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我都忍不住責怪,質疑起這個我,第一次我忽然發覺前一世的我,這個道童子,好像在求道這條路上的根基,道心走偏了。
我甚至篤定的以為這個我又會冷漠以對,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這個我心里卻動了一下,這種感動中我自然能分辨出有感動,有心疼,最重要的是有一種叫做微微心動的東西。
可是這個我卻是一片迷茫,根本不能分辨這種情緒,只能強行的忽略過去,幾乎是按照情緒本能的指引,走上前去拉住了魏朝雨的胳膊,說到︰「你若是站不穩,坐下休息便是。我們暫時也不談那印證之事了吧。」
魏朝雨有些難以相信看著我,但也依言坐下了,但山風到底凜冽,剛剛受到術法反噬的身體也微微發顫。
我就盤坐在魏朝雨的旁邊,看見了這樣的場景,心中竟然涌起了猶豫和掙扎的感覺,在這樣無聲的斗爭了很久,終于是底氣不足,小聲的說了一句︰「若不能支撐,倦了,靠著我吧。與你相識許久,在道法上的理解,也得你相助,我」
與其說我在給魏朝雨講讓她靠著的理由,還不如說是我在說服我自己。
可是魏朝雨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斷了我的話,她的眼楮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期盼,望著我小聲的問到︰「是可以靠著嗎?」
原本我說出這話已是有些後悔,卻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魏朝雨眼中的期待,有一種不能去破壞,讓她失望的想法,于是假裝不在意的輕輕點頭。
她的眼楮又眯成了月牙兒,下一刻我就感覺到一個帶著溫熱的身體帶著小心靠近我,然後靠在了我的右邊肩膀上。
和魏朝雨認識的日子不短,這是我們第一次如此安靜的接近,我的腦中竟然生出了她身上的味道有些好聞這種無聊的念頭,想了過後,卻又是懊惱。
但是相比于我左右難定的心情,魏朝雨就是直接的快樂天際的星星很近,很美而在這片干淨的星空之中,偶爾劃過的流星卻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可是魏朝雨在這個時候,卻是拉著我,在我看來有些夸張的指著天空說到︰「石頭,你看流星流星很漂亮,是不是?」
風景從來都不在我的眼中,我沒有那麼多情緒去感受周圍,卻莫名的因為魏朝雨的這種大呼小叫,第一次覺得那劃過天際的流星,也有那麼一點兒意思。
罷了,如若坦蕩,莫說讓她靠著,在必要的時候就算摟著,抱著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忽然間,我腦中出現了這麼一個想法,接著,竟然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輕松的笑容。
魏朝雨沒注意到,我也沒有注意到。
在這個時候,旁觀的我忽然一下子被抽離了同許多次這種幻覺出現一樣,這一次這副場景也開始破碎,只是在破碎之前,我忽然覺得那在孤崖星空之下的依偎的身影又何嘗不是美好?順其自然的情感,為何要生硬的拒絕?
道法不是自然嗎?前世的我究竟在想些什麼?我帶著這樣的疑問,還帶著一種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悲涼可惜的心情看著這一幕碎裂在眼前,忍不住在口中開始喃喃的說到︰「道心不是壓抑自己,道心絕對不是壓抑自己!」
卻在這樣反復的念叨中,听見師父叫我的聲音,我知道我又一次徹底的抽離了,但一次又一次的這個魏朝雨卻是在我心中漸漸的刻印出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睜開了眼楮,不出所料的看見的是師父擔憂的臉,陣痛已經褪去,我和以前和多次一樣,除了疲憊,也沒有多余的後遺癥,只是師父忽然看著我說了一句︰「承一,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真的不準備說點兒什麼?」
「我之前不知道怎麼說?但是現在,我可以肯定我看見了自己前世吧。」面對師父,我真的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一句話就簡單的說明了情況。
「那個你是道童子的前世?」師父揚眉,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從沖讀出了深深的憂慮,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嗯。」我不想師父擔心,卻也真的是不能對師父隱瞞否認。
「好,我知道了。」意料之外的,師父卻是沒有多問,反而是站起了身來,讓我再多休息一會兒,就轉身出了這間安靜的房間。
房間有窗戶,從窗外來看,我依舊還是在秘寨里,如果沒有猜測錯,達興大巫應該是把我帶到了他的吊腳樓在這里,我莫名的安心,我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是刻意不去想前世的種種,而疲憊有時候能讓內心安靜,在這種安靜中,我再一次閉上眼楮,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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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候,已經是晚上秘寨的夜空也很美麗,但我不得不說在見識過了前世道童子所在的世界那一片星空之後,我已經對這種美景不再感慨了。
我會猜測那里究竟是什麼地方?仙界?天界?為何還有門派?為何道童子不是什麼神仙座下童子,而是一個叫做天一子的道人座下的童子?
