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雖然不是特別理解姬宓此話的意思,卻多少明白對方不會為冰宮出頭,心中已經是出了一口大氣。
「沈若乃是太玄宗真傳弟子,我記得最後似乎在冰淵中有些神志不清,卻不知道這位……仙子是否是將我救出之人,若是如此的話,救命之恩沈若銘感五內。」
女子听了他這些話又是開懷一笑,若春風拂面,萬媚中生,有些意味深長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方才不是還叫我姑娘。」
情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何況你救我一命,客氣點也是應該的。沈若有些無奈尷尬一笑,又拱手道︰「仙子說笑了,沈若確實不知道仙子身份。」
女子輕輕頷首,一雙美目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太玄宗傳承萬載,難怪我看你資質不凡……」話說到一半,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面上忽然現出冷笑,雪白長袖輕輕拂動,熒熒白光又自閃過。
沈若只听到她最後一句「你先休息片刻」,就再度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這下他終于想起先前自己是怎麼完全失去意識的了。
好在這次卻不像之前般徹底陷入沉睡,而是保留了幾分意識,隱隱約約似乎還能夠听到外間的動靜。
沒過多久,只見一個嬌媚無比的女聲響起︰「師伯,何必如此固執,只需將他們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必定解了禁法大陣,放你重見光明。」
接著又是白衣女子姬宓的聲音,淡淡道︰「還是那句話,東西不在本座手中。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多費口舌。」
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何況你現在還做得了主麼?你這個冰宮之主又有多少事情能說的算呢。」
那嬌媚女聲被她這般奚落,卻絲毫不以為意般。「識時務者為俊杰。師伯你就是太過于固執,冰淵勢大,我們先虛與委蛇,再尋它途才是正道。放心,只要你將東西交了出來,初月一定會說服那邊,到時候你仍舊做回宮主,我們齊心攜手,大道期啊!」
半昏半醒的沈若正拼命凝聚意識保持清醒,探听著兩人的說話。他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何不用傳音,而是大聲交談,但也知這正是自己弄清楚當下處境的良機。
只是越听他就越是心驚,從她們的對方透露出的訊息實在讓人有些難以置信。嬌媚女子自稱初月,白衣女子又稱呼她為冰宮之主,恐怕就是離魄冰宮的執掌者,化神真君華初月了。
而華初月稱呼白衣女子為師伯,終于是讓沈若想起了姬宓這個名字,正是八百年前失蹤的前任宮主、冰淵神女,難怪他隱約覺得熟悉卻始終想不起來其身份。
至此沈若哪里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無意間听到了離魄冰宮乃至萬丈冰原一個隱藏近千年的驚人秘密,只是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以姬宓這般通天修為,絕不能失誤,明顯是故意讓他保持神識听到兩人對話。
只听到外間姬宓仍舊是那般淡淡語調。「不必多言了,本座在此間待得頗為自在,無需你擔心。」
華初月嬌笑一聲,似乎極為關切道︰「師伯何必言不由衷,你我都知道不入那至高境界,早晚都將化為一捧黃土。在這大阿難天昭冰獄禁法壓制之下,你的境界修為不倒退就算得上道心堅凝、玄奧精深,白白為一時意氣斷了自己通天之路,這又何苦?」
這位宮主的聲音與姬宓堪稱兩個極端,冰淵神女是初听只覺有些獨特韻味,久之卻如醇酒般令人迷醉。華初月的聲音卻是剛開始極為驚艷、嬌媚無邊,讓人想要沉迷其中,听得久了就感覺多了一分妖嬈,不似姬宓那般月兌俗。
這邊沈若在暗自相較兩位化神真君的嗓音,那邊冰淵神女姬宓在華初月巧舌如簧下卻絲毫沒有動搖意思,依舊那般清冷飄渺。「初月連通天之路是何模樣都不曾知曉,又何談行差踏錯一事,這便是你我之間的天塹溝壑了。」
華初月似乎被她說的有些激動,語調驟然提高,變得尖利許多。「我如何不知!元神歸竅,通玄關!正是需要寶物護持元神,才返本歸元,靈肉合一!我又如何不知!」
從她接連說了兩遍如何不知,就知道冰淵神女姬宓先前所言著著實實刺痛了她,已經有些失態了。
姬宓悠悠然一嘆,意味深長道。「若是這般簡單,本座早已經跨越此關,又怎會被你們壓制了如此之久。你不懂……你不懂……」
華初月大約是被她說的有些心浮氣躁,情知難以再有進展,最後冷冷丟一下句。「在無上天昭禁法鎮壓下,你想煉化玄真,痴心妄想。八百年都沒有改變你的古板,勸你多多思量一番。」緊接著再也不見此人聲息,想來是已經遠去了。
冰淵神女姬宓也是許久沒有聲息,在沈若心中忐忑思忖究竟要如何處置自己的時候,終于听見她好似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不明白的終究是不會明白,爾之束縛、我之煉心爾。」
再過了片刻,沈若只覺那冥冥混沌狀態陡然消除,眼前大方光明,已然回到了先前身處的洞室之內,一切仿佛都未變化般,也不知道先前冰淵神女姬宓施展了何等神通。
只見姬宓輕撫額前銀絲,意態無暇,轉眼向他望來道。「先前本座與那華初月所言,你听明白了?」
之前未曾言明,沈若還裝作糊涂,現在就不敢造次。眼前這位活了幾千載的歲月,又是成名許久的神女,再裝傻無異于自討苦吃。
「末學後進沈若見過冰淵神女,似乎是那華初月以某種厲害禁法束縛了前輩?不過沈若道行淺薄、腦袋愚笨,實在不知神女透露內情有何用意。」
沈若雖然將兩人對話听了個七七八八,但是那涉及極為高深修煉境界的內容確確實實已經有些超出他的理解,也不是當下最需要關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