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卜登大巫肯定不會給我們解釋他為什麼如此穩定不住自己情緒,這麼放肆開心的原因。
倒是達興大巫大著膽子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問到︰「卜登大巫,達戎他不會有事情吧?」
心情很好的卜登這一次沒有對達興大巫有任何責怪,反倒是和顏悅色的說到︰「他不會有事情,只是靈魂一時間承受過度,靈魂疲憊罷了。我有辦法讓他醒來,待他醒來,我要好好培養達一下達」
可能是一激動卜登大巫的話就收不住,而在這個時候達興大巫再也克制不住,忽然一下頭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整個身體匍匐的很低很低,然後聲音大而顫抖的說到︰「卜登大巫請听達興一言。」
卜登大巫的話再一次被達興打斷,臉色出現了一絲不悅,不過看見達興大巫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他的臉色立刻恢復了古井不波的神態,整個人又變得平和淡定起來,望著戰戰兢兢的達興說到︰「說。」
「達戎在進入寨子以前,屬湘西趕尸傳人孫魁一脈,而孫魁和這位老李一脈姜立淳是生死之交曾經孫魁和姜立淳有諾,也可以說是有誓言在先,傳人他日若有需要,定當並肩戰斗。」說到這里,達興大巫的身子匍匐的更低,他忽然是不敢說話了。
因為接下來,就是我們要將強子帶走的事情,可能卜登大巫在寨子里威嚴太盛,寨子里的人都對他敬畏且害怕,這種深入靈魂的感覺,讓達興大巫實在是沒膽子再說下去了。
而眼前的卜登大巫听聞達興大巫的話,可能也已經猜測到了什麼,但他的神情依舊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出什麼想法。
越是這樣,也就越是讓人害怕畢竟,剛才那個壓抑不住情緒,喜悅之極的卜登大巫明明就說過,待得強子醒來,他要好好培養一下強子,應該是強子的靈魂強度。
這話被達興大巫打斷,但是任誰都猜測的出來。
在他如此喜樂充滿了希望的前提下,把話攤開來說,真的好嗎?可是除了這一次機會,下一次再說效果可能更加的不好。
人生,原本就是無常,在無常中卻也不代表你該面對的事情就可以不去面對,所以,在達興大巫再也說不下去的時候,師父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稍微退後了小半步,對卜登大巫施了一個道家的大禮,這才開口說到︰「卜登大巫,與達戎,也就是孫強爺爺有約定的就是我,達興當年入世和我有一份戰友的情誼,如今才帶你來見我。這個事情原本就不該達興開口說與你听,所以小老兒姜立淳只能斗膽對卜登大巫直言,如今小徒需要與達戎並肩作戰,是推月兌不能,至關重要的一戰,萬望卜登大巫允許小老兒帶走達戎,共同完成這一場戰斗。」
師父說是直言,果真夠直接,听得我都心驚肉跳,而他身旁的達興大巫更是微微有些顫抖,可見有多麼的害怕。
其實,我不解,為什麼師父非得要找到強子和我們去並肩作戰,到了和楊晟級別那種戰斗,除了找到雪山一脈這種強大的助力,剩下的我們一行人,多了強子一個就真的那麼有用?
