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省城精神病醫院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無論是在美國醫院里,還是在省城的精神病院里,每天,如果不是章紅而是別的護士前來給李鈴喂藥吃時,她就當著護士的面將藥吃進嘴里,但等護士剛走出門去,她便將藏在舌頭下的藥丸吐出來,包在衛生紙中,藏在厚厚的褥子下,等章紅前來時,再由章紅偷偷取出塞進自己貼身的衣兜中,帶出病房,扔在沒人注意的垃圾箱里。
這一天,午飯剛剛吃過,章紅便悄悄來到李鈴身旁,四處看看確實沒有人跟過來,就俯身輕聲對李鈴說︰「听*說,下午你父母會過來看你。到時,你……」她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滿擔憂。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露出馬腳,暴露出自己在偽裝。這段時間,我雖是偽裝,但已經不比剛開始時的那段日子那樣難熬了。為了歡子,為了我肚里的孩子,我一定會控制好自己的!」她微微側過頭來,輕聲對章紅說。
「那就只能為難你了,也許在*和你父母面前,我們還必須上演一場戲!但,這必須要演給*看的戲,你的父母看了卻必然會傷心欲絕,你明白嗎?」
李鈴對她笑笑,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拿捏好的!」
下午兩點剛過,值班醫生就帶著章紅打開李鈴病房的門。「李鈴,你的父母來探望你了!章護理陪你出去看他們。快點兒過來!」
看到李鈴坐在那里還是一動不動,似乎根本就沒有听見自己說話,值班醫生眉頭一皺,向身旁的章紅示意過去扶她出來。
沒多久,李鈴由章紅扶著,慢慢走進一間寬大的房子里。這里只擺了一張桌子,面對面擺了四個椅子。
李鈴一看就心里明白,這里就應該是父母和自己會面的特別監控室。她在章紅的攙扶下,慢慢坐下。頭也不抬,只是專心玩弄著自己身上病服的衣角。
不用四處旁觀,也不用抬頭,她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就在此時此刻,僅僅是一窗之隔,她的父母和*就站在正面對著她的那面看似是牆壁,其實是一面巨大的透視窗前看著她。
「我的可憐的孩子啊!」她的媽媽痛哭流涕,拼命的敲打著*的身體,「你為什麼會這麼不小心?為什麼會讓歹徒闖入家里為什麼會讓我的寶貝女兒遭到強暴?為什麼?為什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好了,好了!你們為什麼要吵架呢?」一旁的李鈴爸爸疑惑不已的一個勁兒的拽著妻子的衣服追問。
「你這個不爭氣的老不死的!如果不是為了你,孩子也不會落到這種田地!你倒好,自打出事以後就變得傻不愣登的,現在可好了,孩子出國才僅僅幾個月,就出了這樣大的事,你還渾渾噩噩的,活著禍害人!」李鈴的媽媽轉過身用力推開他,捂著嘴,快步跑出了監控室。
「她在說什麼呢?*,鈴鐺呢?你們怎麼不在一起?」李文兵看妻子突然就哭著跑出房間,感到很奇怪,便使勁不停的眨著眼,天真的問著正直起身來的*。
「告訴你又能怎樣?你這個白痴!」*剛才還悲痛不已的臉霎時就被冷酷漠然替代了。他用手不耐煩的推開一再拉住他不停追問「為什麼」的老人,從褲兜里掏出手機。
「爸爸,我現在陪岳父母看望李鈴,一會兒就回來了!」說完,他掛掉電話,轉身看著牆那邊依然對世間萬物無所感知的李鈴,嘴角漸漸現出一絲冷笑。
「李鈴,今生你休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既然你讓我得不到你,那麼就讓我來毀掉你吧!」他伏在窗前,狠狠地握緊了拳頭。「你寧可放棄生命也不願讓我知道他的名字,這反而激發起我必須要知道他是誰的**了!哈哈,你等著瞧吧!我會讓你看著我是如何折磨這個讓我失去你的人的!」他大聲的沖著窗內的她說著。
