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愣了下,臉色當即轉成豬肝色。他一把推開邢夫人,推倒了桌子,伸腳亂踹起來,屋子里的桌椅東倒西歪,瓶瓶罐罐摔個粉碎。
邢夫人嚇得臉色煞白,幸好自己身邊的丫鬟嬌紅機靈,硬拖著帶冷的她出去躲。
「太太,您沒事吧?」嬌紅听見屋里的 當聲,身子應勢打了個哆嗦,恐懼地貼在邢夫人身邊。
邢夫人嚇得牙齒打顫,不敢直視賈赦。她縮著脖子眯著眼瞧屋里一眼,見賈赦還摔東西,她連忙用手掩護頭,帶著丫鬟退到門後頭去。
里 當!
屋子里又是一陣摔打,候在外頭的下人們個個縮著脖子,低眉斂氣。
「哎呦,哎呦!」
邢夫人忽听屋里的人叫喚,愣住。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賈赦嘶嚎起來。
邢夫人回神兒,忙帶著人進屋。屋地上一片狼藉,都沒處下腳,賈赦捂著腳側躺在地中央大吼叫疼。
丫鬟們忙去攙扶賈赦,扶起一張椅子,意欲先讓賈赦坐下。
賈赦單腳站著,另一手捂著**,瞪眼罵道︰「都瞎了麼!」
邢夫人看見地上碎裂的瓷片很尖銳,有一片上頭還粘著嫣紅的血跡,方知賈赦剛才扎到**了。眾丫鬟婆子也都瞧見了,個個抿著嘴忍笑。有婆子快嘴招來小廝,小廝背著大老爺回房去養傷。
邢夫人叫人請了大夫,殊不知這一請大夫,便要知會王熙鳳那里。
王熙鳳得知公婆出了丑,自要告訴王夫人。王夫人巴不得賈母知道大房丑事。趁著晚上定省的時候,王夫人現巴巴的開口知會給賈母,火上澆油。
邢夫人進院前,從丫鬟嘴里得了消息,戰戰兢兢的進屋。她請安之後,就規矩的坐在一邊,時不時地往賈母那里瞟,全身都在發冷汗。賈母歪在榻上,眯著眼不吭聲,沒有一絲表情。邢夫人瞧著心里頭更虛,害怕轉為更深的恐懼,內心忐忑不安,煎熬更甚。
適時,寶玉、迎春、探春等進門,來到老祖宗跟前請安。
寶玉見老祖宗臉色不爽利,心猜她還在為林姑母的去世傷心。寶玉乖乖的坐在賈母跟前,勸慰老祖宗別太傷感。賈母沒說話,寶玉以為他還在難過,跟著默默垂淚。眾人見狀,也都掉了幾滴淚,紛紛勸慰老太太。
賈母蹙起眉頭,嘆口氣︰「也罷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眾人見老太太過了這關,方止了淚。
王熙鳳抽著鼻子蹲在老太太跟前道︰「可憐我那林妹妹,年幼喪母,這日後的日子可……」王熙鳳說罷,擦了擦眼角。
寶玉忙拉住賈母的衣袖道︰「老祖宗,您何不將林妹妹接來與姊妹們同處。姊妹之間熱鬧了,妹妹又有您、伯母、母親和嫂子們拂照,自不會苦了她。」
王熙鳳心想老太太如此疼愛ど女,而那林妹妹是林姑母唯一的血脈,林姑父不管是否續弦,老太太必然不會舍得女兒的孤女留在揚州受苦。接她來是早晚的事兒,何不就此順著她老人家的意思,討她老人家的歡心。
王熙鳳因而笑道︰「寶兄弟此話有理,老太太何不將她接來養育,也好解了思念之苦。」
「養在誰跟前也沒有放在自己跟前放心。」邢夫人眼珠子一轉,也要討好賈母,可話說出來就沒那麼討喜。
賈母眯眼瞧邢夫人一眼,把邢夫人嚇得立馬噤聲低頭,不敢再多言。
王熙鳳尷尬的笑了笑,鄙夷的掃一眼邢夫人,面色恢復常態,繼續笑著勸賈母。
王夫人本不喜有關賈敏的一切,剛剛她在心中忖度了半晌;想想那林家姑娘還是個體弱多病的,養在家中不過是添雙碗筷罷了,對她來說礙不著什麼。幾番斟酌下來,王夫人確認林姑娘對自己沒了威脅,才笑著附和應承,也跟著王熙鳳勸賈母。
作為一位以文字更新為主的網站,一直都是處于安安靜靜的狀態。賈母听這些人亂吵,鬧得腦仁疼。真想告訴他們,想要發表意見,請以留言評論的形式發表。
「行了,知道了。」賈母皺眉道。
眾人見賈母竟是這樣的態度,一驚,嚇得不敢說話。老太太往日的慈祥哪去了?
