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安安?安淺夕——」縱使禮堂內人聲鼎沸,這嘹亮的聲聲呼喚依舊直入人耳膜,驚異于程詩詩的河東獅吼,喧鬧的禮堂有一剎那的鴉雀無聲,那一刻時間就此停住。就這一瞬間的停頓讓程詩詩看到了某角落打瞌睡的人,眉梢一挑,四下瞪了幾眼,「看什麼看?沒見過大嗓門的美女嗎?」
「哇,好凶悍,不過夠有性格的!」
「做夢呢?人家可是豪門千金,就你這窮小子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省省吧!」
禮堂又恢復了之前的喧鬧,程詩詩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踩著高跟鞋就走向了打盹的安淺夕。
早在程詩詩高調尋人的時候,安淺夕透過帽檐就看到了,當那聲不太要臉自夸的話語一出,安淺夕唇角一彎就樂了。這麼個傻大姐是怎麼和原來的安淺夕成為無話不談的閨蜜呢?
「安淺夕,你死人啊,找你那麼久你就不能吱一聲?」程詩詩火大地一把揭開罩在安淺夕臉上的帽子就是一通數落。
「吱——」
「噗——」隨後而來的關溯還沒坐穩,听到這麼配合的一聲吱瞬時就笑噴了,「安安真乃人才也!」
「哼!安淺夕,你倒會賣乖討巧!」程詩詩哭笑不得,抓起帽子直扇風,回頭上下一陣打量,隨手就捋了一縷發絲,「是誰說頭發是命根子來著?以前揪你一根頭發都眼淚汪汪,現在倒好,你還真舍得剪?說吧,是不是你家那個又開作了?你拿不著人短處,大小姐脾氣犯了反而被老爺子給罰受打擊了?這次看來打擊不小呢!」
「誰說受打擊就得自虐來著?我有這麼想不開?」她沒給人打擊就不錯了,怎會給自己整些有的沒的。
「那你倒說說你究竟怎麼回事?」程詩詩連連搖頭,「瞧瞧這身裝扮,不是說不好,老實說你以前那些我還真挺無力吐槽的,可這也完全不是你風格啊。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什麼時候成攀爬高手了?簡直比猴子還猴子!士別三日也不是這麼讓人刮目相看吧?」
程詩詩又湊近幾分,還伸手在安淺夕臉上身上捏了幾把︰「是你沒錯啊,難道鬼上身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能察覺出安淺夕的不同,程詩詩還真是當之無愧的閨蜜,可不就被她說中了,是鬼上身麼。
安淺夕低垂的眼瞼微抬,一把按下程詩詩胡亂揮舞的手︰「你還真是不拘小節,這麼多人什麼話都敢說。我要是真的被鬼上身了,你怎麼辦?」
「那還用問?當然給你找大師啊,別說,那什麼圈子里盛傳的魏大師我有幸見過一面,挺神的。」
「程大小姐,消停點哈。」看著周身投來的詫異目光,關溯干咳一聲,真想捂了程詩詩毫無遮攔的大嘴,「真鬼上身還四處炫耀?不是說安安之前去鄉**驗生活了嗎,有些改變不足為奇。」
鬼上身?也虧你受過教育的千金大小姐異想天開!關溯嗤鼻,細細看了安淺夕幾眼。自來到京城,傳聞中的安淺夕的確和現在有很大的不同,可算來之前在鄉下也見過一面。那般嬌俏灑月兌,和驕縱任性、蠻橫無理一點挨不上邊。所謂傳言不可盡信,關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而面前的安淺夕,他相信這才是最真實的她。
「你是不知道她——哎!這變化就是太大了……」
「那你覺得以前好還是現在好?」安淺夕手一勾,將人擁到了自己懷里,「美女,好好說,姐洗耳恭听。」
「真要听實話?」
「怎麼我看著不誠心?」
「那……算了,我還是不說了,實話傷人!就你那脾氣……」
「吞吞吐吐可不是程大小姐的性格。妞,說吧,就算我真的是鬼上身也不會吧你給吃了。」
「那我真說了?你別听了發瘋。」
「嗯哼。」
「你保證!」
「嗦!我保證!」
「你——嬌生慣養、目中無人、眼高于頂、驕縱跋扈、得理不饒人、有錯死不認錯、自認高人一等,除了你自己,別人都是生來給你消遣的。您就好比是那古代皇宮里的刁蠻公主,高興時賞點東西給人,心情不爽了又隨意打罵他人。說實話,你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關溯正喝水,听了這評判當時就噴了,不光噴還嗆了,咳嗽聲不止。連連擦水漬,怪異看來一眼︰「程詩詩,安安真像你說的,你不也成了一丘之貉了?」
不是好東西?那你身為閨蜜的程詩詩你又是什麼?
安淺夕笑看,是啊,她也挺好奇,這樣的品性真不足以讓人真心以待。
程詩詩幽幽嘆了口氣,一副你們都不懂的模樣,一本正經︰「是,這是我說的,也是大家背地里的評判。可那又怎麼樣?我說的這些,但凡是些大家的公子千金哪個沒沾上那麼幾點?身份和地位擺在那,自然生就一種優越感,關溯,你敢說你沒有這種優越感?」
「我……」關溯抬頭,轉而陷入沉思。
「窮人為了生活四處奔波依舊會朝不保夕,終其一生也就圖個溫飽;平常人家為工作、房子、為孩子勞累,老來感嘆這一輩子究竟為什麼而活;而我們,的確是衣食無憂。生就富貴之家,不是自吹自擂,我們所見所學就是比常人要高端,因為我們的起點本來就高,那麼高人一等就是事實。憑什麼不能眼高于頂?什麼人人平等,這世界就沒有平等,自古以來都是貧富貴賤分化明顯。」程詩詩滔滔不絕,說得理所當然,「那些看不慣富人做派,仇富心理不過是發泄自己的無能而已,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說到底人往高處走一點沒錯。這世界就這樣,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很簡單的道理,只是有人自卑得喜歡自欺欺人。」
「安淺夕,你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也都只是和大家一樣,有了千金小姐的通病而已。說到底又沒做什麼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事,能壞到哪去?你要真是個好東西,你家那個早把你整死了!」程詩詩並不覺得自己所說有任何不妥,末了又說,「咱們算是發小,你什麼脾性我不清楚?除非你真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的事,其實不外乎就是家里的那麼些糟心事,你即使不說我也理解。但是,不論如何,也不要丟棄了自己的本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嘖嘖,真看不出來啊,大大咧咧百事不理的程詩詩,道理一套套的。行啊,有這覺悟,我不用為你擔心了!姐們,好姐們,沖你這番肺腑之言,咱這輩子的情誼也得繼續啊。」安淺夕再次勾過程詩詩,嘴角一勾,一笑化解稍顯沉悶的氣氛。
呵呵,她就說,都是大家族養出來的人,怎麼可能傻乎乎不諳世事?只是相對這程詩詩的性子豪爽、不拘小節,可心里卻是 亮一片,而且極有見解和主見。
這朋友,值得結交。
「行了行了,還真不太習慣你這麼膩歪……」程詩詩眼里泛著水光,頭一轉話鋒一變,「喏,開學典禮開始了,听听你的學生會會長未婚夫的演講吧。」
沐彥彬,這貨又出來顯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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