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你怎麼才出來?我都等你半天了!」暗處突如其來傳出慵懶而帶著委屈的男聲,眾人回頭,昏黃的街燈下映照出一道頎長的身影。閻非墨一手斜插褲袋,悠然而懶散地邁著步子緩緩現于人前,略微低垂的臉讓人看不出神色,等到抬頭之時,唇角染了一抹淺笑,「這是?哦,原來淺淺有人護送啊,那也帶上我唄!」
血狐狸撫額,她算是看出來了,這貨整個一唯恐天不亂的主。別人踫上這種情況唯恐避之不及,可他呢?巴巴湊上來不說還滿嘴的風涼話。瞧那漫不經心的態度,不知道的還真當那些打手是他們的保鏢呢。反之,明知對方不是善茬還能談笑風生,不是腦子犯抽就是對自身的本事極有自信。在血狐狸眼里,閻非墨顯然屬于後者,當然也不排除腦子有病的可能,誰叫她就是看他不爽呢?
「小姐,我們家少爺有請。」有壯漢走上前來,倒也算是做足了禮數,可其他的在看到閻非墨後自發將血狐狸圍了個嚴實,那架勢還真像是保護人的。
哪家少爺會這麼大張旗鼓在賭場的偏門堵人,卻美曰其名為請?不用細想,這副黑道做派,除了和自己有間隙的李燦容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來。
「淺淺,枉我在這吹了大半宿冷風,你卻自顧自地隨人去做客,不乖哦。」閻非墨踱步上前,伸手輕輕一撥,就來到了血狐狸身側,牢牢將血狐狸的手牽在掌心,「瞧,我的手都凍僵了,暖暖!」
話雖如此,卻是手下一緊,笑眼看來,似乎在說︰別怕,有我。
盡管血狐狸心底吐槽不斷,又不是大冬天雪花飄飄,還凍僵了?睜眼說瞎話也不怕人笑話!可那一眼,卻莫名讓人心安。也好,正好借機瞧瞧你閻非墨的本事。
「一起的,不介意我多帶個人吧?」說是詢問,卻是拉了人就走,「怎麼?既是相請,不在前方帶路嗎?」
幾個被閻非墨隨手撥開的大漢這才回神,剛才怎麼回事?這麼輕易就讓人過來了?
「二位請!」打頭的黑衣大漢看了氣定神閑的二人一眼,對著一眾黑衣人暗暗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只手一請。
閻非墨此時的紳士風度盡顯,牽著血狐狸的手往自己懷里一帶,淡掃身後的眾人一眼︰「你們——走太近了,空氣不好,我家淺淺不喜歡。」
閻非墨,你可以做得再親昵些,話說得再惡心些!
血狐狸無力吐槽,卻也沒多說,確實不太喜歡被人盯梢的感覺,不過被人護在懷里更無語。
眾人依言停了幾步,與二人稍稍拉開了些許距離才繼續跟上。閻非墨滿意而笑,察覺出血狐狸的不自在倒沒得寸進尺,雖然溫香軟玉在懷很舍不得放手,卻很識相地改摟為牽,讓血狐狸走在里側,自己在外護著。
感受著手中柔若無骨的軟糯,閻非墨愉悅地彎了唇角,牽手的感覺真不賴,這樣似乎比那些所謂親密的舉動來得更讓人愜意舒心。
幾人自賭場的偏門進了暗道上樓,來到包房內,燈火通明,一張大大的賭桌擺在正中,而正前方坐著的可不就是李燦容麼?
進了門,黑衣大汗就依次排開,門適時關閉。
「呵呵,我當是誰,二少好大的排場。」血狐狸環看一圈,除去跟著來的黑衣人,房里還有不少人呢?一個個嚴陣以待,這是鴻門宴的節奏麼?
「安小姐大駕光臨,沒點排場不是讓人笑話麼?」李燦容皮笑肉不笑,待看清血狐狸身邊的男人,眸光一凜,閻非墨?竟敢帶著這麼不入流的人來自己面前,不是誠心給自己添堵麼?
「我本以為是這里的主人輸不起,來堵截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原來是二少來了興致想和我賭一把啊?害我還一路提心吊膽,壓驚茶呢?」血狐狸將錢箱往賭桌上一放,閻非墨很體貼地拉開椅子讓人舒服落座,隨即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血狐狸身側,斜靠椅背,笑看。
被人當眾說穿了心思,李燦容哼笑一聲,不以為意揮了揮手,立即有人上前端茶倒水。
「我還納悶安小姐為何老是推月兌,敢情是有了新歡。」雖是無比諷刺,卻不由夾帶了幾分嫉妒和醋意。
「呵呵,沒辦法,誰叫我是個顏控呢?」血狐狸笑得妖嬈,歪頭勾起閻非墨的下巴,將富家女包養小白臉的德行演得惟妙惟肖,「嗯,當真是個魅惑人心的妖孽。二少,不覺得我們很相配麼?」
閻非墨借機湊上前來,長臂一伸就將人攬在了懷中,笑意盈盈眨了眨桃花眼︰「噓,說出來多難為情啊。」
李燦容當即變了臉色,這二人好大的膽子,不但一唱一和說著讓自己難堪的話,還當眾打情罵俏起來,真當他是死人啊?
