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菊森然道︰「為何?」
彤月指了指趴俯桌上的樂弋,語氣中隱現怒氣︰「我有友中了那魔物的招,你若殺了她,我友即死!」
子菊卻不以為然︰「九鬼一魔,九魔一魘。夢魘是傳說中魔力高強的存在,神出鬼沒,行蹤不定。此番發現其蹤跡,又持有其軟肋,若是不馬上將其擒下滅殺,焉知不會禍害他人?至于已經中了招的……」子菊用他冰冷無情的眼光掃了昏迷中的樂弋一眼,「那也是他們命該有此一劫,與本仙何干!」
遲暮對此倒無甚感觸,只因修真中人本就對普通人的生死看淡,更何況,若為除魔故,犧牲個把性命皆是尋常事。如樂弋這般的,至多唏噓一陣。
彤月聞言卻對子菊投去不滿的目光︰「仙家竟是如此惘顧人間性命的麼?怪不得……」怪不得說到成仙,她就從骨子里不願意!
不理會子菊的言論,彤月掏出遲暮送給她的一卷綾紗將樂弋身體一裹,就領著成業與遲暮離去了。
子菊在原地氣得臉色發青,但也沒想著追上去。
秦笑知道此時安慰無用,便把話題引到別的方面上︰「子菊,夢魘……是什麼?」
二人邊走邊聊,通過子菊的敘述,秦笑也對夢魘這一物種有了初步了解。
夢魘,本來只是一個代稱,那些脆弱的凡人用這個詞來形容那些可怕的人和事。而少有人知世間真的有著夢魘。她從無盡的黑暗中走出來,喜歡收集一切奇特的夢境。美好的,詭異的,恐怖的或傷心的。
這些夢被釀成一種叫做「醉生夢死」的酒,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夢境才能釀成一壇。只要一杯就能帶走所有憂愁。只是,為了這杯酒你必須付出一些代價,那就是余生再不能做夢。重回夢境,她就會在夢境里取走你的靈魂。
醉著生,夢則死。
一般說來,被夢魘取走了夢境的人會度過無夢的余生,除非這個人有著太重的執念,足夠強大到能編造一個全新的夢境。進入夢境的同時,他重新獲得失去的憂愁,然後被取走靈魂。
這些人以為夢魘只取走了他們的夢境與煩惱,卻不知沒有了夢也沒有了夢代表著的希望和想象。
而且,沒有了憂愁,也不代表擁有了快樂的人生。喝下「醉生夢死」的人再也不會為俗物煩惱,也不會為失敗而心傷。最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甚至連死亡都無所謂。
在死亡的瞬間此生的一切都歸于零,煩惱回歸靈魂,怨氣隨之而來。于是這些靈魂不得解月兌,難尋救贖,化為最底層的怨靈在魔界終日徘徊。
將人踢入魔界,似乎也很簡單。
秦笑听了,不由心中一凜。如此高強又具有迷惑性的魔物,竟在人間為非作歹,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那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彤月帶著成業走了,那個魔物若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不會來尋他們的。
「那夢魘定會去找他們的!我們必須比夢魘更先一步找到他們。」子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秦笑深以為然。
且說夢魘借著彤月的攻勢狼狽逃竄,當下就破開禁制回到魔界。
她進入的地方是魔界的一片邊緣,離人間一步之遙,卻是天差地別。
永夜般混沌的天空中無星也無月,僅有些許微光從天邊透來,那是最靠近此處的一座魔界主城的光芒。魔界主城常年燈火璀璨,魔界子名們高歌,舞蹈,**,作樂。似乎不知疲倦,不思進取。但那些喧囂離夢魘遠著,她現在要應付的,是正守在魔界大陸邊界的幾名小兵。
「啊哈哈哈哈哈!讓我看看,這是誰啊?」一名頭上生著獨角的黑皮原生魔小兵舉著手中破破爛爛的三脊叉放聲大笑。
另一名混身灰撲撲毛發,看不清臉孔的矮個子魔小兵接口︰「這是誰啊?」
獨角黑皮魔小兵氣得一拍他腦袋︰「呆毛!這是隨心!」
「哦?就是那個原本和我們一樣是巡邊小兵的女魔,隨心?」灰毛魔小兵的眼力不太好,記性卻不差。
獨角黑皮魔小兵點點頭︰「就是她!」而後一臉奸笑的對著正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站不穩的夢魘說,「隨心妹子,你這是?啊?從間混不下去了?給打回來了?」
隨心沒好氣的應了句︰「看個屁看!沒見過美女啊!」
「喲 !還挺沖!」獨角黑皮魔小兵說,「我說隨心妹子,人間混不下去就回來吧,就你的手段,混個城主夫人當當還是可以的!雖然嘛……姿色是差了點。」
灰毛魔小兵點頭附和︰「沒錯沒錯!再說你這去了趟人間,連啞病都治好了,城主會喜歡你的。」
隨心只覺得額角青筋直跳。她是一時落難不假,但眼前這倆白痴都說的啥?誰是啞巴啊!我只是不愛說話!和你們這群人說話真是智商分分鐘變成白痴!
一言不發,隨心穩定了身形便繞過這倆人向前走去。
獨角黑皮魔小兵見狀追了幾步︰「喂喂!隨心妹子,不要生氣嘛。你去人間玩了一趟,人間好玩嗎?」
好吵啊!隨心冷不丁停下來,扭頭惡狠狠的說︰「你再跟著我!我就給你也灌一杯酒!」
看著眼前呆愣不動的魔小兵,隨心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別再跟著我!」說罷轉身離去。她還要去人間找弟弟呢,哪有工夫和這些白痴們閑扯!
快速跑回在魔界的家,隨心施了術將身上的傷一一治好。她其實在打斗中受傷不重,倒是破開禁制時受了不輕的傷。
但那有什麼辦法?她弟弟不跟她走!得想個法子……隨心看著慢慢愈合的傷口,陷入了沉思。
少魔尊洛垣煜正百無聊賴的守在墨菊花根邊,沒事就作個法聯系他的下屬,看看有沒有搜尋那個好心仙女的蹤跡。
那仙女長的真美啊……
正當他做著美夢時,卻被一道威嚴的聲音打斷︰「煜兒。你在干什麼?」
「哈!」洛垣煜忙散了法術站起來行禮,「父親。」
洛弘驥審視的看著眼前乖巧的兒子,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太懦弱了!真不像要繼承他位置的人!
「讓你守著墨菊根,就這樣簡單的差事你都做得心不在焉!你以為這件事是誰都能做的?你幾個弟弟爭著搶著要來我都沒讓!你還這麼浪費我給你的機會!墨菊妖呢?」
一大串的斥責壓得洛垣煜快抬不起頭來,他喃喃的說︰「墨菊妖……嗯,剛才還在附近。」
「哼!」洛弘驥冰藍色的眼楮眯了眯,自己去找人了。
洛垣煜良久方抬起頭來,看著父親遠去的方向縮了縮脖子︰「讓弟弟們來嘛,都是父親的兒子,憑什麼就非得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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