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川臨近到門邊時,還是選擇先去看沈端言,不是閨女不重要,而是閨女已經睡著,晚一點早一點都沒干系。而沈端言那里,去得晚一點,今天恐怕都要不同,再怎麼說,沈端言在轉過念來後還是那目下不容塵的脾氣。
叫門進屋,顧凜川分明什麼事也沒干,甚至還十分冤枉,被沈端言那眼楮一掃,頓覺得自己應該拜倒在她面前,把該承認的錯誤都給認清,然後再用自己誠懇認錯的姿態向「陛下」請求一絲諒解。
別說,沈端言坐在圈椅上,著素衣一言不,目光靜漠的樣子頗能震懾住人。便是顧凜川也被震住,不由得放緩腳步︰「言言。」
「別有內情?」沈端言冷笑一聲︰「顧凜川,我現在對你能不能護好這個家表示懷疑。」
顧凜川︰……
完全不對,不應該是對那女人的出現,而對他進行各種抨擊嗎,怎麼一下就上升到這樣的高度?不過顧凜川念頭轉得很快,立刻便察覺到沈端言所指的是什麼,頓時間顧凜川仿若站在雪里被人澆了一桶冰水似的。
「謝謝。」顧凜川說完起身,道︰「你早些睡,我去看下小紅再去書房處理些事情,今日之事,必引以為戒。」
沈端言︰腦補帝又大開腦洞了。
不管怎麼樣吧,現在的顧凜川確實讓沈端言覺得兒女有這麼個爹都不甚安全,還是要自己護著他們才行。所以,少年們,你們要努力,將來他們的爹護不住他們時,還要指望你們威懾一下。
嗯,美少年不但治愈人心,還能托付長遠,所以美少年才是好物。
這種事。顧凜川怎能坐視,回書房後叫來馮二︰「那人你帶走。」
馮二︰太守,咱還能商量嗎?
「撬開她的嘴,你一個人。」顧凜川只相信馮二的嘴能保存得住他能听到的真相。他相信一個人從宮廷到王府又順利活到現在,不會連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都不清楚。所以,放心把人交給馮二,至于馮二有吳王府的背景,吳王並無野心,否則憑著鰲州的土匪,只要吳王有野心,不用等到現在。
好吧,馮二想,這是公公我拿手的活。那這人我就收下。于是馮二出門,把還在廂房待著听候處置的美人一塊叫上。美人瑟瑟抖地跟著,像是壓根不敢反抗,馮二的臉上卻露出一抹玩味,如果是裝的。這美人裝得真不錯,如果不是裝的,選她的人真是個蠢貨。
吳王︰我就想給你添點堵,抹點黑,人真不是我選的,甚至這主意都不是我的,首先我絕對不是蠢貨。其次我不想讓端端傷心,謝謝。
馮二弄到小黑屋里一番「伺候」,美人哪經受得起這宮中問訊的手段,馮二還沒使到三分之一,美人就招了。美人一招,馮二心里就忍不住罵娘。至于罵誰的娘麼,這個……有待商榷。
「美人吶美人,你得慶幸,如今你馮公公我不愛要人性命,跟著伺候的這位主子也是個能不見血就不見血。能不要人命就不要人命的。放你一條生路,至于你到底能不能活下來,自己掂量著看,當然你要是自己找死,那也怨不得誰。」擱宮里弄死個把人真不算什麼,擱外頭,尤其是顧凜川這樣的地方上官員,鬧不好就得出是非。況且,州府衙門把放了,那幾個行商能放?
