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默和原戰在阿烏族只待了兩天。
兩天中,二十一名重傷患,挽救回十八人。雖然仍舊死了三人,但阿烏族人,尤其老族巫和其弟子覺得已經像是看到了奇跡。
嚴默對那三人的傷勢也沒有辦法,一名腦部被石鎬鑿穿,一名心髒損傷造成失血過多,還有一人則是月復腔大量積血且生並性感染。
第三天早上,嚴默還沒睜眼就听到了九風的鳴叫。
九風翅膀能短距離飛行了,現自己以重新飛上天空,九風就迫不及待地飛出來宣告領土中居民它這個領主的存在,順便讓周圍窺伺它地盤的敵人知道它還活著。
嚴默听到九風叫聲,眼還沒睜開就迅速爬起,跑出了帳篷。太好了,最大的忽悠來了!
嚴默站在空地上對天空揮手,只要九風還沒有飛遠,對方一定能夠看到他。
阿烏族在外面忙活的人都仰頭看向天空,時隔多天,他們終于又听到了人面鳥神的叫聲。
九風果然看到了嚴默,它出來也是為了找小兩腳怪,石山洞里住著的一大一小兩只都不會跟它說話,不好玩。
九風俯沖下來。
阿烏族人驚嚇異常,他們崇敬神,但也懼怕它。
很多阿烏族人立刻五體投地地跪趴下。
老族巫也跑了出來,然後他和其他阿烏族人看到了讓他們無法置信的一幕。
九風在快要沖到地面之前,身體突然拔高,緩緩滑行,收翅停在土牆上。
嚴默就站在土牆前面,仰頭笑著看它。
九風垂下腦袋,嚴默伸出手,一人一鳥,你蹭我,我模你,嘀嘀咕咕好一陣親昵。
膽子大敢偷看的阿烏族人眼楮都要瞪出眼眶。
過後,嚴默示意老族巫上前,伸手踫觸他的額頭,老族巫幾乎是誠惶誠恐地把額頭主動送到嚴默手邊,他甚至還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
嚴默忍住笑,對他,也對跪趴在空地上的阿烏族人說到︰「九風來接我了,我和原戰就要離開。」
原戰走到嚴默身邊。
阿烏族人出了類似哭泣的抽噎聲,甚至有人在叫︰「祭司大人,不要拋棄我們。」
嚴默目光在阿烏族長和老族巫的臉上掠過,微笑︰「阿烏族人純樸、善良、勤勞,我很喜歡你們。如果你們想要成為九原部落的被庇護部族,以到鹽湖的左眼角,就是你們上次貢獻祭品的地方去告知我們,你們的意願。」
老族巫似乎立刻就要說什麼。嚴默抬手制止他,「等你們想好後,再來告訴我們。」
「部落不需要無用之人。」原戰突然道。
嚴默心里一沉思,直接把原戰的話告訴老族巫,並道︰「能夠成為九原部落成員的人必須得到祭司、酋長和九風的同意,我雖然想要庇護你們,但是沒有誰會養懶惰狡詐之人。我們不會讓阿烏族人做奴隸,但阿烏族人想要加入部落,首先必須學會部落的語言,還需要通過一些考驗。」
听說九原部落不會讓他們阿烏族做奴隸,老族巫最後的擔心也放到了肚子里,心思立馬就活了,他這兩天也和族長商議多次,按族長的意思是恨不得立刻加入九原部落,被部落庇護。
老族巫連忙道︰「我們願意……」
嚴默再次制止他,「就算你們願意,也需要通過一些考驗。在這之前,你們只能作為九原部落的附屬部族,直到你們學會部落的語言並通過部落的考驗,才能成為部落的正式成員。別說你們,就是人口近兩千人的原際部落,山神九風也沒有同意讓他們立刻加入,只從中挑選了幾人。」
這就是嚴默的狡猾之處,他必須想出合理解釋,來解釋九原部落目前重要成員只有三人的現象。他也不怕自己說的話對方听不懂,因為他現這種直接與大腦對話的方式,以突破任何語言的障礙,直接讓對方領會他的意思,而他也同樣。
老族巫不知道原際部落,也不知道兩千這個數字到底有多大,但他知道兩千人的部落肯定要比他們這個小部族厲害很多。
「不過……」嚴默口氣一改,「因為你們已經是山神九風認的子民,所以接受的考驗不需要像山下草原的原際部落那麼嚴厲。」
「祭司大人,考驗會是什麼?」老族巫擔心地問。
嚴默嚴肅地道︰「忠誠與勤懇。等你們決定好去鹽湖尋找我們,酋長大人會派人告訴你們要做什麼,只要你們做到,就以加入部落。不過你們也放心,在你們接受考驗的時候,部落也會庇護你們,給你們紅鹽、給你們保護、也會幫助你們取得食物,甚至會教導你們更多事情好讓族人們生活得更好。」
老族巫又是感激,又還想再詢問一些什麼。
嚴默卻不準備再多說,他放下手,對原戰道︰「我們走吧。」
原戰雖然不知道欲擒故縱這個成語,但不代表他不明白嚴默的意思。
