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晟好像很在意那個祭台,從那個祭台搭建之處,便策馬環繞著祭台來回的打轉在他身後跟隨著幾個喇嘛,其中一個喇嘛我認得,赫然就是那個用精神力來搜索過陳承一的人。
他那時的地位極高,在這個時候,卻仿佛是最小的跟班,跟隨在另外幾個喇嘛的身後然後共同跟隨著楊晟,一邊圍繞著祭台打轉,一邊指揮著,說著什麼?
絲毫不關系戰場上慘烈的一切。
是啊,他們有什麼好關心的?這一批參加肉搏的人,不過是楊晟制造出來的半尸人即便代價高昂,那也是可以用物質來衡量的存在
沒有一個成長的過程,沒有心血來澆灌,沒有感情的一路陪伴其中那就只會可惜不會珍惜因為偏偏只是這些才是無法衡量的東西。
楊晟的表現再正常不過不像我,看見每一個沖在前方的勇氣血灑沙場,內心都會一陣抽搐。
戰斗還在無聲的繼續不身在其中,根本不能體會其中的慘烈這邊以慧大爺為首的勇士,原本在人數上對應楊晟的這些半尸人精英,就處于劣勢,畢竟是僅僅百來人,對應的是幾百個半尸人幾乎是處在包圍當中。
而這些怪物,痛覺幾乎消失旺盛的新陳代謝,讓他們的傷勢也愈合的極快加上力大無窮,用血肉之軀去對撞,根本也談不上什麼優勢。
唯一支撐的是什麼?只能是那心中堅守的道,那信仰產生的無盡勇氣
一幅幅的畫面如同一個個的定格像極了電影里的慢鏡頭,讓人撕心裂肺的沉痛,卻又無法回避
一個長著絡腮胡的體修渾身浴血的沖了過去四五個半尸人頃刻之間就圍上了他,拳頭如同雨點一般的打落在他身上他一邊咬牙承受著,一邊鮮血從嘴角滑落而他在這個時候,卻也不肯放開手中那個被抓住的半尸人抱著同歸于盡的瘋狂,狠狠的用頭撞了過去
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相對年輕的武僧他倒在了地上,面的是七八個半尸人的圍攻腳不停的踏落在他身上他抓住了其中一個腳,一把把他拉倒在地上用身體纏著他然後提起了自己的拳頭
我的目光不知道該落在何處一幕幕全是如此,舍生忘死的壯烈就像這一拳揮出,下一拳再也沒有機會打出去了一般無聲的,壓抑的生命的搏斗
我看見殺在最前方的慧大爺在低聲的喊著什麼看口型好像是多殺掉一個,就能多一分機會
在這個時候,是計較的,計較死掉了多少敵人,多了幾分微小的機會在這個時候,卻又是最不計較的,因為什麼都記得,就是忘了自己的生命
醫字脈的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轉傷之術開始不停的運轉每個人身前的陶土人形都開始裂痕越來越多我看見每一個醫字脈的人臉色都開始變得蒼白其實我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這個轉傷之術的代價是壽命!
而在命卜二脈的守護下,把這個傷害稍微縮小了一些畢竟是衛道而戰天道看似無情的規則運轉之下,多了一絲憐憫在其中。
在這個環環相扣,相輔相成的守護中讓慧大爺這樣一行的勇士,雖然慘烈但是到現在卻沒有一個真正徹底倒下的人,這一只白色的長矛,生生的擋住了楊晟手下半尸人的進攻
相反,楊晟那邊的一行人卻是倒下了不知道有多少潔白與艷紅混雜的雪地之上橫陳的都是這些半尸人的尸體
第一場的踫撞,好像我們佔盡了優勢但從老掌門嚴肅的神情來看我們的勝利也不是那麼輕松,明眼人都知道再繼續下去,犧牲就是不可避免的盡管早有心理準備
可是,心理準備就代表不痛嗎?
