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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終盼來賈政調職的消息,整個人沉浸在雀躍之中。她甚至在給賈母請安的時候,總是禁不住愉悅的翹起嘴角,向眾人彰顯她的好心情。王夫人最近變得大方了,有事無事,連吃個飯吃都會順便打賞她院里的人。她有意收買下人、拉攏人心的目的很明顯,有不少管事的婆子跑來給賈母跟前告小狀、表忠心。賈母倒不介懷,吩咐大家盡管收錢就是。
「誰跟錢有仇,她給,你們就要!」
周瑞家的見這情形怕了,她怕有一日王夫人又恢復了往日掌權的風光,而背叛她的自己怕是會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周瑞家的為了保命,謹遵賈母的吩咐,緊緊地盯著王夫人的一顰一笑,一旦有風吹草動,她就立馬在賈母跟前打小報告,絲毫不敢懈怠。
賈母很滿意目前掌控王夫人的狀態,整日笑眯眯的,由著王夫人假意孝順她,安心的受用她各種‘孝順’,沒什麼脾氣。算一算才不過五六日的功夫,賈母便收了王夫人孝敬來的玉佛、玉如意,以及玉佩、金銀頭飾若干。收益率比她開123言情書局都高。
王夫人自覺供好了賈母,便打算收攏兒子。這一日,她帶著寶玉安安分分的到賈母跟前請示。她想去薛府看妹妹。賈母沒道理阻礙她們姊妹團聚,由著他們去了。王夫人很開心,這酒辭別賈母。
賈母笑道︰「你別急,前幾日林府送來幾斤婆羅多國的貢茶,你捎過去。」王夫人剛要應下,卻見賈母莞爾一笑,轉即又改口了,「罷了,讓鳳丫頭跟你一遭兒去。」
王夫人客氣的給賈母回一句,怕鳳丫頭太忙。賈母堅持要她去,王夫人再敢不多說。按道理說,王熙鳳是她佷女,也算是她們王家人,她去不算耽誤她們王氏姐妹的團聚,王夫人反駁了估模也說不過賈母。
王熙鳳一早兒起,便忙著打回話的管事婆子們,忽听說此事時,王夫人已經到了。王熙鳳心料賈母有事交代她,趕忙悄悄打平兒去問。
王熙鳳得了平兒傳達的賈母的指示,這一路須得她盯著寶玉。原來賈母是想借此機會看看寶玉到底改變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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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早得了信兒,料知寶玉愛吃鵝掌鴨信之類,預備了許多,還特意將院中桃花樹下窖藏兩年的青梅酒取出來,提前燙好了,免得涼胃。
薛姨媽自從知道了大哥王子騰被貶黜之後,心神不寧,而寶釵婚事的相看也因此受阻。她不想寶釵嫁入商人之家,先前看的門第好的都不大願意,後來薛姨媽降低標準,拉低了門第去看,好容易瞧著兩個不錯的,結果王子騰突然貶職了。對方人家突然以各種理由推拒見面,本來快談好的婚事就此告吹了。
薛姨媽傷心難過。寶釵听到些風聲,更是抑郁悲傷,獨自悶在屋里垂淚;人前她對大哥母親卻還是嘻嘻哈哈的,裝作不知道一般。為此,薛姨媽更加心疼薛寶釵,勝過疼她大哥薛蟠。好的選擇沒有了,薛姨媽轉即就將目光重新投放在榮府。以前王夫人失勢,薛姨媽以為就這麼過了。沒想到她大姐倒真是個爭氣好強的人物,最近竟然有‘回暖’的趨勢。
所以說王夫人此番來訪,薛姨媽不得不重視。她就盼著王夫人到來,盼著他們姐妹倆能扭成一股繩。娘家大哥貶黜那麼遠的地方,暫時沒能耐了,她們姐妹就應該互幫互助才是。
薛姨媽帶人到出院門很遠去迎,熱情的攜王夫人和寶玉、王熙鳳進屋。薛姨媽知道近來王熙鳳在榮府十分得勢,婆受老太太的寵愛,故對其尊重有加,舍了兩個羊脂玉佩與她,又送了個嵌紅寶石的金鎖給巧姐兒。王熙鳳也不客氣,呵的感謝收下,便坐在寶玉的身邊。
