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言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縣主的封號在頭上,平時也沒人提醒過她,至于在原主那里,大概這沒封地沒份例的縣主封號還不看在眼里,畢竟沈家這面旗,比這縣主不知敞亮多少。沈端言能有印象的,只有原主記憶比較深刻的事,其他的,她都基本稀里糊涂。
進宮門後,到殿殿閣上與諸位大人以及女眷們打招呼,因是御宴,卻是男女不分殿的。待到打完招呼落坐,也就差不多皇帝陛下該出場了,原主對皇帝陛下是有印象的,不過卻是個和藹的大叔形象,總是笑眯眯的樣子。
結果皇帝一出場,沈端言就覺得原主大概是有「氣場免疫」這個屬性,這麼個穿著乞丐衣服坐在龍椅上都沒人覺得突兀的,居然會是和藹大叔!
「眾卿家免禮,今日逢朕壽辰,雖已立春,天猶帶寒意,勞眾卿攜家眷子女前來,快快都坐。」皇帝面帶幾分喜意,連臉色也比平時看起來更精神幾分。
壽辰宴就是吃吃喝喝玩玩看看,中間有個獻壽禮的環節,按爵位高低、官職大小往上獻壽禮。這個壽禮呢,最好是珍稀而不貴,喜慶而不俗,字畫瓷器玉器之類皆屬上選,別出心裁的送個向征豐收的物什,皇帝陛下還好收集些精巧的木工小玩意,這類物什也多。
沈觀潮送上的是親手所作的圖軸《逐鹿》,顧凜川送的竹雕,皇帝陛下年年做壽,基本送禮也不會出什麼太稀奇的禮。最後小輩們的壽禮壓軸,這小輩們,主要是指那幾「儲位候選人」,其他小輩們在眾大臣眼里就是個搭頭,包括蕭霄。
蕭霄的幾位堂兄,有送表達自己志向的,有送表達自己能力的,也有送表達自己心性的,到蕭霄時,蕭霄捧著個長長的匣子上來,里邊是一柄劍。劍看起來十分普通,普通到人人都以為蕭霄這個陪襯做得太完美,也以為蕭霄自己明白他不在所選範圍內,眾大臣都暗暗點頭,至少是個識時務的。
皇帝陛下卻在接過劍時看蕭霄一眼,蕭霄眨著眼楮「陛下為什麼看我」的心理活動一下,然後滿頭霧水,他也以為這是柄普通的劍好不好。只是這柄劍十分鋒利,看著一點也不光亮,有些發青的劍身,真正是削鐵如泥。福王跟他說小輩也要送禮時,他就發愁,正好他早些年收得有這麼一柄劍,一直掛在臥室里沒有用武之地,于是就把它拎出來直接送上去當壽禮。
而皇帝則看著這柄劍,心里想的是冥冥中不知是否真的有天命所歸這一說。大夏立朝時,請鑄劍大師共鑄九柄劍鎮壓國運,其中一柄在成宗宮亂中遺失,那柄劍是九柄劍中最不起眼的一柄,卻有個非常具有暗示味道的名字——在天。
據說這柄劍鑄成時,卦合九五之數,也是九劍中第五柄,以封辭論乾卦九五,飛龍在天,而劍身在特定的角度上逆光能看到層層龍鱗。這柄劍皇帝陛下沒看到過,也沒模過,但其他八柄劍他熟悉得如同左膀右臂,這柄劍和那八柄劍雖在外表上不一樣,但手感以及質感完全一樣。
皇帝看向蕭霄,輕問一句︰「這劍哪兒來的?」
蕭霄,為什麼問他們都很正常,問我卻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好幾年遠游時偶然尋得的,因實在鋒利不剛輕用,一直擱置在家中。」
蕭霄︰難道我要說,這劍剛上手就見過血,要不是收劍收得快,差點要把朋友的手給削斷。
皇帝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又朝下一個佷子看過去。蕭霄莫明其妙地退下,坐下後先看福王,福王壓根沒看出不對勁來,樂呵呵地跟旁邊的兄弟拼酒呢。蕭霄又看別一邊的沈端言,沈端言攤手表示「我也不知道啊,少年」。
沈端言就坐在沈觀潮邊上,是以,沈端言一擺這什麼也不知道的動作,沈觀潮就毫不留情地戳破,把事實真相告訴她︰「那柄劍,如果我沒記錯,也沒看錯陛下的表情,應該是鎮國九劍第五劍在天。」
「九五?」飛龍在天什麼的,沈端言表示她一點也不清楚,不過九五這倆數字湊在一起是個中國人就得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九五之尊︰「陛下信這個?」
「不僅陛下信這個,滿朝文武,全天下百姓,沒人不信這個。」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沈觀潮是信了,幾年前就得到這柄劍,在這個節骨眼上獻作壽禮,別人不知道想不得那麼多,皇帝能不多想,就是他都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
