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在省城,距離郭歡歡小公寓不遠處的一座菜市場前。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靜悄悄的停靠在街道一側,一棵大樹底下。
李鈴正坐在汽車里面,懷著難以抑制的痛楚,緊緊的趴在黑色的玻璃車窗上,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不遠處。
在距離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郭歡歡正緊張的站在菜市場的入口處,一雙眼緊緊的盯著每一個出入其中的人。
她每當看到一個人出入,就拉住他,滿臉希望的詢問對方什麼,當看到對方不停的搖頭之後,她的臉上就增加了一分失望和痛苦。
李鈴看她正了瘋似的尋找著自己,心里痛得無法忍受。回頭看看,杰森卻正冷冷的盯著自己。
她心里一涼,只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將想要對著郭歡歡大叫「我在這里」的沖動,和著所有的痛苦,全部咽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杰森坐在她的身旁,嚴密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看她悲痛難忍的樣子,心里也有了一些不忍,就輕聲對她說道︰「我答應了你的要求!允許你再最後看一眼郭歡歡。現在,你已經看到她了!我們在這里已經快半個小時了,也該走了!」
他探身向前,對前排的司機說道︰「我們現在就走吧!」
李鈴聞听此言,心里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
她無法抑制的渾身顫抖著,將自己的臉,更緊的貼緊車窗,貪婪的拼命看著郭歡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才能勉強忍住眼里的淚水,不要它留下來,免得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再也無法去最後好好的看看郭歡歡的樣子。
「歡子。我愛你!這一輩子,只是愛你!再見了,我的最愛!」她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對著依然緊張無助。不停尋找著自己的郭歡歡,說著道別的話。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也一定會想辦法好好活著!只有這樣,我們才有能再次見面!」
李鈴伸手,拼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將就要沖口而出的狂亂的呼喚聲,硬生生咽進了自己的心里。
她懷著悲涼的絕望,看著郭歡歡那疲憊痛楚的表情,感到自己已經痛得麻木不堪了。
但是,汽車很快就啟動了,忽的一下子。就駛出去了。
李鈴眼睜睜看著郭歡歡,依然在茫茫人海之中,焦急萬分的尋找著自己,急忙回轉身去,透過車尾窗子。去看她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不清了的身影,感到,自己的心硬生生被撕裂成了無數片,疼得再難以忍受,即便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卻還是無法忍受得了心里巨大的悲痛感。終于無法克制的哭出了聲來。
「歡子,我的歡子!請原諒我,我不得不選擇了孩子,遠離了你!我們今生一定還會再見的!」
李鈴在心里對著那早就看不見了的郭歡歡,大聲說著,眼里的淚水不斷滴落在座椅之上。
杰森默默的看著李鈴。此時此刻,也不得不趕快背過頭去,實在不忍心再看自己身旁這個女孩子,悲傷流淚的樣子。
車子一直不停望前開去,漸漸離開了省城。上了一條國道。
李鈴看著車窗外,正不斷飛速倒退而去的道路,心里如死灰一般,眼中也早就沒有了任何淚水以去流了。
快到夜里十點鐘的時候,車子才終于停下了。
杰森先下了車子,伸手將李鈴拉了下來。
李鈴如木偶人一般,跟著他走,毫無反抗。
這里是極為偏僻的,幾處省城國道交匯之處。此時,正有一座簡陋、狹小的私人小旅館,憐巴巴的矗立在車來車往的大路邊上。
在這座小旅館後面的不遠處,有遠山隱隱顯露出來,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尖角凸出,黑魆魆,冷森森,靜默著矗立在那里,冷漠的看著觀望它的人,仿佛帶著對人世間的無盡鄙夷。
李鈴本能的抬頭看了一下,即便此時此刻,自己的心里已是死灰一片,卻還是被這小旅館四周的怖環境觸動了心里的冷氣,只覺得一股股陰森寒氣,正不斷的從自己的心底,慢慢的升騰起來,浸遍了自己的全身。
她伸出手去,模了模自己已經滿是雞皮疙瘩的胳膊,抖抖索索的跟著杰森走向這座靜默的小旅館。
司機留在車里,卻並沒有下來,看著他們兩人下了車,就又動車子,很快就掉頭離去了。
李鈴隨著杰森走進這家小旅館,卻並沒有見到一個出來迎客的人。
他們沿著黑暗狹小的通道,小心的拐過一條狹小黑暗的過道,來到最里面的一家房門前。
杰森停住腳步,回轉身去,靜耳側听了一會兒,再謹慎的四顧看看,確定沒有人跟來,這才伸出手去,小心的在門上扣了三下。
不一會兒,房門打開了,里面一片陰暗。
李鈴驚愕的看到了,那楊澤輝竟然從里面抬頭出來,見到兩人,就閃身讓兩人進去,待得兩人都進來,又隨手將門關上。
李鈴再次看見楊澤輝,心里已經全然變換了滋味,再沒有了以往的內疚和感激之情,已經滿是厭惡和憎恨之情。
她盯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和這樣一個禽獸之人有過密切的聯系,有過長達五年的交集,甚至,自己還差一點兒,就嫁給了這個人!
