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少爺,我們現在是直接回太子府麼?」
對于綠竹每次都在少爺前加個姑字,付良蒂表示很蛋疼。什麼姑少爺,省掉一個字就直接姑爺了,這丫還真有才,張嘴就給她安上個有婦之夫的名頭,嘖嘖……
「不。」付良蒂搖了搖頭,「去醫館。」
綠竹一听當即就緊張了,「啊,醫館兒?姑姑……少爺是身體不舒服嗎?」
付良蒂頭疼扶額,「什麼姑姑少爺,綠竹,敢情我看起來就還這麼不男不女呢?」
「呃……」綠竹被噎了一下,自己也了,「不,不是……」頓了頓還是接著問道,「少爺您身體究竟哪里不舒服?要不咱們還是回家讓太醫看看吧?」
「沒什麼。」付良蒂卻明顯不願多說。側頭瞅了一臉焦灼的綠竹一眼,想到姬無煙說綠竹是太後的人,還是不免有些感慨的。
「可是……」
「真沒事。」綠竹還想說什麼,付良蒂打斷她道,「綠竹。」雖然只是兩個字,卻已經帶上警告的意味來了。
綠竹知道再說下去,付良蒂肯定很動怒,只好把到嘴的話咽進了肚子,臉上的擔憂之色卻是絲毫不減,眉頭擰的能夾死一只蒼蠅。姑娘真的沒事麼?看著不像啊,還有……姑娘最近真的很情緒化,兩句話不對就很上火動怒,這,似乎不是什麼好現象呢。
綠竹沒想到,付良蒂去的那家醫館兒竟然是之前自己帶她來查看香料的那保和堂,不過也就驚訝一瞬,隨即看到里面忙活的老張頭,當即便打著招呼進去了。
「老張叔,在忙啊?」眼看著老張頭捏著一味叫不出名堂中藥走出櫃台,綠竹蹦跳著就進去了。
老張頭被她這一蹦險些迎面磕上,險險退後一步,「哎喲,是綠竹丫頭啊?穿一身男裝我差點都沒認出來!」隨即又看向隨後進門的付良蒂,「這不是上次那矜貴的姑娘麼?」
「老張叔。」付良蒂溫和的沖人點頭打了聲招呼。
「你們今兒來,是有什麼事麼?」老張頭疑惑的看向綠竹。
綠竹無奈的縱了縱肩,「不關我事,是我家姑娘硬要上什麼醫館兒的,也是她帶著我來這里的。」
「是這樣的。」付良蒂接過綠竹的話頭,道,「不知老張叔給人看診把脈如何,我想請你幫我把把脈。」
「這個,還成。」老張頭點點頭,「不知姑娘哪里不適?」
付良蒂看了眼綠竹,略微遲疑才道,「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老是感情情緒浮躁,很容易就因為一點小事失控,心里其實也明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懷孕所致,所以想來找老張叔確認一下。」
綠竹听了這話,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原來是因為這個,她還以為是姑娘肚子不舒服了呢,嚇她一身冷汗。
老張頭點點頭,隨即指了指一邊的看診台,說是看診台,其實也就是一張長矮桌,兩把簡易椅子而已,「姑娘這邊坐。」
付良蒂跟著老張頭走到看診台坐了下來,也不等老張頭開口,便撩了衣袖把手伸了出去。
老張頭對付良蒂欠了欠身,這才在對面坐下,為她把起脈來,那神情一會兒疑惑一會兒凝重,倒是和姬無煙不謀而合。
良久的沉默中,付良蒂只覺自己的心越來越沉,渾身止不住的發冷發寒。
「姑娘這脈象很是詭異。」良久,老張頭給出了和姬無煙大同小異的結果,「這脈象紊亂,和精神患者有那麼一點相似,可是,又不完全相似……也相似于,中毒的反應,可若說是中毒,姑娘月復中的胎兒必然受及影響,可喜脈來看,卻,胎兒卻很好,沒有什麼問題,這就奇怪了……」
如果說姬無煙的話是一盆兜頭潑下的冷水,那麼老張頭的診斷簡直就是讓人入墜冰窖的絕望。盡管老張頭言語間和姬無煙一樣有種不確定的疑惑,卻無疑是向付良蒂宣布一個殘酷的可能,那就是她真的得了精神疾病,在現代看來,也就是抑郁癥初期,但擱在古人眼前,那就是和瘋子差不遠了。
「屬在下醫識淺薄,實在無法確診姑娘的具體情況。」老張頭最後還是放棄的縮回了把脈的手,「不過既然影響情緒,不妨抓兩幅安神醒腦的藥劑吃吃,或許會有緩解也不一定。」
付良蒂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坐在那壓根兒沒反應,只看到老張頭張嘴在說著什麼,她卻什麼都听不清。
綠竹也在一邊震驚不小,明白過來老張頭的話意味著什麼時,眼楮瞬間就紅了,連忙對老張頭道,「行,那就抓幾幅藥吃吃試試吧,老張叔,精神疾病和中毒,哪一個可能性高一點?」
問出這話,連綠竹自己都模不透自己的心思,到底是覺得是精神疾病慶幸一點,還是中毒慶幸一點,似乎無論是哪樣,都很糟糕。
「一半一半吧,這個還真不好說。」老張頭為難的搖搖頭,說著便徑自去了櫃台後,著手抓起藥來,沒多大會兒功夫,藥就已經包好了,邊拎給綠竹邊道,「我建議啊,回頭你們再找別的大夫看看吧,興許能看出個結果來。」
「嗯,謝謝老張叔。」綠竹應著接過藥,隨即把診金奉上,「老張叔,這是診金和藥錢,你收好了。」
「哎,要不了這麼多。」那銀子是二十兩的白銀錠,老張頭也不是沒見過這個,這會兒拿著卻手抖,他這里看診加藥錢也就幾文錢而已。
「收著吧。」綠竹道,「我家姑娘一向待人不薄,可她現在這樣子也沒法給你診金和藥錢……這銀子是姑娘之前打賞我的,我替她給了,你就收著吧,再說你也挺不容易的。」
「可是,這也太多了。」老張頭還是覺得不義之財拿著燙手。
「不多。」綠竹笑了笑,便不顧老張頭一臉糾結,過去攙扶起付良蒂就往外走,「姑娘,我們回去了。」
「哎!綠竹丫頭……」老張頭見人要走,拿著錢就追出了櫃台,「真要不了這麼多,診金和藥錢頂多也就八文錢。」
「多什麼啊?以前我幫阿娘抓藥,你可是一次也沒收錢過,半夜三更出診免費不說,連碗熱面都沒法給你煮,就這麼點,根本不夠抵消你那些診金和藥錢的,恩情就更別說了。」提及小時候,綠竹笑得澀然,「行了老張叔,錢你收著,我們這就先回去了,我家姑娘……受了不小打擊,估計得好一會兒才能緩過勁兒呢。」說罷,向老張頭點了點頭,便攙扶著渾渾噩噩的付良蒂離開了。
老張頭手里捏著錢,眉頭卻皺著,剛才綠竹那最後一句又把他思緒拉回到付良蒂的病情上,不禁瞎琢磨起來,越想越覺得蹊蹺,腦子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有點什麼,但究竟哪里蹊蹺,一時竟也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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