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折騰已是四更天,因著出了這檔子事,明兒天亮客棧里勢必會鬧騰起來,鄧環娘帶著孩子,須得走早一些,因而也睡不成了,各人便回房收拾東西。
明玥到了廊上方猛地記起紅蘭還暈在鄭澤瑞的房里,便忙和邱養娘去尋她,紅蘭倒是醒了,正揉著脖子在屋里轉圈,看見明玥,尚鉲uo碌乃擔骸骯媚錚?納僖?輝詵坷錚?恢?Ш牧恕!泵 h便即掩唇失笑,紅蘭一轉頭,正見鄭澤瑞在身後瞪著她,嚇得叫了一嗓子,精神了。
紅蘭回房收拾東西,明玥和邱養娘便去了鄧環娘的屋子,明玥先前進來的時候給屋里開了窗,邱養娘弄醒幾人倒沒費太大的勁兒,只十哥兒太小,依舊沉沉睡著。
明玥也沒敢把方才的事如實的告訴鄧環娘,只簡略說是鄭澤瑞現了賊人,而毅郡王徐璟恰好趕到救了她們。
鄧環娘一听,便忙重新理了衣冠要去拜見,徐璟正在許令杰的房里說話,瞧見人來了,便道︰「出門在外,夫人不必多禮。」
雖是這麼听著,但鄧環娘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因她心里想著徐璟如今不只是郡王,還是雍州總管,日後鄭佑誠的政績考核都要從他那過,鄧環娘自然不能馬虎。
見過禮,自免不了又謝來謝去的客套了一番,鄧環娘倒是真有些作難,徐璟金銀不缺,前陣子鄭明珠成親這位毅郡王還送賀禮來著,那禮特別實在,——銀子,白花花的銀子;珍奇古玩倒是能送,但鄧環娘模不準人家喜歡什麼,遂嘴上一面道謝心下一面不停思量,徐璟便擺手笑道︰
「算上今兒,與夫人倒是倒是見了三回了,也說是熟識,舉手之勞夫人切莫放在心上!若真是要謝,上次路過燕州蹭酒喝時有幸聞得七姑娘吹塤,改日若是有閑,不知能否請七姑娘再吹奏一曲?」
當日除了鄭澤瑞,其余幾人也都在場,鄧環娘看了看身後的明玥便笑道︰「這有何難?王爺哪日若得閑,便請到府上坐坐,只七丫頭偷懶,這吹塤的技藝尚是一般,王爺多擔待。」
明玥站在鄧環娘身後屈膝福了福,徐璟淡淡一笑,鄧環娘心下只當他這是個解人意的話兒,便也沒太往心上擱,只琢磨著見了鄭佑誠還是要與他說一說。
徐璟又與他們說了幾句雍州的風土,便已到了五更,除了鄭澤瑞、許令杰、劉留外其他人便各自登車,徐璟原本是騎馬來的,但吳瓖不放心,遂他們乘了許令杰的馬車,一路分外低調的跟在鄧環娘等人後面往雍州行去。
年縣往雍州只大半日的路程,他們走的早,縱是行的慢,也在午時進了城門,明玥昨晚上驚魂了半宿,今兒上了馬車,路上搖搖晃晃的一顛簸反倒心里踏實了,遂睡了一路,直到進了雍州城,鄧環娘叫她下車與徐璟拜別時她還是迷迷糊糊的。
等到了鄭佑誠在雍州的官舍,童姨娘一早便迎在門口了,親自過來扶了鄧環娘下車,眼巴巴的瞧著九娘,想抱又生生忍住的模樣,鄧環娘等進了院,在屋里坐定,便道︰「想抱你便抱著,總共就倆月,你們娘兩個好好親熱親熱,一轉眼就又要分開了。」
童姨娘感激的答應一聲,抱了抱小九,卻也沒敢在鄧環娘面前太與小九親厚,轉而便說起鄭佑誠起居一類的事情。
鄧環娘細細听了,邊點頭邊道︰「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房里如今只有你這一個姨娘,你少不得要多分待些,好在我這趟將連翹帶上了,往後讓她幫著,你也少受些累。」
童姨娘道︰「是,多謝夫人體諒」,說罷不由瞧了眼鄧環娘身後的連翹,——她曉得鄧環娘身邊早背了通房丫頭的,但鄭佑誠跟鄧環娘感情一直不錯,從前對柳姨娘也算記掛,因而倒一直沒用上,將兩個原要做通房的丫頭都打了出去,如今的連翹是才又挑上來的。
連翹有著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眼楮,見童姨娘看她便也笑著微微一福,說︰「往後還請姨娘多教導奴婢。」