王夫人瞟眼那些物件,笑了笑。薛姨媽忙命人將那條波斯國金絲瓖邊寶石攢珠的腰帶拿出來,與了寶玉。寶玉一見東西如此貴重,萬萬不敢要。薛姨媽硬推,王夫人笑著客氣兩句,代寶玉收了。
王夫人笑得開心,問薛姨媽︰「怎不見寶釵?」
薛姨媽眼中閃爍出一絲憂慮,「前兩日老毛病犯了,躲在屋里頭不見人呢。」說罷,薛姨媽轉頭吩咐丫鬟同喜去看看,催她起來見客。
王熙鳳忙笑︰「她病了,哪有折騰她的道理,我們去看。走,寶兄弟?」
「我?」寶玉驚訝的反問一句,食指指向自己。
王熙鳳稀奇了,笑道︰「也罷了,你個男孩子不大方便,還是我先去看看。」
「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要緊。」薛姨媽笑了,特意看眼寶玉。
王夫人抹不開臉,瞪眼寶玉,催他快去。寶玉看著王夫人呆滯了。王夫人轉念一想,笑著跟寶玉道︰「襲人該也在那吧。」
薛姨媽點頭。
寶玉微微動容,反應過來了,笑著跟王夫人和薛姨媽行禮告別。薛姨媽忙起身扶起她,轉而跟王夫人道︰「瞧瞧這孩子越來越懂禮了。」王夫人也有些意外,稀奇的打量寶玉,心中越來越疑惑了。薛姨媽轉而抓著寶玉的手,跟他道︰「以後別再這麼客氣」。寶玉笑著點點頭,老實的應了,眼里卻有抹不掉的生疏感。薛姨媽下意識的松了手,訕笑著打寶玉去。
王熙鳳等在門口,耳朵卻沒閑著,她听說襲人在這,驚訝的咋舌,心想她這回回去有話跟老祖宗念叨了。寶玉一出來,王熙鳳換上一臉熱情的笑容,在王夫人身邊的丫鬟同喜的引領下,去了寶釵的屋里。一進屋,便有一股子異香撲來,非常好聞。王熙鳳好奇問是什麼燻香。同喜掩嘴笑︰「不是什麼燻香,我家姑娘不好什麼香的,這是姑娘吃藥的藥香。」
同喜說話間,寶釵已經急忙從屋里趕出來。她穿著一身暗紅色便服,襯得她脖頸白皙,臉色紅潤。再觀她的髻,隨意挽起,雲鬢里簪了幾只釵,看似簡單,但每一支都特別精致,特別是那個孔雀吐珠金步搖,瞧工藝該是宮里頭的東西。這身裝束,看似隨意簡單,實則是經過悉心考量過得。這身裝束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長著一雙厲眼的王熙鳳!這寶釵必然是裝病,就不是裝的,也不是什麼重病,還不至于到了來客人卻挪不動步子去見的地步。
王熙鳳佯裝不知,笑著拉寶釵問她病情如何,又問她吃的何藥。王熙鳳從寶釵口中听說了藥方出處,口上直稱奇,心里去暗笑感慨寶釵這病得的還挺矯情。
寶釵跟王熙鳳說了半天的話,卻見寶玉呆在那里立著不動。她暗觀寶玉變化許多,心驚之余,又好奇他此去五台山到底經歷了什麼,而他又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寶釵歪頭笑問他︰「怎麼不說話,也不坐,難不成你跟我還客氣?」
寶玉愣了下,客氣的笑了笑,彎腰坐下了。
寶釵下意識的看向寶玉的嘴,那顆殘缺的板牙還在那里,似乎越來越明顯了。寶釵盡量把目光落在別處,腦海里卻還是不停的浮現那張俊俏風流臉和殘缺的板牙。那影像揮之不去,就像個緊箍咒似得箍在她的腦子里。
王熙鳳問起襲人︰「她在?好久不曾見了,倒想見一見她。」
當即就有人引襲人來此,襲人一見寶玉竟在,激動地落淚了。王熙鳳笑著打听襲人怎麼來的。
寶釵就默默的听著,低下頭,她有些失落,就因為寶玉的板牙以及他突然冷掉的態度。寶玉似乎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寶玉,像個木頭一樣,規規矩矩的,再不那麼活潑喜了。寶釵本以為她沉默成這樣了,寶玉好歹會問候她一句。等了半晌,她什麼都沒等來,悄悄地抬頭瞥向寶玉,卻見寶玉正在獨自品茶。寶釵心里氣得要死,自尊驕傲化成怒火直沖她的腦門子。寶釵隱忍半天,決定再不理寶玉了!