當皇帝打眼看著別的佷子時,天意不顯,當皇帝把視線一放在蕭霄身上,天意忽現,想成一代君王,有時候氣運也是十分重要的。不管蕭霄別的成不成,至少在氣運上,大概連上天都是與他一邊的。
沈觀潮和沈端言說話,連顧凜川都沒听清,殿中央歌舞熱鬧得很,加上他們說話本身聲音就小,是以顧凜川什麼都沒听到。不過,並不妨礙顧凜川知道那柄劍意味著什麼,夢境也不全是沒用的東西。至少這柄劍就曾在他夢中出現過,那時他被配在登基的天子腰間,雖然他看不到新登基的天子面容,但這柄劍的出現,也能召示出以後來。
顧凜川含笑微垂下眼,端起酒一飲而盡,在夢境中他選錯了人,在現實里他不會選錯。而且,也不需要選,因在現實中,不是他們要站到蕭霄身邊去,而是蕭霄選擇在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就站到他們身邊來,這是一件多麼令人舒坦的事。
含笑,再倒一柄酒,順便為沈端言也滿上,冬日里的黃酒加果子煮過後,酸甜可口,酒味非常不顯。顧凜川看向已喝了幾盞的沈端言,再次含笑,眼神中不自覺地帶出一些溫柔之色來,不過這溫柔之色中透著幾分賊光。
「這黃酒比家里的好,一點也不辣口,軟軟柔柔甜甜酸酸的,要是黃茶在肯定不讓喝。」沈端言一飲而盡,又沖顧凜川推盞,示意再倒。她是真沒想到毒草中的君子會有什麼算計,所以一點也不帶懷疑地主動往人陷阱里跳,還跳得特美。
「是你平日無節制,否則怎會時時看管著你。」話外音︰你自作的。
小樣,毒草你還學會用話外音罵人了,沈端言再飲一盞,看向顧凜川道︰「哼,那還不是因為其他方面得不到周全的,才從其他地方找補齊全來。」
話外音︰如果你丫對原主夠意思,至于從別的地方找滿足感。
顧凜川被噎一下,默默再給把空了的酒盞給滿上︰「日後周全著便是,言言且看著罷,也不求你盡忘前事,只盼你莫只念前事。」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話外音︰別瞎想了,我就是那種揪著一點錯就念叨到死的,真當我有什麼好性不成。
得,再給滿上。
沈觀潮在一邊看著女婿給閨女灌酒,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醒閨女一句。轉念一想,閨女多半不算自己的閨女了,而女婿從來就不算是自己的好女婿,所以也含笑,轉開視線去只當什麼也沒看到。
蕭霄︰「汝中,他灌端端姐酒。」
顧汝中︰「回頭揍他。」
張鈞︰「你們打不過,讓我來。」
晏修棠︰「我覺得吧,還是讓端端姐自己收拾他去,管叫他不敢反抗還甘之如飴。」
蕭霄︰「你確定?」
晏修棠︰「我當然確定,你們睜大眼楮看清楚,明明喝酒的是端端姐,醉的卻好像是顧凜川啊!」
少年們看良久後不由得點頭。
顧凜川看著因多喝幾盞酒,而眼泛水澤,如盛滿眼星辰一般看向他的沈端言,心中柔軟一片,且賊心更盛——我答應過你的約法三章,如果你主動要破除,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沈端言︰呃,越喝越好喝,再來一盞。
結果喝著喝著,就人事不知了,再加上最近沈端言一直饞肉,又被理智所壓下去,這一喝酒,哪里還管什麼毒草吃不吃得,看著白花花的肉就下嘴,一點也不講究時間地點。
馬車一路輕向醒園歸去,車中的喘息聲幽密而**,在這寒冷的春夜里,如同纏繞在藤蔓上無言盛開的花朵,散播著春夜獨有的氣息。
顧凜川有點為沈端言的「豪放」所震懾住,上馬車後不久就被壓倒,看著正伸著修長縴細手指暴力撕開他衣襟的沈端言,顧凜川不由得紅了臉,也不知是被酒氣薰的,還是被沈端言給強的。
沈端言也就那麼點勁兒,半天半天都只撕開一點,露出一小片胸膛,顧凜川輕咳一聲,伸手悄悄解開衣裳……
這春夜,遂更加奔放起來!
ps︰打雷下雨,從昨天黃昏到現在一直停電,剛剛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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