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寒風凜冽,萬里飄雪,一派銀裝素裹勝景。
自太玄山一路往北,橫穿百萬大山,繞過惡名昭著的羅浮幽澤,再沿著浩蕩巫水前行數萬里,便進入了神州最為寒冷的區域,萬丈冰原。
此地還有一個別名︰**冰淵。不過寥寥數字,一股凶厲、寂渺意味便撲面而來,讓人聞之生怯。
在這漫天風雪飛舞的世界中,幾乎不見任何人煙或野獸。
許久才有一只碩大雪雕于半空盤旋滑翔,銳目正緊盯下方,忽地身邊如風暴席卷般橫掠過一道巨大黑影,將這雪雕一驚大翅收起直直向下飛墜。幾乎快要及地才猛然拉升劃出一道弧線,再看先前那黑影已然完全不見,這才驚魂未定重又向上攀升起來。
「休得胡鬧,小心我再將你關進小黑屋。」沈若盤膝坐于青魘脊背上,正自閉目凝神修煉。青魘其余都好,就是性子太過跳月兌,趕路之時還喜歡逗弄飛禽異獸,他不得不略做警告,免得這家伙玩性大起鬧的太歡,一旦驚到了什麼厲害精怪可就是他們倉惶逃竄了。
距離司空毅大鬧碧蘿峰已經過去了三月有余,剛開始他一直閉門苦修,以圖早日參悟太上感應篇,耗費了許多時日,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所得實在有限得很。
這太上感應篇與之前所修道法完全不同,通篇都是玄之又玄的感應悟道箴言,他雖然已經用心揣摩,卻仍是一直不得要領,難以入門。
直至有一日心血來潮,矗立太玄山巔三個晝夜,方才明悟,不光是道法精深難以測度,也有自己心緒已亂的緣故。
盡管在司空毅面前豪氣干雲,誓言要勇踏魔穴,實則內心還是潛藏著諸多畏懼與不安。這樣的狀態之下,勉強靜修反倒不美,越是心急越難以找到感覺。好在自己及時醒悟,才未陷入魔怔。
念及于此,沈若不由暗自苦笑,面臨生死大考之時,終究難以免俗,仍是有些心虛氣短。痛定思痛之下,他索性決定出門歷練,雲游一番平復心性。
將自己想法與司空毅言明之後,對方倒是極為贊同,言道閉門苦修亦非修煉正途。所謂修行者,修與行同樣重要,不僅鼓勵他外出歷練,同時還提到了另外一樁要事。
以沈若當下修為,已經能夠馭使兩柄飛劍。宗門獎勵飛劍「少年狂」自是無需擔心,倒是另外一柄飛劍凝霜已經有些不敷使用。
司空毅的建議卻是讓他自己收集材料,煉制提升這柄飛劍的品質。
尋常飛劍固然是能夠拿來即用,但是往往經過修士常年溫養、煉制的飛劍,與修士心意相通之下,威力才能發揮到極致,更勝過普通飛劍良多。
若是由沈若自己將凝霜重新煉制,不僅能夠趁此機會煉出最合心意的飛劍,更有助于心血相通,再上一層樓。
司空毅有一套心煉之術頗為適合,但是煉劍所需的材料卻是不少,還要花費功夫收集。
值得一提的是,果然不出沈若所料,乃是公孫良不忿之下,暗自做了手腳,偷偷修改了禁制,給他分配了這血色禁地的死亡任務。然則事情已經釀成,與其揪著公孫良不放,不如以此為憑依盡量從公孫全仰處爭取便利條件。
司空毅自然毫不客氣,一下敲來了不少好東西,只是關鍵的材料尚缺了三樣︰甘霖水、百凝冰、春蘭秋實。
他與沈若細細交待了這幾樣寶物可能的出處和獲得方法,最後又提醒了一番︰
即便沒有這幾樣寶物,飛劍同樣能夠煉制出來,無非效果品質差上一些而已。畢竟提升修為才是頭等大事,所以煉劍之事能將材料收齊固然好,若是不能,還是要在兩年期限內返回,早作其他準備。
沈若一一記在心里,這才開始了自己的修行之途。在離開太玄山之前,他也沒有忘記將寧母靈蟬上交啟功殿,換來了不少靈丹以備使用。
此番卻是他首次遠離宗門,先是御劍飛行,餐風飲露,十數天後心情終于平復下來。
這才將青魘召出代為趕路,自己從頭開始參閱太上感應篇,果然比之前大有進益,未等進入萬丈冰原,已經悟通了部分關竅,想來突破之日已然不遠了。
正自冥神參悟,忽然神識感應到前方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這冰原之上嚴寒苦寂,行進數萬里都未見有任何人煙,好不容易有了些變化,他不由精神一振,當即讓青魘降下高度查探。
卻見前方皚皚冰原之上,陣陣呼喝之聲傳來,有許多人影手持長槍、利刃正與一群怪物激斗。這些人個個身形高大、肌肉虯結,竟然不懼嚴寒全都赤著上身,渾身熱氣蒸騰,顯得極為彪悍健美。
沈若略略一數,大概有百來人,其中還有老人、婦女甚至孩童,卻都是同樣殺氣騰騰、怒吼連連。這些人雖然騰挪飛掠、動作敏捷,但絲毫法力波動也無,絕非修士一流,都是憑著天生悍勇和精修武藝與猛獸對抗。
與他們激烈交戰的是大約十數頭通體銀白的異獸,身長丈許、毛發蓬松,首似獵豹,血口之中生著人臂粗的森森獠牙,顯得極為凶狠。
每一頭異獸身旁都有七八人在圍攻,這些只在腰間披著厚厚獸毛的武士配合極為默契,進退有度、相互掩護進攻都極為熟練,被他們圍攻的異獸都是傷痕處處、鮮血淋灕。
但很快這些異獸就顯露了他們在這嚴酷冰原賴以生存的本領,其中一只受傷較重的首先發狂暴起,體型足足擴張了一圈有余,變得極為勇猛左沖右突,原本還能正面相持的武士紛紛敗退,更有數人為其所傷。
見此突變情形,原本在一旁壓陣的剩余武士立即有數人上前支援,這些人本身就是精心挑選的、最為健碩,此時以逸待勞,很快便將那發狂的異獸壓制住了。
局勢得到控制之後,他們又慢慢退了下去,關注其余幾處戰場。
到最後還是這些武士更勝一籌,應對極為老練,一旦有異獸發狂就將在旁替補的武士派上去,改為纏斗消其銳氣。盡管終究難免出現受傷情況,但在其他人掩護抵擋下都能安全退開。
眼看大局將定,忽然又有一頭最為凶猛的異獸暴起,連傷數人。
盡管預備的武士接連對其重創,但這異獸還是狂暴無比,拖著滿地揮灑的內髒鮮血直撲向一位已經受傷不輕的女性武士,眼看就要將其噬于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