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天聞言面色一變,卻終究什麼也沒說,手指動了動,身後的天保立時走上來,低頭等候吩咐。
「去給夫人準備一套男裝。」
「是。」
男子的話音剛落,外面一直候著的小二便主動下了樓,不一會,一套上好的男裝被送了過來,樣式和縴蕪身上穿著的這件相比,多出了幾分上層社會的味道。
想來雲傾天是以為她要出去交際,難免認識一些達官貴人和有錢的公子哥,穿的體面,方才能融入到他們當中去。也難為他有如此細的心思。
「雲兒。」放好了衣服,男子再度轉向雲曦,語氣已完全恢復了自然,「我不會再干預你白天做的事情,但你去了哪里,必須要提前告訴我。另外,我派天保跟著你,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他以幫忙。」
才剛扮演上夫妻角色,對方就派了個尾巴跟著她。縴蕪心里雖然不滿,嘴上卻不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天保這個人看著很老實,實際跟在雲傾天身邊這麼多年,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的本領,人也機靈地很。敏銳地看出了縴蕪臉上一閃而逝的不悅,他幾步上前,恭敬道︰「小人愚昧,只會做個體力活,跟著雲姑娘多有麻煩,還請姑娘擔待。」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縴蕪再表示得一副冷漠就有些不近人情了,輕輕點頭,伸手將彎腰的天保扶起,柔和了語氣道︰「我一個姑娘家許多事情不方便,正需要你這樣個忠心的幫手跟在身邊,沒什麼麻煩要擔待的。」
天保又低著頭謙遜了一回,雲傾天才算點頭同意散場,臨走前他拉住了縴蕪的手,語氣無比認真道︰「別忘了今晚到雲府來,天保會帶著你過去。」
縴蕪怎麼听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被無-良奸商騙入火坑的無知少女,還是主動洗白了送上門的那種。
無奈契約都簽了,兩人已是「夫妻關系」,就算是勉強做做樣子,也得有幾分敬業精神不是。
「夫人,您要去哪里。」
雲傾天前腳才一走,天保就揮起了一個稱職僕役的作用。縴蕪想了想,今天是第一天,她應該去街上隨便走走,找家位置合適的店鋪盤下來,順便了解一下當地的民俗風情。
思及此,她轉頭問天保道︰「你是本地人?」
天保搖頭,「夫人,小的不是本地人。」
縴蕪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轉而換了個問題︰「那你家主子在這里住了多久?」
按道理講,如此一座沒有展潛力的小城,本不該是雲傾天久居之地才是。然他剛剛有提及雲府二字,莫不是已在此地住了旬月有余?
天保沒有對縴蕪的疑問表現出任何奇怪神色,只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主子常年周游四海,在這里只是路過,沒有固定的時間。」
說完,便又頷首沉默。
縴蕪聞言,低頭想了想,復又問道︰「那他現住在何處?」
「回夫人,主子住在新近買下的宅子里。在此地幾日,主子都是暫住在那里。」天保照實答了。
「好,我知道了。」
果真是有錢人,錢多憋得難受,在這里才住幾日,居然也能舍得破費,買下一家大宅。
想想自己先前還在為了生計一事犯愁,生怕露宿街頭,如此一對比,倒真是顯出貧富-差距這東西的存在了。
低低嘆了口氣,縴蕪開口道︰「天保,那你對此地還熟悉?」
不是本地人,最多也就能起個帶路的作用,其他的,還得靠她自己眼楮看。
天保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恭謹道︰「夫人,小人曾陪主子在城里閑走過一圈,對周圍一帶還算熟悉,夫人若是想去什麼地方,小人以帶路。」
縴蕪點點頭,順勢道︰「那就帶我去這附近最繁華的街區轉轉吧。」
說是最繁華的街區,其實只有一條路,城里所有稍微有點名氣的店鋪都集中在這里。若不是雲傾天出手足夠大方,縴蕪恐怕以她當了玉的那點銀子,還不夠一月的租錢。
「天保,你與你家主子來過這里,曾留意到附近有什麼空閑的商鋪?」四下轉了一圈,這條街算不上很寬,卻格外擁擠,店鋪和攤子間的密度極大,搞不好很容易被人忽視掉,淹沒在一群商販中間。
然而,饒是如此,街上的攤位依然無一空閑,一圈走下來,附近滿滿的都是攤擠攤,人擠人的架勢,根本沒有縴蕪心里想的那種一看就很醒目,很襲人眼球的去處。
「夫人,您找空店鋪是為了何意?」
天保雖大致猜到了女子的意思,卻少不了再確認一番。店鋪最講究的是位置和做生意的類型,做什麼樣的營生,就選什麼樣的位置。如果只是單純找家店鋪玩玩,那便不必認真挑選。
縴蕪略一思忖,估模著他對此地必然是比自己熟悉,就干脆說了實話。
「我想找家空店鋪做甜食生意。」
冰激凌雖然主要作用是解暑降溫,但往簡單了說,也是一種甜食。
天保愣了愣,似乎在回憶自己這幾天在街上了解到的信息,又似乎只是在質疑,一個女子竟然不在家本分守著,而跑出來做生意。
他雖然只是個下人,但跟在雲傾天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也見過不少名門閨秀。
她們通常都是講話輕言細語,平日里只會女紅刺繡,個個都極守本分,即使嫁入夫家之後也只想著相夫教子。像夫人這樣一門心思要做生意的,還當真沒有。
縴蕪沒有忽略掉天保眼底的那一絲猶疑,她知道,女子出來做生意,拋頭露面,這在古代本是大忌。尋常人家的女兒尚想著多學些應有的活計,將來尋個好夫家,更不要說大戶人家的女兒,想必更是家教極嚴。
久而久之,在眾人眼中,女子就成了只能在家生孩子帶娃的閨中婦,不能出門,也做不了大事。
但她捫心自問,自己絕不會因為喜歡上一個男子就心甘情願失了自我,變成一個洗衣煮飯的黃臉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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