從前途來看,這樣唐突,不僅可能帶不走強子,還很有可能得罪祖巫十八寨,到那個時候,祖巫十八寨就算不倒向楊晟那一頭,至少也不會成為我們的助力,一丁點兒希望都沒有。
原本,我還是抱了一點兒希望,畢竟有和強子,還有達興這樣的寨子里重要人物有交情,說不定
這一次氣氛比剛才達興大巫的直言更加的糟糕,僵硬凝固或者,卜登大巫在刻意表達他的絲絲憤怒,在這個時候我還感覺到了一絲壓抑的壓迫,恰到好處輕輕的壓迫,不至于讓人到抵抗的地步,但是又確實存在其實,這反而比直接撕破臉發怒,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更大。
在這樣的沉默中過了或許是一分鐘,卜登大巫的神情越發的平靜淡然,那份平靜淡然到了那種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存在的地步了,他才用同樣淡定的聲音說到︰「你們非面對不可的一戰,需要我祖巫十八寨中,雷山苗寨未來的祖巫繼承者,可能擔保他性命無憂?」
「不能。」在這一刻,老李一脈的光棍性格也徹底在師父面前展露了出來,說也說了,心意也是堅定,伸頭縮頭已經注定要承受怒火了,不如更加的直接,不必花言巧語的遮掩。
「你有愛徒陳承一,天賦出色,培養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卜登大巫卻並沒有動怒,倒是把話題扯到了我的身上。
「從小培養,近乎相依為命。後離開,‘放養’,內心無時無刻不牽掛。」師父亦是直言。
我忽然就覺得好笑,得,這老頭兒也知道是在‘放養’我啊?但那句內心無時無刻不牽掛卻讓我在這種壓力下,再一次感覺到了溫暖,或許這種溫暖就是一種最大的力量,我也忽然就釋然了。
對啊,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情,生死都不能避開的事情,事到臨頭,又何必再去多想和顧忌?所以,原本我的身體緊繃著,在這一刻忽然也放松了。
好像是感覺到了這種放松,卜登大巫的目光忽然瞟了我一眼,略微的有些詫異,也被敏感的我察覺到了,但這種察覺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兒說不定是被這個喜怒猜不透的卜登大巫視為了‘挑釁’,只是忽然之間,我就感覺到了強大的靈魂壓力鋪天蓋地的朝著我碾壓而來。
「唔!」我一下子悶哼了一聲,因為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好好坐著的,毫無防備的人,忽然被人手持重錘,一下子敲打在了胸口一般,就算持錘者刻意控制了力量,但那種忽然的打擊悶痛,和身體所帶來的震蕩力量,卻是不可忽略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悶哼了一聲。
而師父听見了我的悶哼,一下子轉過頭,擔心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就上前一步擋在了卜登大巫和我之間,大聲的說了一句︰「卜登大巫可是欺我老李一脈無人?當著姜某的面傷害姜某弟子?」
我心里微微有些發酸,因為我經歷過那種感覺,而且經歷過不少,在老一輩都離去的情況下,我們小一輩被各種勢力的人追殺,那種分外想念老一輩的心情我還記得在東北老林子,我和承心哥在洞中看見師祖留字時,趴在地上嚎號大哭的感覺。
這不是非要依靠老一輩,而是他們在,內心有一種溫暖的安心
如今,當著師父的面,有人就這樣直接的傷害他的弟子,他是否也有這種無助和心酸?是否也會在這一刻分外的想念師祖,才會這樣下意識的喊出是否欺我老李一脈無人這種話?
曾幾何時?已經模糊了時間和地點,我不也常常的喊出這樣的話嗎?
所以,我不能讓師父這樣無助,老李一脈或許沒有了師祖這個最大的庇護,可是老李一脈還有可以獨當一面的一個個一代二代弟子,我老李一脈當然不可能無人。
在這樣的想法下,我調動起全身的靈魂力,一邊擋住這種氣場壓迫,一邊對師父說到︰「師父放心,我沒事。」然後一字一句,鄭重無比的再次說了四個字︰「你,且,放,心。」
卜登大巫意想不到我會這種反應,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麼想法,忽然就在我身上加重了這種壓力。
我很干脆的閉上了眼楮,靈魂力的運用肯定是要在絕對精心的情況下,才能最大效率的發揮在閉眼之後,我感覺到了卜登大巫的靈魂力就像大海一般彌漫在整個房間。
雖然沒有咆哮,但是大海的深遠和雄厚又怎麼是可以懷疑的?而我就像矗立在海邊的礁石,此刻一**的海水上涌,只是讓我感覺到了海水所帶來的壓力。
但是,我還能撐住,我的靈魂不斷的堅固著自身,一次次的化解無視這種壓力。
漸漸的,就開始真的化身為礁石,心無旁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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