這美人,早在點頭答應上這條船時就注定了結局,成也是個死,敗更是速死。這髒水當然不能讓人潑州府衙門上來,馮二在這點事上都不用和顧凜川商議,直接就把事辦得漂漂亮亮,當著眾人面一抬小轎把幾位大商的好意再送還。借口,現成——太守夫人乃沈家女,沈家的規矩大家懂的,這時候這麼干是妥妥的要把沈家一大家子全招來的節奏。
且葉思源來鰲州在即,那位身邊,哪能容得下這樣的污糟事,葉思源與沈觀潮雖差著十好幾歲,交情卻不淺。且,沈觀潮那交友滿天下的關系網,我家顧太守再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謝謝你們關心,委實不敢受。
最後,把這些擺完,又開始給顧太守刷層漂亮漆——太守大人對夫人情深不已,莫說納妾,便是多看一眼旁的女子都沒這工夫。
市上百姓不時能看這二位秀恩愛,所以鰲州百姓最信的反倒是第三條,前兩條什麼的,只是為了遮掩一下,不要讓時人太過絮叨太守夫人。
葉思源到鰲州時,正是市中津津道講太守與太守夫人如何恩愛,太守家的小姑娘多麼人喜歡說得最盛的時候。女人們羨慕那樣堅貞不移的相守,男人們有覺得送上門的艷福竟不享的,也有認為這等誘惑都能頂得住,是個能成事的主的。
「我與我那弟子也有十好幾年不見了,倒還和從前一樣,慣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走罷,修遠,與我瞧瞧我那弟子,你那師叔去。」葉思源確實是個要風|騷無比的,這種風|騷,真不是他一出現,多少平民百姓都出來十里相迎,更不是多少官員在城外由顧凜川帶著向他行禮。
而是——我開言時,世人側耳,我布道時,天下流傳,至于萬古什麼的,那麼多風|騷的主,我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這麼說來,葉思源在士林里,其實也是朵奇葩。
葉修遠是葉思源的次孫,長孫接過他的棒子在家修書注經,葉修遠心性不定,有些驕躁,葉思源此次出來,也存著帶次孫好好長長見識閱歷,磨礪心性的念頭。葉家就倆根獨苗,哪個敗壞不起。
「祖父,我听聞他比我也大不了幾歲。」葉修遠撇嘴,不過幼時受自家祖父教誨,甚至都沒開堂正禮,算得什麼真正弟子。偏自家祖父非要來看看,說若是不錯,就把人領到撫州去開堂正禮,作正式弟子認下,十幾年前的事了,作得什麼準。
葉思源壓根不駁他,顧凜川要是個好的,葉修遠看了自會服氣,若不幸長歪,那就當反面教材好了。當然,能掰回來還是要掰回來的,畢竟是他傾盡心力教導十二年的孩子,名字是的取的,也是他一手帶大的。
到州府衙門前,葉思源便有心試探,看看自家這弟子做官是不是對路子,馭下如何。便讓穿短打挑書箱的葉修遠上前,葉修遠本來就不存什麼好心,上前便說︰「我是你們太守的遠房佷子,家鄉遭了災,特地前來投奔,還請官老爺通融通融。家里還有幾口人在路上,萬望我叔叔能給條活路,讓族人能活下去。」
守衙的衙役互相看一眼,衙役甲小聲說︰「不是說顧家是西邊的大商之家麼,再怎麼著爛船也有三斤釘,怎麼至于千里迢迢到這里來投奔?」
衙役乙想了想,答︰「皇帝家還有幾門窮親戚,說不得是听到太守在咱們這上任,便來投奔。」
最後,再對視一眼︰「怎麼辦?」
「太守今日不在,托馮叔去後衙問夫人吧,咱們哪敢替太守的拿主意。」
兩人商量好,一個好言好語說「我們也有苦衷,也請您通融」,一個趕緊去後衙穿堂那里找馮二。馮二接到,立馬拍那衙役一下,說︰「趕緊頭前去把人請到西廳,好茶好點伺候著,我這就去請夫人。」
沈端言听到馮二傳來的消息,想想還是認為要去看一趟,馮二說應當去,這位掌過王府的家,顧凜川平日都會听一下他的意見,沈端言想想也覺得怎麼著也得去看一眼。就算是不帶親的鄉鄰來,解決人家一頓飯,再托人送回鄉去,也是應有之義,當官兒的,這點臉得要。
前邊葉思源和葉修遠到西廳坐下,兩人一路風塵僕僕,又都不是很講究穿戴的,看起來倒真有幾分像逃難來的。尤其是葉思源這老頭,瘦削像是一把寒風吹來都能吹折的蘆桿兒,輕咳一聲也會讓人擔心他是不是就會一口氣喘不上來死在這兒。
沈端言也不認得葉思源和葉修遠,就真當是顧凜川老家來人,葉思源又把顧凜川小時候的事說得有鼻子有眼,沈端言遂安排人去叫顧凜川回來,一邊又叫人備足了飯菜,還問︰「老家還有多少人要來,這回的災遭得有多大,長安有派出官員來賑災?」
葉思源看向葉修遠︰你挑的事,你接著編吧。
葉修遠︰能不問這麼細不。
等顧凜川回來,看到吃得肚子溜圓,卻被問得窘困無比的一老一小,看半天笑出聲來,絕對是被氣笑的︰先生,這麼些年過去了,您敢長進點不?
葉思源︰呀,阿凜吶,好久不見,怎麼還是一見面就教訓人的,好歹親熱一下先。
沈端言現在想起的是曾經顧凜川對他那位啟蒙恩師的評價,再看看葉思源,真的不是距離產生美嗎?
#美貌小哥沒有,只有囧叔、囧爺各一枚#
#不好意思,我們家最近閉門謝客,好走不送#
#我媽跟我爹還沒講和呢,您要是能講通的話,還是以留下的#
#怎麼看著好像全是些不靠譜的家伙#
#難道偏我親出馬才能成功#
#姑娘我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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