從戰場的安排來看老掌門是異常出色的他不僅是一個公參造化的高人,還是一個出色的戰術家想必當年雪山一脈的崛起也經歷了不少的腥風血雨,才有了這樣的戰術傳承細細密密的,把所有的細節都算盡
可就算我不懂這些戰術,也明白這不過僅僅是個開始老掌門盡管鎮定,但是能從他的嚴肅中感覺到他的負擔。
果然在那邊,楊晟那邊的人寸功不進,引來了吳天的不滿他騎著戰馬,冷哼了一聲在這個時候,在他身邊圍攏了數十個修者,也不知道是要干嘛。
而一直在關心著祭台進度的楊晟,也終于注意到了這邊他轉身,朝著吳天點了點頭,忽然又朝著戰場這邊戰斗的半尸人喊到︰「第二計劃。」
什麼第二計劃,只是簡單的幾個字讓我內心陡然變得沉重我緊緊的盯著戰場,在這個時候,我看見楊晟的人忽然就停止了進攻,而是一個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
陡然的變化,讓慧大爺他們也來不及阻止喝下一個小瓶子里的東西要多少的時間?
‘ 啪’‘ 啪’是一個個小瓶子碎裂的聲音不是被扔到地上,而是被楊晟那些屬下生生的捏爆的也不知道這小瓶子里裝的是什麼液體在楊晟的屬下喝下了以後,有這樣暴戾的反應!
短短的時間,慧大爺他們只來得及阻止十幾個楊晟的屬下其余的人都喝下了這種液體
「吼」反應是即刻的,立刻就有一個楊晟的手下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嘶吼接著,如同燥熱一般的撕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同時摘掉了臉上的面具
如同連鎖反應一般的所有楊晟的下屬都出現了同樣的反應,瘋狂的撕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連同面具也一起摘下
那一張張面具下面的臉,已經根本不像人類的臉,過度生長的尖牙,形成的犬牙的模樣,原本就讓臉部產生了變形此刻,還在繼續的極端的變化著
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一個個的老村長因為這些楊晟的手下臉上的肉都開始快速的腐爛然後新的肉開始生長一下子縱橫交錯,樣子極端的恐怖
犬牙,指甲也在不停的生長他們嘶吼著,好像非常的痛苦,卻也無力阻止這一切有些不堪忍受的,已經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
突然的變故,弄得慧大爺他們也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樣恐怖的景象,發生在了幾百人的身上就讓人好想陡然置身于地獄,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有一個心理接受的過程!
也確實,他們的痛苦讓人憐憫可是,這是最殘酷的戰場,在這里為了自己的守護和堅持,是容不下這種憐憫在其中的也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慧大爺等勇士還是義無反顧的沖了過去
拳頭不停的飛舞但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盡管還是在痛苦的過程中,這些人卻好像有下意識的反應一般,而且速度極快,竟然能夠避開慧大爺他們的拳頭
就算避不開,慧大爺他們的力量也不能給這些怪物造成太大的傷害了他們只是連連後退發出了不知何意的嘶吼,卻沒有一個人再倒下甚至連受傷都很難做到。
楊晟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一般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戰場,好像勝利必然屬于他一般,又再次轉頭去關心他的祭台了。
反觀吳天在這個時候,已經集結了一群修者圍繞著馬匹留下的血跡,開始以他為首踏動起了步罡
我不知道這番變化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可是看著這驚天動地的動靜這根本不能突破的狀態,忍不住內心開始有些焦急,在這個時候以王師叔為首的布陣之人還在祈禱額頭上的那個神秘符號漸漸詭異的淡去
但這到底代表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因為這莫名的血祭,連布陣的事情也暫時的停滯了下來
我莫名的有些無助目光落在了老掌門的身上,而他的目光卻落在了那個怒目金剛的身上他沒有看我,只是自顧自的說到︰「這些都是a公司的死士,是a公司到處搜羅來的有天分的孤兒做為a公司很大的一張底牌沒想到那麼大方,一口氣就給了楊晟那麼多這些人很可憐,從小被洗腦,一心只會為著a公司,哪怕獻出生命也無所謂為什麼我會這樣說,是因為他們喝下的那瓶液體。」
「那是什麼?」我低聲的問了一句。
在這個時候的戰場,已經有楊晟的屬下,吼聲漸漸開始變得低沉起來不復剛才的瘋狂,臉上的皮肉不再腐爛的部分,也變成了那種深深的黑色,但是干枯貼在了臉上有一種莫名的堅韌感。
讓我想起了那頭老狼進化的四肢那種號稱最強的肌肉連臉部都在進化,身體呢?我一直沒看,那也避不開那刺眼的黑色。
還有尖銳的犬牙和鋒利的指甲我知道,進化就快完成了。
「那是最烈性的改造液就是曾經提過的,幾乎瞬間就會耗盡人的生命,讓他們只能存活一個多小時而已如果不是a公司的死士,誰會喝下那種液體?他們很可憐但也已經不可挽救。接下來,必然是慘烈的一戰。因為」老掌門漸漸的不說了。
而在戰場中央,勇士們還在沒有放棄的試圖放倒這些怪物可是沒有用,他們的本能速度都太快了而且抗打擊的能力強悍的不像話一點點的耗費力氣,只是沒用,這該多讓人心疼?