但這種不解,我注定是想不出答案的,在胡思亂想中,大堂中師父和達興大巫攀談一些什麼?我是完全的沒有听進去後來,直到兩個苗人提著大大的食盒進來,我才回過神來。
苗人或許好斗,或許沖動,或許有一種火一樣的血性讓人害怕,但是你永遠不要懷疑苗人的好客,不管他的身份到底是個普通苗人,還是一個大巫。
酒菜擺了一桌子,那是達興大巫對我們的招待他告訴我們,在今天是特意多要了許多食物,要和我師父來個不醉不歸。
而我想酒有時是男人逃避的好東西,畢竟在再難的形勢下,若有一壺酒,倒也能得到一絲快樂,就算愁更愁,至少在瘋癲中情緒也會得到一點兒釋放,不至于要壓抑的發瘋。
桌上的菜大多是些野味,烹飪的方法帶著很‘粗獷’的味道,倒是和雷山苗寨給我的感覺不謀而合,只不過新鮮的野味,達興大巫又說是用甘冽的山泉做的倒是吃下去頗為美味。
師父和達興大巫喝的豪爽,連同我也跟著大碗的喝下了兩碗。
米酒入口算不上醉人,但是那一波一波的後勁卻是不容小視,酒至半酣,達興大巫卻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中的顧慮說話了,他對我師父說到︰「姜老兒,其實你要帶走達戎我從內心是不完全贊同的,不為寨子說話,就從私人感情上來說,達戎是我領進寨子的,是我看著他成長的,很多年還是我帶他在身邊的,你說你讓他去參加一個莫名的戰斗,生死不知,不要說卜登大巫,我都想對你說一聲不行了!可是男人重諾,何況那是你和達戎爺爺的約定,我不能反對,也沒資格反對。」
說話間,達興大巫好像有些犯愁,舉著大陶碗又是灌下去了半碗酒,酒漿從他的嘴角溢出,把胸前打濕了一片,他也不擦一下,而是重重的放下碗嘆息了一聲。
相比達興大巫,我師父則顯得穩重了許多,雖然他喝酒也不必達興大巫少,可是面對他的‘抱怨’,我師父卻也沒有激動的說什麼,而是像回憶往事一般的說起︰「是啊,強子是你帶進寨子的。我還記得當日我和你說起的時候,你滿臉的不相信其實我又何嘗相信?強子這孩子在早年就被你們祖巫十八寨的一位祖巫傳承者看中,只是孫魁不想把孫子‘交出來’,他怕自己的趕尸手藝沒有了傳人,這種理解說誰能相信?可是,你說我又怎麼能不信孫魁?」
提起孫魁,師父的眼中涌動著一種叫做懷念和悲傷的情感,我也說不清他是否想起了那一日從火焰中背出孫魁爺爺尸體時的那份痛苦他端起酒碗,一口氣把剩下的大半碗酒給喝了下去,不同的是,師父沒有絲毫的浪費,全部喝進了肚子。
放下酒碗,師父的眼中終于是出現一絲醉意,然後說到︰「你是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會不信孫魁的,他做什麼,我就算不能理解,我姜立淳也得喊一聲支持。其實誰不知道,比起趕尸的手藝,孩子如果能得到巫家的傳承,特別是祖巫十八寨的傳承才是真正的大機緣啊?後來吧,孫魁這個倔老頭兒病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找到我了,說他若是死了,就不勞煩我給他照顧孫子了,把孫子送去祖巫十八寨吧因為在那里,孫子才有機緣。他和我說,一輩子同我認識,也經歷過生死,總覺得自己是我拖累」
說話間,師父又給自己斟了一碗酒,然後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到︰「這個傻老頭兒,若是朋友,怎麼能拖累這兩個字形容呢?誰能打一些,就誰不是拖累嗎?」
「若是這樣說,當年的我也不是你的拖累?是傻。」達興大巫卻是顯得豁達一些,眼中也流露出了追憶。
「然後他就說,讓強子去祖巫十八寨修習吧,以後和承一一起打架,一起經歷生死,到時候不要是承一的拖累就行因為他那一輩子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和我並肩作戰,說一聲自己也是很強的這事兒,到死他都都在做,我知道,那真的是他的心願!我不敢不答應,因為不答應那不就是看不起人嗎?盡管我不想強子去過和我徒弟一樣的生活,我徒弟那是命不好,狗日的童子命,加上又入了我老李一脈,看似風光,卻是勞碌命的一脈我只是答應著,卻不想,這命運還真的需要強子和承一一起去打架了,你說怎麼辦?于命于情,都需要這樣了?」說完這話,師父又給自己灌了一碗酒。
達興大巫有些呆呆的,然後說到︰「好吧,老子當時就你身邊祖巫十八寨的人,你就順手把達戎塞到了我這里我不信,也只能應承著,後來,去找了當年那位祖巫求證,才發現是真的!達戎半路入門,也真的展現了驚人的天賦我還以為我達興這輩子運氣好了,揀到個寶,你卻又給要走了!姜老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說那番話,是在拿當年你和孫魁的承諾來壓我我真是想和你打架,但是我卻在和你喝酒。就像我真是想對你說不行,可是我卻是在幫你這狗日的」
說著,達興大巫也再次喝干了一杯酒。
斷崖秘寨之中,晚風莫名的停了。
而那個卜登大巫手下的少年,卻是靜悄悄的出現在了門口,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卜登大巫請你們去一趟。」
你們?還能有誰,自然是我和師父卜登大巫已經把強子弄醒了嗎?叫我們去,又會是什麼結果在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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