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蕪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被他這麼一問,頓時慌了手腳。眼神幾番閃躲之下,終于察覺到了男子的刻意戲弄,不禁心下有些惱火,卻礙于還沒有學會如何像男子那樣粗著嗓子說話,不便開口,空忍了一肚子火氣,轉眼狠狠地瞪著男人。
雲傾天被她這樣幽怨的小眼神一瞪,不由得也有些失笑。看慣了她一副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會觸動神經的冷艷模樣,今日有幸見她慌張一次,倒也難得。
「這位小哥,來,仔細看看,這都是我們這里最正的姑娘了,您要是還不滿意,小人就沒辦法了。」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面前這位眉目清秀的公子哥身上,幾個女子更是牟足了勁一般往上湊,前擁後抱地將縴蕪圍在了中間。
「雲弟,否滿意,倒是說句話啊?」雲傾天好笑地搖著扇子,眸底露出一絲愛昧的光線,定定瞧著縴蕪道。
「是啊,這位公子,到底滿意不滿意,給小人個痛快話啊。」
縴蕪聞言不語,只冷眼看過去,險些看得那小二一個不穩,向後栽倒過去。這位公子的神情怎麼看著這般不對勁,好像要吃人的感覺一樣,就算他店中這幾位姑娘長得不合他心意,也不必用這樣一副神情,實在有些不合符邏輯。
莫非……于是小二很自然而然,融會貫通地想到了世道日下,男風盛行那一方面去。
硬著頭皮想了想,老板的交代不敢馬虎,他只好尷尬的垂頭咳嗽了幾聲,帶著極不自然的掩飾,壓低了聲音,上前一步道︰「公子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公子想要的人,我們這店里也有。」
縴蕪一愣,心說這店里難道連個小二察言觀色的本領都是這麼強,她還什麼都沒說,對方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真屬難得、
剛想抬手遣散這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卻不料一把被身後的雲傾天攔住。
「雲兒別急,後面的好戲還沒上場呢。」
雲傾天笑得一臉神秘和別有深意,引得縴蕪不解,側目,正看到方才退下的幾人又領著幾個衣著精致的少年走了上來。
旁邊的女子見到這一幕紛紛變了臉色,卻不敢明顯地表現出來,只好悻悻地退到了一邊。
「客觀,您要的人到了。」小二笑得別樣諂媚和奉承,看得縴蕪身上一寒,連退了幾步,眼神滿是疑問地看向身後的男子、難不成,這些人是看出她的女兒身了?是古人有這麼彪悍麼,女子逛窯==子還以點人麼!
驚訝之余,卻看到雲傾天目光高深莫測地看著她,一旁坐著的食客默默圍觀了半晌,到此也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縴蕪渾身一震,突然在這一幕幕詭異的嘴臉中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他女乃——女乃的,敢情這幫人是把她當斷袖了,所以才會給她找來這麼多的……額,美艷少年。縴蕪偷偷瞧了一眼轉圈站著的這幾個小男子,口水忽然忍不住流了下來。好萌的正太!
雖然她只是看看,不會真的下手吃了,但是看著這一個個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模樣,不就是等著人來揉藺的架勢麼。
見一直不說話的公子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小二暗自竊喜自己搞對了方向,連忙更加賣力地勸說,「公子,實不相瞞,這幾個小孩都是我們店里從珠翠樓那專門賣來的,特別調叫過的小奴,保證貨色上乘,一般的人,小的自然舍不得拿出來,但公子既然開口了,小人當然義不容辭。」
縴蕪看著面前一個個涂抹地跟花旦小生似的少年,與那些同樣營生的女子不同,他們的臉上都帶著一抹懼色,唯唯諾諾地站在那里,有些連頭也不敢抬。
想來也是,喜歡女子的,尚有幾分憐香惜玉之心,到這里也只為尋歡作而已,不會太過為難,但是喜歡男子的,即便是沒有特殊癖好,也會因為自己身==下玩==弄的同是男子,憑添一份想要虐待的心思、
「公子,你若是不要,這幾個小奴就只能遣下去給別的客人了。」
小二眼尖的看出了縴蕪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不忍,連忙煽風點火地說道。縴蕪轉了轉眼,她是有些于心不忍,看年齡,這些少年不過十幾歲的光景,別人這個年紀尚在家中苦讀,或為功名,或直接娶妻生子,想辦法維持家業,卻沒有幾個是饑一頓飽一頓,受盡別人臉色,還要被欺壓著做這種皮——肉生意糊口的。
不知道之前這幾人是受了怎樣的折磨,才變成今天這幅膽小怕事的模樣,站在她面前低著頭,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的樣子、
雲傾天看出縴蕪的猶豫,忽而傾身上前,貼近她的耳朵說道︰「雲兒,想我救你,就求求為兄。」
縴蕪不知道何時起,雲傾天也變得和她這麼熟了,連姑娘都叫了,直接一口一個雲兒,故意給她出難題不說,現在又裝作一副好心的模樣讓她求他。
「雲兄多慮了,這些小事,我還應付地過來。」
咬牙說完了這句話,縴蕪轉頭看向旁邊的小二,手一揮,意思我都收下了、反正她不會真的對他們做出什麼來,大不了就放在屋里端茶倒水,意思意思,回頭再送出去就好了,要是換到別的客人那里,難免又要受一番苦。
雲傾天沒想到縴蕪居然會管這樣的閑事,眸色一沉,眼底立時劃過一抹深沉。難不成,她是看上了這幾個少年的姿色?