嚴默走得很放心,首先傷患那邊,他留下了足夠的藥物,並教會了老族巫和他弟子如何換藥及照顧傷患。其次,他相信阿烏族已經跑不出他的手掌心,這兩天,他和原戰給予阿烏族的震撼已經足夠。
阿烏族長甚至先族巫一步,期期艾艾地向他表示想要全族加入九原部落的意願。他們也知道,加入部落,他們會更容易活下去。
他還是認為送上門的不值錢,也不會被人重視。為了避免阿烏族人把他們的保護和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他必須一開始就給阿烏族人想要加入部落並不那麼容易的印象,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珍惜他們得到的,並從觀念上把他們的地位和其他族人分開。
這不是說他否認了平等的重要,只是哪怕在他原世界宣揚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做官的和老百姓的地位也絕對不一樣,君主立憲國也仍舊存在。
他不會剝削這些原始人,但也絕不會讓別人動搖他的地位。他努力去做這些,不只是為了做一個好人和教化原始人。
當然,對不同的人他也會有不同的態度,如果踫到和原戰一樣強大或比他更強大的人,他一定會換一種方式去收服和籠絡對方。
阿烏族人全體目送嚴默和原戰離開,九風則盤旋在天空上。
嚴默沒選擇更拉風的離開方式,原因有三。第一,他舍不得讓翅膀剛長好的九風要負擔他、原戰和小怪物加起來的重量。第二,他覺得抓著九風的爪子飛也不太帥氣。第三,上面太冷,還不如走路暖和。
阿烏族人想要把小怪物的尸體送給嚴默一半,被嚴默以你們食物不夠的名義推拒,他只讓九風帶了一只回去解剖用。九風似乎對小怪物很感興趣,但不新鮮的獵物它不想吃,勉強答應幫嚴默帶一只回去。
其實嚴默真心不想讓阿烏族人吃那些小怪物,那玩意看著太像人。是在他無法提供大量食物的現狀下,他阻止阿烏族人在缺少食物的寒冷冬季吃那些怪物,跟要他們命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沒提,只在這兩天中沒吃阿烏族提供的食物。原戰看嚴默不肯吃那些小怪物,他竟然也沒吃,直接跑出去逮了幾只兔子和草原鼠回來燒烤,供兩人食用。
而兩人這樣的行為在阿烏族人眼中卻被理解為另一種意思,他們認為祭司大人和神的戰士是在為他們節省食物,甚至有些原先懷疑兩人是來搶奪食物和霸佔住地的人,現在看著空手離去的兩人,也都為自己的小心眼而感到萬分羞愧。
暫且不說嚴默他們離開後阿烏族人內部的決定和議論,且說離開的兩人。
走遠了後,原戰問旁邊的疲累卻帶著興奮之色的少年︰「你不是想要那些亞麻的嗎?」
「不急,等阿烏族加入我們,那些亞麻自然也屬于我們。」
「你要給他們什麼考驗?」
「房子要有人蓋、麻布要有人做、皮毛要有人鞣制、曬鹽池要有人挖、細鹽要有人提煉,你也需要人手和你一起去開疆拓土,那麼多事情,每一樣都是考驗。當然最主要的是要趕緊教會他們說我們的話,我不想當翻譯機。」
「飯衣雞?」
嚴默沒解釋,每個陌生詞都要解釋太煩,他另道︰「怎麼考驗那些人,怎麼管理他們,怎麼分派人手,我相信你比我更擅長,所以具體考驗他們的事就交給你和猛了,我只負責提供技術支持。」
原戰痛苦地理解著,「我現在也很希望你把你的手貼到我腦門上,你說的話越來越難懂了。」
「回去後,我要給你做個詳細檢查,另外我還需要給你一些數據對比……你不用管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好了。」對于原戰身上竟然出現自己無法解釋的現象,大國手嚴默才真痛苦。
原戰突然伸手抓住嚴默,嚴默轉頭。
「你好像越來越不怕我了。」
「我怕你?嘁!」嚴默不屑冷笑,「我以前只是打不過你,所以只能暫時忍耐,你以為我那時是怕你?」
「我想睡你。」
「……青天白日的,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嚴默簡直無法理解這個原始人的腦回路,走在路上好好的他竟然能突然/情。
「想你。」原戰特誠實地道。他已經忍了兩天,那天看到嚴默干翻那麼多小怪物後,他就想按倒他,狠狠地干/他。而在嚴默對阿烏族人說出部落的名字「九原」後,這份欲/望已經變成了執念——原來他的祭司大人嘴上不屑他,心里卻在一直想著他,嘿!