王熙鳳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欲多留,笑著囑咐寶釵好好養病。王熙鳳跟寶釵客氣的說些場面話︰「你病著,我們不好過多打攪你。好生歇息,回頭等你病好了,來榮府跟姊們玩,她們都想你呢。」
寶釵訕笑著點頭,應了王熙鳳。心中雖有些挽留之意,卻見寶玉那樣子,又惱,不知該怎麼說。猶豫見,卻見她二人已經走了。
襲人抹了一會子眼淚,見寶釵氣色不好,忙扶她去里屋休息。寶釵甩手,沒讓她踫。
襲人呆滯,難道她被寶姑娘嫌棄了?
寶釵眯眼看她一眼,輕笑道︰「大哥也該快回了,你趕緊去他房里伺候,我這不用你。」
襲人默默地點頭,心想薛蟠那樣,心里頓然升起一種受辱的感覺。再想剛才寶玉那副疏冷的樣兒,更加絕望。她最終忍氣吞聲的轉頭去了。
寶釵微微仰頭,眨了眨眼,倔強的將眼淚憋了回去。她回房,就鑽進被窩里,面朝牆里,默不出聲。
薛姨媽高興地送走了王夫人等,轉即笑呵呵的來看寶釵,卻見寶釵這幅樣兒,心里著實心疼,坐在床邊輕聲問她到底怎麼了。
寶釵用被角抹了淚,坐起來,紅著眼看薛姨媽。
薛姨媽皺眉拉住寶釵的手︰「好端端的,你怎麼了?」寶釵不說話。薛姨媽急了,又問她幾句,才得知寶釵不滿寶玉的冷淡,自己也納悶,勸寶釵別太介懷。
寶釵搖頭,腦海里再次浮現寶玉微笑時露出那個殘缺的板牙,什麼美感都沒了。「以前好好地溫潤的人兒,如今怎麼這麼,就像木頭似的,還比不上大哥了。」
「胡鬧,他再怎麼的也比你大哥好十倍!」薛姨媽糾正道。
「他那顆牙,」寶釵皺眉難受道,「以前脾氣溫和些,尚好,現在我怎麼都忍不下了。」
薛姨媽愁苦起來,她才投進去很多貴重物件討好榮府,轉頭寶釵又不喜歡了。薛姨媽斟酌一番,勸寶釵道︰「話也別說死了,咱們再看吧,實在不行,也有個打底的不是。」
寶釵舒口氣,點點頭。
難得姊妹團聚,王夫人高興萬分,今天算是她半年多來最開心的一天了。俗話說人多好辦事。王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挽回自己的地位。收攏人心太簡單了,用錢!所以她很需要妹妹薛姨媽在背後對她進行金錢支持,倆家一結親不就變成一家人了,薛姨媽以後肯定能痛快的出錢。反正老太太從沒有把黛玉許配給寶玉的意思,王夫人覺得她求親寶釵的機會很大。
王夫人回府後,便去給賈母請安,報了情況。賈母點點頭,沒多說。王夫人卻沒走,態度遲疑起來,抬眼瞄賈母的眼色,支支吾吾。
賈母瞟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新瓜子,「說吧。」
「母親,您看寶玉也不小了,親事是不是也該考慮了?早成家早立業」王夫人試探的問。
賈母笑︰「你想跟薛家——」
王夫人淺淺的笑了,低下頭,也算是點頭的意思。
賈母也笑,如同花開一般燦爛,「不、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華麗麗的小叮當扔了一個地雷來,啵一個,大魚來給你暖床好,麼麼噠╭╮
明日就是國慶假期了,祝大家假期愉快呀~~~天天都有好心情,夜夜都做甜蜜夢,比如夢見大魚,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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