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落羽是坐在椅子上,而夜落是隔著椅子的靠背,從落羽的後面低著頭湊在腦袋旁邊的。
落羽光急著去捂老爸的嘴巴了,無意識之下,身形閃動的速度快如虛影。
前一刻還在椅子上坐著呢,下一刻人就消失了,人影出現在了夜落的背上。
根本就看不清他是怎麼做到的,就好象是他本來就該在夜落的背上趴著一樣。
無人注意並不代表著就一定沒有人發現。
落羽的這一系列動作可以說在某個人的心里造成了驚濤駭浪。
但臉上沒表現出來,還是笑顏如花,只是眼波流轉之下若有似無的向落羽的方向掃了幾眼。
「老爸!你有毛病啊?瞎喊什麼呀,我現在才十歲呀,搞什麼呀你?」
落羽在白頭先生的耳邊輕聲道︰「叫人家听見了,你叫我今後怎麼見人啊?」
「什麼呀?我說什麼了嗎?我只不過是喊了那麼一聲,又沒說什麼。我看你小子心思不純吧?嘿嘿」
表情很是無辜,很是委屈,很是冤枉,很是齷齪!
「你」落羽心里這個氣呀!
身形一晃,又回到了椅子上,這次有好幾個人都看見了,其中就包括了那位一直暗地里觀察著落羽的有心人。
「三妹,你們家的小子不簡單吶!小小年紀都快修到三階了吧?」
白羽沒等開口呢,落羽就把話頭接了過去︰「三階?什麼三階?什麼意思?」
落羽對這個詞很好奇,感覺上好象是形容修為級別的。白婷疑惑的看了看落羽,又看了看妹妹,奇怪的問道︰「三妹,他不是你們教的嗎?」
「呵呵他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說不清楚,等以後再告訴你。對了,大姐你們這是要去王都嗎?回家?還是」
白羽對于自己兒子的事情也說不好,其實也是不知道怎麼說。
「我們?唉!自從當年你們走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這十年來,一直呆在燕羽城了,先不要說我們了。你們呢?是回家嗎?」
聲音忽然壓得很低,似乎是怕被夜落听到︰「難道夜落他他原諒了父親?畢竟父親當年的做法實在是」
「這麼多年了。該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也不能總是在仇恨、憤怒中活著吧?再說父親當年的做法,歸根結底也還是為了我好,雖然傷害了夜落,但也談不上仇恨。何況都過去了十年!」
「是啊!大姐,你這次就跟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吧!
父親這幾年也老多了,身體也是大不如前了,三個女兒都走了,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個能夠留在身邊,也沒有一個能回來看他一眼!
唉!你們當年的臥室都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每天都派有專人打掃。
十年來一直是如此,可以看得出來,他對當年的做法也後悔了。」
白熾說著眼楮又紅了,看著白婷懇求道︰「現在妹妹都回來了,大姐你也回來看看吧?我好懷念當年我們四個兄弟姐妹在一起的情景」眼淚潸潸而下。
白婷、白羽的眼楮里也是淚花滾滾,父親終歸是父親啊!這麼多年了。即使算是懲罰也足夠了。
「好吧!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白婷嘆了一下︰「也該回去看看了。對了,三弟,你抓緊使人去給二妹稍個信,就說我跟三妹都回來了。就看她了。」
「好的,我這就派人去傳話,二姐如果知道了,一定會高興死的!要不我們現在就走吧?這里離王都沒多遠了,就算冒雨趕路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的,怎麼樣,各位?我可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白熾懷著激動不已的心情,熱切的看著大家。
包廂里所有的人相互對視了一會兒,最後白婷作為大姐最終表態了。
「好吧!我們現在就走。」
「太好了,我去安排車。」大叫了一聲,整個人興奮的竄出了包廂。
落羽正在考慮接下來要坐那輛車呢,鼻端香風流動,身側似乎多了一個身影。
接著落羽就感覺到耳邊一熱。心里打鼓似的怦怦了起來「小表弟,你好,我叫雲彤,以後或許有事要你幫忙。到時候你可不要拒絕哦!我先走了,到家以後我再找你,不許告訴別人哦!」
銀鈴般的嗓音在耳邊想起,還沒等落羽回過神來呢。
香風掠過。佳人越過落羽,跑到了前面老身邊。
落羽輕撫著耳唇,鼻間還在浮蕩著少女的幽香,這要不是近親該多好啊!
急雨亂如撥弦,拍打在屋頂房檐上 啪作響,順著瓦楞飛檐間隙流淌下來的雨水也匯集成流,形成了串串晶瑩剔透的珠簾水幕。
院子里栽種的那幾棵槐楊古樹也是低肩塌背,枝葉倒垂,被漫天傾泄下來的雨水澆打得宛如垂暮老人,毫無生氣。
雖然尚未到安身就寢的時間,但是在這種天氣里,即使不睡覺也只是糗在那里瞪眼干呆著,什麼也干不了。
所以佣人僕婦們大多數都已經休息了,只有那麼三、五個膽子大一些的護院家丁,趁著管家頭頭不注意的空擋,偷偷模模的湊在一起,弄上幾斤火燒。
禁閉房門,悶在小屋里胡侃海喧,也自有那麼一番樂趣兒。
天宇陰沉沉,夜色漆黑,風驟雨急。入耳的除了暴雨拍打屋頂和地面的聲音,就是雨水中夾雜著的急風掠樹的嘩嘩聲。
這種天氣里,即使在白天也是灰蒙蒙的,十幾米之內都難辨身影,更何況現在是晚上了,所以外面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偌大的伯爵府里黑壓壓的一片,只有那麼寥寥幾個房間里透出來一點橘黃色的燈火,顯得冷冷清清。
陰冷、潮濕的水汽再加上聲若驚雷的疾風驟雨,無形中就會使人感覺到沉悶、壓抑,心情也是愈加得煩躁。
坐在寬大的紫檀芯木書桌後面的白戰,放下手里的書,起身來到了窗前,望著外面漆黑的夜空。
濃眉緊鎖,原本是凌光閃射仿佛可以洞穿肺腑的眼楮里,此刻卻很是散亂、無神,似乎根本就沒有焦點。
五溜兒長須,略現蒼老的面龐上似乎總帶著一些濃得化不開愁容,眉宇間蕩漾的神韻,彌漫在他周圍的那種難以言表的沉悶氛圍,都不難看出來他是一個心里有事兒的人。
而且很有可能是死結兒,否則,不可能把一個在朝堂上以作風嚴謹、言語犀利、性格孤傲著稱的伯爵大人折磨到這個地步。
這幾天連著下雨,所以散朝的時間也提前了幾個時辰,回到家里以後,和往常一樣,隨便吩咐了幾句,就一頭鑽到了自己的書房里。
只有在這里,他才會感到心安,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在逃避,不是逃避別人,而是在逃避自己。
他怕見到家里的一切,因為看到這熟悉的擺設就會想起那幾個離家在外的女兒。只能把自己關在小屋里封閉起來。
可人就是這樣,你越想逃避的事情,他就會越往你腦袋里鑽。
時間越長,心里這份惦記、擔心、牽掛就會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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