且既然到了大明,這條路顯然是回避不過去的。最重要的是,在這可惡而又可愛的舊社會,見官不用再磕頭,還可以妻妾成群,值得一試,嘿嘿。
至于拿了身份,干不干活,听不听差遣,主動權還不是全在自己手中攥著,反正用不了兩年大明就要開始風雨飄搖了,誰還有閑心看著自己呢?
文刀向往地一笑,點頭道︰
「條件呢,我想最多也就比登天稍微好一點對吧?」
「少年郎真會說笑,哦對了,你叫什麼,只听說你來自海外,如今回歸故鄉尋根問祖,倒一直忘了這個最重要的事情了。」
由于還不知道文刀是什麼態度,瞿豐居然一直十分耐心,還真有點長者之風。
「姓文名刀,好記吧,我兄弟所以直接給了我一個響亮的綽號,近衛第一名刀,所以我想你肯定想忘記都忘不掉了。」
名刀,還名劍哩!
瞿豐暗自撇撇嘴,想到如今城頭也許早已是狼煙四起,趕緊長話短說道︰
「好,文刀,我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其一,你不能再于城中嘯聚鬧事,更不得攜器自重,要挾官府。其二,既然你說這里也是你之故土,外敵來犯,你就有義務承擔守土之責。其三,我願意個人為你具名,此間事畢,你要寫一份詳盡的歸國文書,算作一道手續,也好為我與丁大人備案有個去處和交待。」
嗯,條條框框還算公正,也看不出里面有挖坑痕跡。看來,流寇勢大,他們一時難以集結更多官軍抗敵。
當然,這或許又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好計策也說不定。
罷了罷了,成與不成,先去瞧瞧讓整個明末朝廷,頭痛了幾十年的農民起義軍,到底有多麼威風凜凜。
文刀又認真地沉思了一番後,于是很快就與這一對老鳥達成了合作協議。已經被捆綁起來的李記等人,很快被送回了客棧他們預訂的房間。但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宿醉未醒,所以文刀便只讓袁承志、羅鄂生兩人作為伴當,跟隨在一側。
對于這兩人竟然沒被軍供白酒放倒,文刀當然也很是在心里嘀咕了好一陣子。但限于現在的境況,只有難得糊涂一次了。
一直默默無聞地帶著自己的三隊人馬,左中右團團圍住酒樓的那名哨官,看到原本就要刀兵相見的局面一下子沒有他的事了,居然臉上沒有其他人那樣的長舒一口氣的喜悅之情,黑著臉愣是站在原地半晌,方才突然對著丁學昌跪拜道︰
「大人,卑職不服。軍令我可以服從,但我一哨人馬九十個弟兄就這樣回去恐失軍心。所以卑職請大人治罪,我要個人與他不死不休!」
丁學昌與瞿豐對視一笑,很快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相同內容,兩人不覺就是會心一笑︰
好啊,正想要個人試一試這文刀,到底有沒有那賊頭子曹三毛說的那種百人敵、千人敵的本事,馬上就有人湊了上來,很好!
「你叫什麼名字,做哨官多少年了?」
一個哨官雖然管著三個隊長,三個隊長又管著九名什長,在小兵眼里已經很威風了。但在他丁學昌眼里,卻還是一個平日壓根連見面機會都不太有的小麻蝦。
只要是聰明人,從這話里一听就知道這已經是上官的恩寵了,名字只要一報,就算進入了攀升的名單和官家的視野了。
可惜哨官也許是氣糊涂了,臉上並無多少驚喜,只是躬身一揖道︰
「回大人的話,卑職溫侯,已在哨官職上做了三個年頭了。」
什麼,這次別說兩個老頭,就連文刀都忍不住叫出聲來︰
「溫侯,是溫侯呂布的那個溫侯嗎?」
是,哨官溫侯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一絲不苟地應答著,隨即起身盯著文刀道︰
「女圭女圭,瞧你年少,我讓你三刀。接下來生死有命,你我就刀槍相見了。」
丁學昌突然怒起一腳,狠狠踹在溫侯身上,戟指罵道︰
「本官還未講話,誰叫你擅作主張了。听著,你可以與文、文刀比試一番,但不要提什麼生死相搏。流寇來犯,整座城池還指著人家,你弄死了他怎麼辦。再說了,你有這本事嗎?」
溫侯翻身跪倒,卻是不屈不撓地揚聲道︰
「流寇來了自有我等這些官軍抵擋,他算那一竿子的。再說了,有麼有本事,比過便知!」