楊澤輝一看見李玲,臉上立刻就帶出慣有的那副微笑來,輕聲對她說道︰「鈴鐺,請你原諒我!我這樣做,的確是有些過度和出格,但是,我也是實在沒有法子了,這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體諒于我,同時,我也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們,否則……」
李玲看著面前這張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臉,看著他臉上的微笑,感到一陣無法抑制的厭惡感,正強烈的從自己的心里噴涌而出。
她緊盯著陰暗光線之下,楊澤輝這張顯得更為隱晦不清的臉,毫不掩飾,就悲憤的大聲說道︰「否則怎麼樣?你竟然為了要挾我,將小歡綁架了!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楊澤輝,難道說,你真的是一個惡魔不成?」
站在一旁的杰森一听,面色一變,正要出聲呵斥李玲,卻被楊澤輝笑著伸手制止。
楊澤輝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拉住李鈴的手,另外一只手指著屋里的一個角落,對她說道︰「鈴鐺,你先不要動怒啊!我剛才都已經說過了,我們這樣做是迫不得已的啊!現在,你看看,我不辭辛苦,更不懼怕萬里之隔,將你的兒子從那個曾欣的身邊,幫你帶了過來,你來不謝謝我,反而一味的指責我!鈴鐺,難道你不想要和自己的親生骨肉團聚嗎?我想,你不會是個恩將仇報的人的!」
李鈴听他這樣一說,這才急忙定楮看去。
果然,她在漸漸適應了小屋子里的黑暗之後,漸漸清晰的看見,昨天自己所看見的小歡,此刻正睜著一雙驚恐不安的大眼,緊緊的盯著自己幾個人,蜷縮在屋子的一角,渾身著抖,眼中不斷涌出淚來。
李鈴見他嚇得不輕,卻拼命忍住淚水,不敢出聲去哭,就明白過來,這個楊澤輝,肯定是用了非常手段,對這個只有五歲的孩子進行恫嚇,才使得他嚇得如此表現。
李鈴心里立刻就母子連心,頓時痛楚不堪,毫不猶豫就急忙奔過去,一把抱住小歡,輕聲對他說道︰「你是小歡嗎?我是……我是你的……媽媽!」
誰承想,她這句話剛剛說出口,小歡就嚇得尖叫起來,不斷在她懷中掙扎著,用小手推開她的懷抱,大聲說道︰「胡說,你胡說!你不是我的媽媽!我的爸爸、媽媽都不在這里!我不要你抱!我要我的媽媽,我要媽媽!」
李鈴被他死命的掙月兌開自己的懷抱,傻愣愣的看著他淚流滿面,反應如此激烈的樣子,立刻感到肝腸寸斷,眼中又流出淚水來。
她只得松開手,看著小歡快速躲到另一個角落里去,睜著大眼,卻看也不看自己,小小聲對楊澤輝說道︰「伯伯,小歡求求你了!你就放我回去吧!我,我好想我的媽媽和爸爸啊!」
楊澤輝冷冷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突然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他冷著一張臉,快步過去,毫不心軟,揚起手來,對著小歡的臉,就狠狠的扇了過去,嘴里還惡狠狠的說道︰「你究竟要讓我告訴你多少次,你才會記住?叫我爺爺,誰讓你又叫伯伯的?你有爸爸,也有媽媽,還有我這個爺爺呢!」
小歡被打,痛得捂住自己的臉,嚇得硬將自己眼中的淚水咽回肚子里去了,但是,嘴里還是小小聲的說道︰「我要爸爸、媽媽!我沒有爺爺!」
楊澤輝一听,立刻氣惱的飛起一腳,眼見著,這狠狠的一腳,就要踢到小歡的身上去。
李鈴一見,急的大叫一聲,飛身撲了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楊澤輝的這狠狠一腳。
只听得砰地一聲,這狠狠的一腳,正踢到了李鈴的後背上,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卻更緊的摟住了身下的小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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