李鈴的爸爸站在他的身後,一直痴痴笑著,這時卻突然也學著他的樣子將臉貼在窗上,嘴里大聲的嚷嚷︰「*,你對我家寶貝究竟做了什麼壞事了?」說完,他慢慢向*轉過頭來,死死的盯著*看。
*看到他此刻似乎恢復了神智而突然變得嚴肅的眼神不由心里一凜,打了個寒戰,慌亂的盯住他,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他究竟在說什麼。
「嘿嘿,你是個壞人,一個這世界上最壞的人!」老人看著他,眼楮卻不再看著他,而是轉過臉去看監控室里的李鈴。
「你在說什麼?你這個白痴!」*呆立了片刻,惡狠狠地板過老人的身子將自己的臉逼近老人,低聲追問。
「你害了我的寶貝啊!我現在就要告訴別人!」老人突然之間似乎又恢復了意識,不再痴傻,而是用非常清晰凌厲的眼神看著*。
*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
這個岳丈,一年多前因為承受不住那次刑事拘留和罷免的打擊,精神失常,早就是個痴傻的廢人了。但,現在,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他似乎比一般的正常人還要正常!那麼,剛才自己的話和顯露無遺的舉動不就成了他追究自己殘害李鈴的有力證據了?該怎麼辦?
他在腦中飛速的算計著。
「一邊兒去,你這個傻子!」*將老人逼得連連後退,突然用力一把將他推倒。老人踉蹌了幾步,站立不住,一頭撞在了門後病床的鐵護欄上,頓時血流如注。
*冷笑著不急不緩的走近他,將已經人事不省的老人扶起,確定他確實昏過去了,這才大聲喊著,「醫生,醫生!」
應聲而來的醫生、護士手忙腳亂的將已經昏過去的老人抬上移動病床開始進行緊急搶救。
*趁亂趕緊擦掉額上留下的冷汗,心里突突直跳,「這輩子踫上這家人,真是晦氣!」
他迎向聞訊奔過來的李鈴的媽媽,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說︰「媽,爸爸剛剛還好好的呢。誰知道您剛離開爸爸,爸爸就跟發瘋了似在房里亂鬧,結果一個沒站穩就跌倒了,腦袋踫到了病床的貼欄桿上!」
「我的老天爺啊,我們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這一老一少都變成了這個樣子,讓我以後還怎麼活啊!」老人手足無措的連連頓足。
「媽,有我呢!您不要著急啊!」*扶著她,安撫著。
「好在還有你在啊!」老人抹著淚,「剛才我口不擇言,你可千萬不要往心里去啊!」
「沒事,我心里要比您還要難受!她和我去美國才幾個月就發生了這樣的慘禍,歸根究底,這確實是我的不是!」他眼中留下淚來。
「好孩子,我要謝謝你啊!能在最危急的時刻保護她,最起碼,我的孩子還活著啊!」
「媽,您快別說了!」*撲進老人懷里,痛哭失聲。老人止住淚水,不停的安撫他。
不久,醫生通知家屬。李鈴的爸爸由于磕到了後腦,傷勢較重,暫時處于昏迷狀態,照老人現在的身體狀態來看,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李鈴的媽媽听聞噩耗,暈倒在*的懷中。扶著她的*不為人知的暗自呼出一口起來,神情立時自如了許多。
被帶回去的李鈴依舊強自裝作傻呆的樣子,坐在病床上。渾然不知剛剛在她的身旁所發生過的一切。
重癥監控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滿身插著各種急救管子,雙眼緊閉,恍如死去了一般平靜。
章紅深怕李鈴知道了自己父親的情況會無法自控,使得辛苦了近一個月的偽裝暴露,便私下瞞著李鈴,不讓她知曉。但在李鈴母親後來在探望李鈴的時候還是告訴了她這個消息,李鈴強忍著悲痛,心中在一天天掐著指頭數著日子,盼望著終有一天自己能擺月兌掉*的監控而能見到病重的父親和心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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