話音落地有聲,一對老鳥突然賊兮兮地攤開雙手,望著文刀做出一副苦臉道︰
「真是沒法子了,這個,文、文刀是吧,你看要不要比試一下,也好教這個又臭又硬的 人心服口服。」
「隨便,只有你們想看,不就是一個投名狀對嗎?」
文刀無所謂地一笑,隨即挑釁地沖著溫侯一勾手指道︰
「人中龍溫侯,好大的名頭。既然如此,你有什麼本事,就都使出來吧!」
溫侯一听,當即兩眼閃過一道寒光,沒看見怎樣動作,身體便猛然從跪著的地方一躍而起。落下時,手中已經鋼刀在握,口中也不再搭話,一點花架子都沒有,直接當頭就是一刀劈來。
只見文刀,卻自始至終都是一動未動,兩眼緊緊地盯著劈面而來的刀影,突然抬手就是當當兩槍。剛剛還勢如破竹的刀光,霎時一破兩半,半截刀身握在溫侯手中,半截刀尖帶著呼哨直沖半空而去。
氣勢一去,無形的殺氣就像泄氣的皮球一般蕩然無存了。
剩下的,只有一張張白痴般的臉,猶如施了定身術定格在那一瞬間。
文刀內心十分滿足,抬手看了看仍在冒煙的槍口,很是為自己早前刻苦訓練方才得來的槍法而沾沾自喜。呵呵,冷兵器與熱火器即將交織踫撞的時代,論個人武藝,臨陣砍殺,自己肯定不行。唯一敢夸海口並且倚仗的就是這還不錯的槍法了。
收了槍,發現除了袁承志和羅鄂生總算慢慢恢復了正常之外,其他人都還在石化狀態,不覺也是重新笑眯眯起來,將背包往肩上一甩,邁開雙腿,很是瀟灑地大聲說了一句︰
「丁大人,瞿大人,我也有一個條件。以後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持刀搶者,都必須離我三米遠。否則你們也看到了,後果自負。」
三人走了很遠,方才听到後面傳來 啪啪的跑步聲。
「公子你真厲害,以前俺見到官軍腿就發軟,跟著公子才發現,其實官軍也沒有那麼怕人。」
羅鄂生一邊說著,一邊頗有點翻身做主人地回頭瞅了一眼。
不緊不慢跟著後面,一直埋頭不語的袁承志,頭也不抬地跟了一句︰
「公子三米遠很好,這個**,我現在越想越妙。公子能從海外萬里漂泊毫發無損回歸故里,果然有很多叫我出其不意的受教之處,多謝公子。」
怎麼突然這麼客氣、謙遜?
文刀不覺看了袁承志一眼,卻見羅鄂生突然迷惑道︰
「這里面有些問題吧,公子?既然答應了接下來要幫著他們守城,那總要一起談事、吃飯吧,三米如何保證?」
正說著,瞿豐氣喘吁吁地從後面追了上來,羅鄂生一看,趕緊閃到一邊,再也不嗦了。袁承志低頭掃了他一眼,不加掩飾地搖頭哼了一聲。
「喂少年郎、哦不,應該要稱呼你為文公子了。文公子,你也要與我將你的那三米之規嗎?」
看到文刀停下來,手里拎著那短火銃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瞿豐幾乎是本能地停下腳,有些心有余悸地開口問了一句。
「不持有任何兵器者,不用三米之規。」
文刀有些戲弄地回了一句之後,老東西才算放下心來,模出懷里的一方手帕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慢慢走過來扶著一棵樹道︰
「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文公子。巡撫大人已經接受了我和丁大人的聯名具保舉薦,公子現在就是一名秀才公了。哈哈,老夫這就做第一個賀喜之人,恭喜恭喜啊!」
「就這個?」文刀頓時有些黑臉道。
「當然不是,好事總是成雙嘛。巡撫大人知道了你從海外而歸,又一腔熱忱地助我守城,所以現在就想見見你。這個城頭暫且就先不去了,我們先去城外北山,薛大人在那里召見你。」
「不去城頭御敵,這麼說流寇是從北山而來嗎?」
老頭兒突然尷尬地搖搖頭,模出手帕抹臉道︰「文公子就不要多問了,去了便知。」
走到一半,袁承志湊過來突然低語道︰
「北山是官軍最大衛所營寨,鄖陽府唯一的兩哨火銃營,一哨騎兵就駐扎在那里,尋常人在一里外就會被趕走。」
噢,還沒听完,文刀便恍然大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