童姨娘忙說︰「哪兒的話,咱們都是听夫人差遣的,沒這麼多客套」,隨即又對鄧環娘道︰「夫人坐了這麼久的車,應是累了吧?要不奴婢先伺候您歇一會子,等老爺下衙回來再叫您?知道您今個兒到,一早還念著。大前個兒大姑娘差人給老爺送了信來,說是在夫家一切都好,老爺這幾日正高興呢。」
鄧環娘听著心里就有點兒不大意,虧得她還特意將鄭明珠給府里的書信帶了來,結果人家早單給自己親爹送了信。她揮手道︰「罷了,我又不是專來叫你伺候的,這有丫頭們瞧著,我躺一會子,你也帶著小九先下去吧。」
童姨娘微微一訕,但看著小九又滿心歡喜起來,遂連忙起身道︰「那奴婢不打擾夫人歇息」,鄧環娘略一頷首,她便領著小九退了下去。
鄭佑誠回來已是酉時,十哥兒睡了大半日,這會子正精神,鄭佑誠進屋便先抱著他親了兩口結果胡子扎的十哥兒哇哇叫,鄧環娘瞧著他這模樣,心里的氣倒是消了些。
幾個孩子見過禮,鄭佑誠看了一圈,便問鄧環娘︰「怎的不見四郎?」
鄧環娘忙將昨晚在客棧的事情說了,只她知道的有限,鄭澤昭便在下面又略略解釋幾句,只隱去了細節,鄧環娘蹙著眉頭道︰「就是因著這,二郎的背上還受了好重的傷!如今睡覺都得趴著,瞧瞧都叫人心疼!」
鄭澤昭輕輕抿著唇,聞言就看了看鄧環娘,似是想說句什麼,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張得開口。
鄭佑誠也十分擔心他的傷,細細問了才稍放下些心,鄭澤昭道︰「兒子倒是不礙事,只四弟要晚兩日才能到,七妹妹……也受了些驚嚇。」
鄭佑誠眯著眼楮帶著些高興的將他瞧了瞧,又看看一旁有些怔忪的明玥,不禁嘆說︰「二郎……愈來愈有做哥哥的風範了,好,很好。」
鄭澤昭沒吱聲,這頓飯眾人倒吃的很是融洽。
明玥是真累著了,連著蔫了兩天,第三日總算被紅蘭拉起來去園子里透氣。
鄭佑誠這官舍並不大,明玥住的小院緊挨著便是鄭澤昭,下來是鄭澤瑞,瑞哥兒今兒才到,明玥正想去看看他,才經過鄭澤昭的院子就見白露正跪在那,旁邊還有兩個小丫頭,也是戰戰兢兢的,紅蘭瞧了便在一旁冷哼了聲,「活該!」
明玥納悶︰「你倒曉得這是怎的一回事?」
紅蘭吐了吐舌頭道︰「老爺夫人見姑娘身子不大爽利,這兩日也沒讓過去請安,姑娘沒出院子,自然不知。咱們大前日到了老爺這,隨趕著派了人回去報平安信兒,據說二少爺不叫給老太太說他受了傷的事,結果人才一回去,老太太就曉得了,不是有人另外囑咐又是什麼?昨兒老太太竟把焦嬤嬤也派來看呢!帶的話估麼也是不好听的,只焦嬤嬤沒敢同夫人說!」
明玥這兩日昏睡的有些頭疼,不禁皺了皺眉,紅蘭便在耳邊低低嘀咕︰「依奴婢瞧著,二少爺這些日子頗有些怪,誰知是不是在打別的甚主意呢!罰白露姐姐沒準也就是做給老爺和夫人看的,姑娘別理!」
明玥自不會理鄭澤昭院里這檔子閑事,只也懶得逛了,便道︰「先去母親那里看看。」
見了鄧環娘,明玥將這事一問,鄧環娘便撇嘴道︰「我且不管!昭哥兒受傷我也疼,只這傷又不是因著我受的,老太太最多是說我照看不周,這些個下人呢,難道人人沒有眼楮?不曉得怎生一回事?我才不怕說道!現今離得遠,難道還要把我揪回去罵一通不成?且先不管她!」
明玥便道︰「焦嬤嬤曉得二哥罰白露麼?」
鄧環娘一挑眉︰「今兒一早听聞白露便被罰在院子里跪著呢,焦嬤嬤去看昭哥兒,自應是看見了的。」
說完這話,鄧環娘自己也回過味來,不禁「嘖」了一聲道︰「這若是焦嬤嬤如實報了老太太,還不得將老太太氣著!人是老太太才賞的,昭哥兒這是怎生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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