九原,九風加原戰,他就是這麼想的!
惜嚴默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如果知道他一定大喊冤枉,他當初說出九原這個名字,「九」確實取自九風沒錯,但「原」卻絕對不是原戰的原,而是因為原戰和猛都來自原際部落,他在原世界又是中原人,所以才取了「原」這個字。
「看看天空吧,兄弟,要下雪了!快點趕路吧,我求你了!」嚴默崩潰地道。
「還有點時間。」
「什麼?」
原戰模模臉,突然撲向嚴默,被撲倒的嚴默二話不說,先撒藥粉再扎針。
原戰連打了兩個噴嚏,不能動了。
「我就想試試你有什麼手段。」他說。
嚴默爬起來在他臉上狠狠踩了兩腳,又踩住他的襠部,惡狠狠地道︰「現在你知道了?」
嗯,以後就知道要怎麼對付你了,你等著!青年猙獰一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他的小奴隸、他的祭司大人,竟然用腳非常有節奏地……
那天,有人以為自己贏了,以為自己侮辱了曾經侮辱自己的人,扳回了一城。
那天,也有人體會了另一種歡愉,為以前狹隘的認知打開了另一扇門,被限制住的狹隘思想從此延伸擴散,就此向某人所說的變態道路一去不復返。
這場較量,到底誰輸誰贏,也許這要穿過幾十年的時間去看他們兩人的後面展才能知道究竟,而現在沒人能知道這點。
在原戰被他的祭司大人大慈悲地拔/出金針、喂他服下解藥後,冬天的第二場雪終于紛紛揚揚地落下。
而第二天,阿烏族人就迫不及待地出現在鹽湖的左眼角處。
嚴默雖然讓原戰負責具體管理事宜,但他怎麼能放過收買人心的機會?
他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自己未來很能會來到的兒子著想,他不能讓原戰一手掌握整個部落,他必須要在未來的部落族人心中留下一個根本思想,那就是︰酋長以更換,但祭司大人卻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和根本,失去他嚴默大祭司,那麼九原部落也不再是九原部落。
所以他接手了教導語言和技術指導這兩大重則,而他的第一個教徒就是那個曾經被他救下,對他有莫名懼怕和敬慕的小孩阿烏。
原戰按照祭司大人的吩咐,從阿烏族中挑出了八名約八歲到十二歲的少年,把他們帶到石屋,讓他們直接受嚴默教導。這些孩子一直到冬天結束都會暫時留在這里。
為此,嚴默很是安撫了一番九風,並答應它,第二年開春,就把這些人全部趕走。
而原戰自己則在大雪天中單獨出行,繼續去向周圍推進探索。
阿烏族人也沒有閑著,猛負責訓練他們十二歲以上的男子成為戰士,而已經不適合戰士訓練的男子和大部分婦女則去采收亞麻和亞麻種子。
嚴默想要趕緊弄出麻線和麻布,但他不知道紡錘和紡織機要怎麼做,只能憑印象大概畫出紡錘的樣子,說出成品是什麼模樣,然後便以考驗為名讓阿烏族人自己去琢磨。
另外,他把鞣制獸皮的任務也交給了阿烏族人,當然是以傳授技藝為名,他告訴了阿烏族人他所知道的皮毛鞣制法,這種鞣制法需要白帆和鹽,鹽現成就有,白礬沒有找到,但也沒有難住阿烏族人,他們用了他們傳統鞣制獸皮的一種草汁來代替。
作者有話要說︰來不及檢查了,先傳上來,汗~
明天仍舊十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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