「因為什麼?」我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顫抖我覺得這個問題我必然要追問下去。
「因為這些人是死士,我們這邊的人何嘗又不是死士?當這座金剛雕像豎立起的時候就已經代表了必死的決心,用生命來承受不可承受的力量!知道這座金剛,私下有個什麼諢號嗎?」老掌門的聲音里也藏著深切的悲痛,他終于把目光從怒目金剛的雕像上移開,望向了飄雪的天空
此刻的雪已經變得很大了熱的鮮血落在雪地之上,就被洋洋灑灑的雪花所覆蓋,也覆蓋了在場不動的人我和老掌門的肩上都落滿了雪花我不知道為何,眼中的淚水開始彌漫模糊的視線中,看見的是慧大爺奮力的揮舞拳頭的身影。
我悲慟耳中老是出現那個聲音︰「額要吃雞蛋。」「瓷馬二愣的。」「額要和你單挑。」
他此刻在戰場上何其的悲壯?相比于我,慧根兒安靜的多只有手臂上的那條龍就如同要活過來了一般因為他的肌肉在顫抖。
老掌門的聲音在此時也終于落入了我的耳中︰「他的諢號實際上叫做悲淚金剛找它借去力量,它必然會流淚,你看」
在模糊的淚眼中,我看見那之前就像要活過來的怒目金剛,在此時已經悄悄的發生了變化那原本應該圓睜怒瞪世間一切邪妄的雙眼,漸漸的已經低垂原本犀利的眼神,變得分外的悲憫就好像一個人將要垂淚的樣子。
「它當然是仁慈的,它可以借出無限的力量只要生命還能承受,助你去掃平世間的邪惡可是,天道不可違,動用了那不屬于自己的無限力量,自然也要付出代價人的肉身是不可能這樣承受的,只能用燃燒生命力才承受,還會帶來一道道不可逆的傷所以,它為借力的人悲傷,它叫悲淚金剛。」老掌門的聲音悠遠,就像在訴說一個故事。
「不」我的淚水再一次的滑落,落在臉上瞬間就從炙熱變得冰涼可是,我知道,這不可能阻止犧牲是必然的,必然的
在模糊中,我看著慧大爺的身影他沒有回頭,我又看見了一個坐在戰場最前沿的人,很悠閑平靜的姿態,叼著那熟悉的旱煙桿子目光凝視著戰場,凝視著那個相伴了幾十年的戰友
他們不停的要單挑,卻不見真的打起來過其實,知道的都知道他們常常生死與共的戰斗。
如今,他站在了前方,開始了第一場的戰斗他目光平靜的目送著他。
「師父」我的拳頭悄悄的捏緊
而在這個時候楊晟的屬下終于有第一個完成蛻變的人出現了他毫無預兆的一聲狂吼,一下子抱住了正在奮力攻擊他的勇士常常的指甲一下子扎進了這個勇士的肉里
然後他咬了下去一仰頭,一竄血花飛起一塊血肉被生生的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