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里最近風平浪靜,沈觀潮說「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蕭霄沒心肝得一如既往,正滿長安城找好玩意兒送給將要出生的「小紅」。在顧凜川和沈端言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顧凜川和沈端言再過幾個月會有個閨女,沈觀潮將有個外孫女,並且這個小姑娘叫小紅的事,已經被宣揚得滿長安都是。
謝師嚴不知打哪里听來的,這天顧凜川上衙門當差,迎面就見著謝師嚴,兩人遂一塊進衙門里去。台階剛邁上兩個,謝師嚴就側著腦袋看顧凜川,手捏著幾縷胡須作沉吟狀︰「你家小紅得秋天生吧。」
「嗯,應是季秋時節。」顧凜川恭敬答完,心里卻不免嘀咕,什麼時候我閨女叫小紅的事已經傳得人人皆知,分明都還沒確定名字。
「名字不錯,一夜霜風起,秋深山愈紅,秋天生的丫頭,合該取個紅字。」謝師嚴覺得名字取得不錯,又問是不是就叫顧紅,得知叫顧醒紅後,更加覺得這名字取得不錯。
看著謝師嚴一邊稱贊一邊進公房,顧凜川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正在想著怎麼改名字。這時候顧凜川還想著改,結果慢慢被同僚們攻陷,最後還被少年們會心一擊,壓上最後一根稻草的是沈觀潮,他說︰「叫醒紅的話,小名正好以叫阿季,一睜開眼看這世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秋深霜葉紅。」
到這,顧凜川和沈端言都已經放棄治療了,沒辦法,閨女,你就叫小紅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人都覺得這名字好,唯你娘覺得不成,本來還想順著她,且你爹我听著「小紅」也不很得勁。偏偏人人都認定你就是這名字了,若要改,回頭還得一個個解釋去。
都說閨女是貼心小棉襖嘛,為貼爹媽的心。你就勉強叫小紅吧。
沈端言,既然女兒叫小紅,那如果將來有兒子的話,就叫小明吧。到時候給他們出題,就非常典型了——小紅有五個隻果,小明有三個隻果,請問吃完後一共有幾個隻果,這是數學題。然後語文題以這樣,今天小紅和小明一起認字,其中一個生僻字是這樣。小紅這樣寫,小明這樣寫,請問誰的書寫是正確的。
又有奇怪的東西跑出來了,不過一個孩子都生了,不妨日後再生個。好歹湊個兒女雙全,在這沒有計劃生育的時代里,這點微小的願望還是很容易滿足的。
「算了,都已經這樣,小紅就叫小紅吧。」沈端現她這麼一放棄治療後,那點小煩惱就以徹底不當一回事,只不過。她覺得正在她肚子里健康「愉快」成長的小紅不怎麼高興。這倒霉孩子還在肚子里好生生呆著呢,就學會冷暴力抵抗了,以後還得了,是不能事事都順著,乖啊閨女,叫小紅也沒什麼不好的。除你娘我還有誰知道現代的課本上全是小紅和小明吶。
小紅很不高興,直接表現就是再也不愛踢她娘肚皮,默默地在子宮里悲傷地待著,等待著被生出來的這一點,以驚人的嚎叫聲向父母表示嚴重抗議。不過。白天不踢不代表晚上也不踢,這麼一來折騰壞了沈端言和顧凜川。
沈端言打懷孕後就睡得沉,等閑的動靜弄不醒她,捱不住小紅奪命連環踢。沈端言一醒,最近一直淺眠的顧凜川也要被折騰醒,然後倆人就開始眼對眼,到剛看對方看到無聊想睡的時候,又照著來一通,並且照此循環,直到天亮為止。
「這孩子是成精了吧她,因為不喜歡小紅這個名字,在胎里就鬧騰,生出來不定得鬧成什麼,八成是猴子精投胎轉世來的。」沈端言百分百確定,自打定下名字叫小紅,連她也妥協的時刻開始,她閨女小紅姑娘就開始用這舉動進行抵抗。
「前些時候都白天踢,或者是最近轉了習性也不定,別這麼說孩子,沒听老人說,孩子最是小氣,最說不得。」顧凜川現在是什麼都信,什麼都听,就算有時候听來的有矛盾,他都以兼听兼顧,簡直能要人命。
「行了,你上衙門去吧,我再補會覺。」沈端言深為自己不用上班而欣慰萬分,至少晚上她沒睡足,白天還以補,像顧凜川就別想,最近忙著從新科進士里選官的事宜。雖然這事禮部不全權負責,但禮部需要從中協助吏部,這事被看重顧凜川的好上司謝尚書交到顧凜川手里,並充滿「我看好你喲」的殷殷期盼。