「安小姐,贏了不少啊。」李燦容斂了心神,掃了眼錢箱輕笑,「倒是不知安小姐還是個高手呢。」
「運氣好真沒辦法。」血狐狸紅唇一噘,極度無辜,忽而話鋒一轉,「倒是二少這是怎麼的呢?一些時不見,怎麼就成了瘸子?哎呀,不好意思,瞧我這嘴,真不會說話,以茶代酒自罰一杯,同時祝二少早日康復。」
若說李燦容說得隱晦,血狐狸這話就真不那麼客氣了。此話一出,無疑是給人傷口撒鹽。
李燦容笑意一僵,罪魁禍首近在眼前,卻還裝瘋賣傻。不客氣也就罷了,竟然說了自己最忌諱的二字——瘸子!那虛假的笑容看著太礙眼了。手指骨節攥得發白,隱忍著沒當場發作,畢竟自己受傷的內情可都瞞著,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是被眼前的女人給打傷,臉面往哪擱?
「借安小姐吉言。」李燦容眼里透著寒光,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不過安小姐還真是說笑了,這賭場雖是我的,可慚愧的是,對于賭,我可是一竅不通。倒是我家張青賭術還說得過去,這不看到高手就興奮了麼?」
說話間使了個眼色,張青上前一步點頭︰「張青不才,還望安小姐多多指教。」
「呵呵,安小姐,別怪我自作主張請你上來。我確實不太明白你們這些高手遇上對手時的心情,但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家伙哀求的眼神。所以得罪的地方,還望安小姐海涵。」
不得不說李燦容這回做戲做得周全,一口一個海涵,彬彬有禮又一派無辜,實則是趕鴨子上架,逼人就範。
「二少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哪會賭啊?更當不得高手二字。」血狐狸擺手搖頭,輕笑著瞧見那些手下紛紛將手按在了腰間。喲,這次是有備而來啊。話鋒一轉,「不過二少既然開口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玩一把,別讓我輸得太難看了哦,屆時有車送我回去吧?」
「那是自然。」自然人財俱留。
「有二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血狐狸美目含笑,揚了揚頭,「玩什麼?」
「隨安小姐喜歡。」張青躍躍欲試,卻不失風度讓人自選。
「那行,我看時間也不早了,骰子吧,直接比大小,誰的點數大誰贏,省時省力,如何?」
「沒問題。」
「賭注?」
李燦容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大漢順手從地上拎起一只箱子打開︰「賭錢賭錢,自然是錢。安小姐可不差錢,對嗎?」
說著意有所指掃了眼閻非墨,這里不有個提款機麼?
「安安,放手玩。還是那句話,贏了算你。」閻非墨大方一笑,咱還真不差錢。
「那麼請吧!」
張青抓起骰盅,嫻熟地晃了幾下,往下一扣,開蓋。
「哎呀,這還怎麼玩嘛!頭一把就來個滿堂紅,六個六,還需要比嗎?」血狐狸作勢撅嘴,嬌態頓顯,「不過既然應了賭局,輸也得輸得漂亮。」
血狐狸抓起骰盅,毫無章法亂搖一通,「砰」一聲扣下,呼了口氣︰「讓大家見笑了,沒手法可言,比不上你家的高手,呵呵。」
說話間開蓋,意料中听得幾聲低呼,低頭一看。五顆骰面為六的骰子在下墊底,上層一顆骰子稜邊正穩穩豎立在五顆骰子的縫隙,點數完美現于人前。
「哎呀,這怎麼算?」血狐狸為難撓了撓頭,「我就說我不會了嘛,竟然搖出這麼個不倫不類的……二少,我這可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安小姐過謙了,這一把是我輸了。」剛看清骰子之時,張青訝異得合不攏嘴。高手、果然是高手。這點數,說有,上面那顆六面盡顯,點數可不就比自己多麼。要說無,也當得。可這樣的點數,自己真搖不出來。掩下心底的激動之情,再抬眸雖是滿眼放光,卻平靜地認輸。
「啊?這也能贏?承讓承讓,那我不客氣咯!」血狐狸說著盯著對面的錢箱努嘴,「二少,來,順手推一把唄。女人嘛,真金白銀到手才安心。」
李燦容眉頭一皺,看著張青的表情就知安淺夕在裝傻充愣。當下不語,將錢箱往對面一推︰「安小姐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得不得了。」血狐狸抱著錢箱燦笑,起身,「多謝二少的慷慨,那我們就先走了。」
「站住——」贏了就想走?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哎呀二少,你腿腳不便,就別在乎什麼些虛禮了。不用送不用送,我們認得路……」
「安淺夕!」李燦容沉聲一喝,手下的人立刻擋在了門前。
「二少這是?」終于不裝了麼?
「不過一把而已,別說我家張青還沒回過味來,我們看的更是不盡興。既然來了,長夜漫漫,索性玩個爽快。」
「那我可得加注了。」
「賭什麼?」就怕你不敢開口。
「這地確實不錯,我如果贏了……」血狐狸悠然落座,抬眸掃了眼富麗堂皇的包廂,笑顏如花,紅唇輕啟,「這場子——歸我!」
喝!好大的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