小二見這位冰山公子終于點頭收下了這幾個小奴,當下舒了口氣,連忙推著身後的幾個少年上前,嘴里還不忙威脅道︰「好好照顧幾位公子,要是讓我知道了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那幾個少年听了他的話愈委屈不敢抬頭的模樣,低著頭,默默跟在了縴蕪的身後,沒有半點敢反抗的意思。
縴蕪嘆了口氣,她不是菩薩,普渡不了受苦的眾生,只能是看見了一次,便幫一次。
轉身,抬步便要走完這段極其漫長的樓梯,處在她上方的男人卻突兀地說了一句,「慢。」
這一聲慢嚇得縴蕪和小二都是一驚。縴蕪心里是在暗暗叫苦,不知道雲傾天又要玩出什麼花樣來。小二則是擔心飯碗不保,膽戰心驚。
「這位店小哥,雲弟揮手的意思是叫你遣散了這些少年,他一個也不要。」雲傾天說完,目光示意那幾個少年退下、
縴蕪听了這話,不思議地轉頭,看著站在她後面的男子,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就算是想刁難她,從進屋里到現在刁難了這麼多次,也該夠了吧。難不成他今天還就是不打算讓她下這個台階,成心讓她過不去了?
「這……」小二的臉色一下子就急成了醬豬肝,看著縴蕪幾度欲言又止,到後來見縴蕪不說話,干脆改為勸說雲傾天,「雲公子不能如此說啊,這不是成心砸小人家的招牌麼。這位公子雖然不能說話,但那意思還是很明顯的,這幾個少年都是店里最會伺候人的小奴,保管公子滿意……」
縴蕪听了他這說辭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她半晌不說話,被人當成了啞巴。算了,啞巴就啞巴吧,雲傾天不就是給她出難題,逼她開口說話麼,她依了便是了、
壓低了嗓音,縴蕪學著男子的聲線淡淡說了句,「都送上來吧。」
說完,也不管在場幾人的詫異視線,轉頭兀自上了樓,結束了這場鬧劇。
小二見這位啞巴公子竟突然開口,還點名了要把人送上去,立時有些誠惶誠恐,莫不是他和面前這位公子兩人是相好,他點了這麼多少年獨自瀟灑快活,惹得雲財神不意了?這麼說,對方並不是啞巴,只是在下面那個,他還口拙了,好在那公子柔柔弱弱的沒追究,真是一不留神就要飯碗不保。
「你們幾個,快上去,小心伺候著。」小二催了一句,又親眼目送幾人上了樓,入了雅間,才算是松了口氣、
走在後面的雲傾天看著縴蕪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心底有些火大,她難道當真如此不愛惜自己的名節?
縴蕪也不理他,只覺得這男人莫名其妙,不理喻,直接繞過他,推開雅間的門,走了進去。
「小奴們奉命來伺候兩位主子。」
一進屋,那七八個少年立時圍成一圈,低著頭,乖巧地跪好,等待屋里二人的「臨幸」。
縴蕪一看這架勢,險些將喝到嘴邊的半口茶水給吐出去。
一旁的雲傾天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不慎手滑,扔出去的杯子,壓低了聲音湊近道︰「怎麼,現在知道怕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麼?!」
縴蕪狠狠一掀眼,適才積了一肚子的火氣也算是在此刻爆,她冷冷地推開和她距離過近的男子,天不怕地不怕地挑釁道︰「怎麼,我喜歡男人很正常,礙著雲公子什麼事了麼?」
看到她刻意狡辯的模樣,男子不知為何忽然升起一股邪火,身子支起,猛地逼近她,一字一字道︰「是我太小看你了,雲兒,看來我是該早些說明我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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