晚上不怎麼睡得著,白天要去做牛做馬,不出幾天顧凜川的黑眼圈就跑出來,而且用什麼都消不下去。不管土豆綠茶,沈端言以前試過有用的,用到顧凜川身上,再靈驗的都不起作用。
顧凜川去上差後,沈端言想著想著,在被窩里笑醒︰「哈哈哈哈……為什麼有種好爽的感覺,小紅啊,以後就全靠你了,你要做個坑爹的好姑娘啊。」
白茶︰太太肯定是在說夢話。
做為一個有坑爹潛質的好姑娘,小紅姑娘在折騰大半個月後,終于接受現實,不再夜里奪命連環踢,開始忠實地做貼心小棉襖。顧凜川也終于得著個安穩好眠,對閨女小紅充滿「謝謝閨女不殺之恩」的感激,每天回來都是「小心肝」「紅小寶」之類的昵稱,且越來越肉麻。
沈端言在小紅滿七個月的時候,開始堅信一個真理——女兒是爹上輩子的情人,顧凜川對小紅,那絕對是比小情人還上心著緊。
顧夫人和謝楹來時,正好顧凜川他那小情人又開始不安份,黃茶還在一邊動她的新技能「用專業嚇唬不明真相的路人」,這路人單指沈端言。因為她最近老是什麼都愛吃,管她她就各種偷偷模模吃,被抓住還死不承認。
「太太,不是婢子要說你,這幾樣都是性寒涼的點心,吃多了對您不好,對你肚里的胎也不好。況您肚里是個閨女,女兒家最見不得寒涼,要是胎里就沒養好,日後想調養且得費工夫耗時間。你是不曾見過那些為求子近乎瘋癲的人家,不就是幼時沒養好,長大後再怎麼調養,又能好到哪里去,為大姑娘一生的順遂安平,您別再沒個忌諱了。」黃茶專業嚇完沈端言後,奉上盞暖乎乎的紅茶,里邊還別出心裁的加姜。原本好好的茶味,全被姜給嗆著,喝下去比藥也好不得多少。
沈端言不得不听,她要做合格的好媽媽嘛,但凡對女兒不好的,都一點不沾,凡是對女兒好的,再難也要配合。喝下姜茶湯後,沈端言就听外邊婆子來報,說顧夫人和謝楹過府來,正在廳里候著。
「這時候來湊什麼熱鬧。」雖然沈端言很想湊一湊,這不是身子重,條件不太允許麼。
「大約是為顧家的事吧,爺提過幾句,說是如果顧家人來,您別搭理就是。好茶好點供著,您想見就見一見,不想見找理由推開便是,左右您現在懷著身孕,理由好找得很。」
「顧家的事,顧家出什麼事了?」這幾個月她老實養胎,又時時受點驚嚇,哪有工夫關心醒園外邊的事,因此還真不知道顧家有什麼問題。
青茶將沈端言從塌上扶起,慢慢托著走向梳妝台,拿起梳子輕梳著沈端言頭時,才輕聲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近來顧家的生意有點困難,顧家想把生意轉到長安來。但長安太太是知道的,由幾大商行把持著,外來商旅想做大營生千難萬難,至多能進來喝點殘湯冷飯。偏顧家從來不是什麼小商家,哪里肯做小門小戶的生意,這不酒樓開張都一個多月了,愣是沒幾個人去吃飯的。就這樣,還惹出點是非來,有人在他家酒樓飯菜里吃出鼠尾來了,吃的還不是什麼一般人,這不都鬧到長安令那里去了。」
「噢,那就是來找我幫忙的?」
「前幾回來,爺都推了,今日來大約是打听著爺不在,您最近又挺安穩才來的。」青茶這時梳好頭,問道︰「太太,您要見?」
「頭都梳好了,你不是早幫我拿好主意了麼。」要在自個屋里,用得著梳這麼復雜的型,青茶就是這樣,什麼事想好了都不會直接說,都用舉止來表達她的想法。但好在,青茶不硬,什麼事只要沈端言最後確定,不管是不是與她想法相同,她都不會多言,就算事再交給她,她也能辦得穩穩妥妥。
青茶聞言淺笑︰「見不見婢子都得給您梳好頭呀,這時辰再過會爺就要回來,太太總不好披頭散地見爺吧。」
真是個鬼丫頭,沈端言站起身換了件外裳,便領著幾盞茶向正廳開進,這將是她第二次與顧老夫人會面。上回對她唯一的話就是生孩子,這回孩子已經揣上,眼看著就要生,看她還怎麼拿話來說。
至于幫忙,頂著這麼大肚子听差遣去奔波,絕對是虐待孕婦,她又不找虐,怎麼回同意。而且,顧凜川一直在推拒,就說明這事吧,真不是幫不幫的問題,是能不能的問題。
#我叫小紅,我弟弟叫小明,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我不會過那些四處宣揚我叫小紅的人,哪怕他們長得很好看#
#贈我的美貌叔叔們︰美貌不能當飯吃,青春不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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