「老祖宗,您怎麼了?您不高興接林妹妹過來?」寶玉平日最受賈母的寵愛,膽子自然大一些,此時也就只有他敢招惹賈母。
賈母垂首,瞅著伏在他腿邊的寶玉。寶玉面若中秋,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看著她。
「接!若林女婿沒有續弦的打算,我的外孫女當然要接來在我身邊養。林家後宅都沒人了,總不好叫這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長大。」賈母挑眉,態度硬氣的揚首說道。
眾人紛紛松口氣,附和老太太的英明決定。
賈母目光轉即就落在了寶玉身上,笑道︰「好孩子,你林妹妹剛失了母親,又要離開父親,更要不遠千里的到咱們這來。我這老婆子是她最親近的人,理該好生照顧她,把她放在身邊養著。你這孩子素來規矩懂禮,性情也好。不知這回你可願意犧牲一次,把自己住的地方騰給她?」
寶玉愣住,腦子一時沒轉換過來。這才商定好要林妹妹來,他連這位妹妹的影子都沒見著呢,老祖宗怎就開始操心她住的地方了。這未免也太早了些!老祖宗此般關心那位素未謀面的林妹妹,寶玉心里竟有一點點吃味。他不是不願意挪地方,只是他早就在老祖宗跟前住習慣了。突然說搬,往哪兒搬?
寶玉轉念一想,老祖宗院里這多地方,也不差那一處。他隨便選一處,為了新來的姊妹挪一下,送個人情也不錯。到時等妹妹來了,他也然容易跟妹妹更親近。寶玉如此想,心里高興了。他連忙沖賈母點頭,表示願意。
王夫人見狀,心中很不爽快。賈敏的女兒果然跟她一個樣,生來就是禍害人的。這人還沒搬過來,就先擠兌上她兒子了。她倒真想瞧瞧,這林丫頭是否跟她母親一樣,是個掐尖猖狂的貨色。
賈母笑了笑,拍拍寶玉的腦袋︰「乖孩子,有謙讓的品質,是你爹娘教得好。」
王夫人聞言怔住,心虛的笑了笑,倒沒想到老太太會夸她。
「這樣吧,寶玉現在就搬出去,適應適應,咱也好騰出地方來,給你林妹妹好生預備一下。」賈母說罷,不等寶玉反應,便吩咐邢夫人的兩個陪房費婆子和王善保家的幫襯,將寶玉的東西搬到鄰近的東跨院去。
寶玉起先納悶賈母為何叫大伯母身邊的人做事,後來他忽听說自己要搬到東跨院單獨住,嚇傻了。愣了半晌,寶玉才回神兒,趕緊保住賈母的腿,央求道︰「老祖宗,您這這麼多地方呢,我在哪兒不是住。妹妹可以住碧紗櫥里頭,我住碧紗櫥外,耽擱不了什麼的。再不濟,我就住抱廈里頭也成。」
王夫人也十分驚訝,她本就對賈母安排人手的問題奇怪,如今听兒子竟是要被打發出去,不能自已,忍不住上前詢問賈母此舉為何。
賈母蹙眉,不滿的看王夫人︰「過了年就八歲了,不小了,該叫他早些的**懂事。再者說,男女有別,我怎好叫他跟人家姑娘住在一處。別說他們是表兄妹,瞧瞧那些親兄妹的,哪家男子不是養在院前頭。」
賈母說罷,就打發王善保家的和費婆子去了。這二位是邢夫人的陪房,巴不得二房不順當。這會子幫寶玉搬家,自然是勤勞有加,十分速度。賈母心里松口氣,終于把小麻煩打發了。
王夫人被賈母訓的胸口郁結,噎的無話可說。老太太說話是正理兒,她根本無從辯駁。道理雖是那個道理,可王夫人不覺得賈母此話是真心。兒子寶玉在她跟前向來是不一樣的,沒想到就來個林丫頭,他兒子什麼都不是了。
寶玉委屈的撅嘴,有些後悔當初自己的主動提議。本以為家中來個姊妹會更熱鬧些,這下好,他卻住的遠了。
王熙鳳機靈,預料今兒個賈母就是個刺蝟,可不好惹。遂老老實實地躲在一邊防災防難,什麼多余的話也不說了。
邢夫人此時見二房吃癟,心里樂開了花,嘴角不自覺上揚。
吃過晚飯,賈母打發走眾人,唯獨把邢夫人留了下來。賈母笑眯眯的打量邢夫人,是時候給他們夫妻來個‘專審’了。
真是樂極生悲啊!邢夫人預料不好,低眉順眼的立在賈母跟前。
「听說老大撒火,砸了一屋子的東西,還傷了腳和那地方。」
邢夫人沉下心,抿著嘴點頭。
「屋子收拾出來了?東西又添置回去了?」賈母笑問。
邢夫人搖頭,「打算明兒個找鳳丫頭添置。」
「免了吧,添了還不是再砸,可沒那麼多家業叫他敗。屋里什麼都不許添置!你回去跟老大說,從今以後他就住那屋了。以後他若再敢沒用的到處摔東西,但凡有了損耗,就從你們月錢里扣。再有,我已經知會賬房了,每月除了我親口允準,他私自支銀子總數不許過一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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