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林家人都知道他臉色不好的原因。因為自從林家進京後關于賈家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入了林家的內宅。
為了預防黛玉被賈家人拐跑了,他就派了小ど兒去京中打听賈家的事,好吧,賈家的下人在京中是出不了名兒的沒規矩,小廝去了寧榮街的後街,假裝來找舊交的,在寧榮街一次回來了,就得知了許多的消息。
比如賈家的寶二爺是多麼的貴氣,餃玉而生,以後是有大造化的。而家里的老太君疼若珍寶,已經8歲了還養在內宅,和姑娘們一處處著,最愛姐姐妹妹們的一處玩,且愛吃丫頭嘴上的胭脂。最討厭的就是讀書了,最怕的人賈家的政老爺。璉二女乃女乃是怎樣一個夜叉般的人物兒,精明的幾個大男人都不及這一個。
當然還有賈家其他主子們的信息,不過林季陽讓人打听的主要點在那個所謂的「神瑛侍者」身上。
所以林家的主子們在听完這些後表情都有些微妙,尤其是黛玉,臉上的尷尬快藏不住了。小姑娘被這些事兒羞紅了臉,看的林季陽覺得更可愛了。立即兩眼放光,想上去捏兩把了。不過很快他又壓下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想著該如何安慰黛玉了。
自己的外祖家是這般,在叔父嬸娘哥哥面前她覺得丟人,可轉眼一想,市井傳言什麼的不足信,也許有幾分真的,可也少不了世人的杜撰演義。
嬸娘是教過她這些的,所以黛玉很快便想通了。不過以後和外祖母相熟後,會稍微勸勸她老人家對著下人奴婢的嚴厲些。
敢這麼編排主子,看來大家說的賈家的下人沒規矩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翻過年了,過了二月的生日黛玉就8歲了。她一直以自己是個大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因為哥哥說了,自己已經開始學習如何管理內宅了,這可是別人家十二、三的姑娘的功課。
盡管賈家的消息都是負面的,她也只是有些覺得在嬸娘哥哥面前丟了臉,沒了其他。再有的就是稍微的替母親傷心罷了。
林家派人給賈家下了帖子,言明林二太太會帶著長子和黛玉去給賈母請安。
王熙鳳看著旺兒媳婦送上來的帖子,心思急轉,興致勃勃地拿著那帖子去榮慶堂了。
賈母今兒個正因為寶玉不高興呢,這會兒看到林姑娘的消息應該高興了吧!
果不然,賈母听說林家要上門,且說了是帶著黛玉要來,她頓時笑容滿面,女兒走了,只留下了這麼一根獨苗苗,也不知道她嬸娘是個怎樣的人物兒,會不會細心教導黛玉。如果教導的不好,她老婆子可是不答應的。
不過還好,明兒個就見著了。看貼子上說林家二老爺升遷了,她就讓人去外書房喊來了賈政,看著林二老爺升到哪了,是個怎樣的人。
賈政听說母親有請,急忙撇下了幾個清客相公,帶著小廝疾步去內院了。
請了安,坐下喝了口茶的賈政听說母親問的是新上任的林江大人,頓時滔滔不絕起來。
「母親問的可是新晉的吏部侍郎林江,林如江大人?」
「我哪里知道是什麼林如江大人,只是最近從南里來的。」
「哦,那便沒錯了,卻是這位林如江大人。原任杭州府尹的,好幾年的吏部考評都是‘優’,是以聖人大喜,便遷了吏部侍郎。難不成他和我們家還有牽扯?」
「嗯,他是你妹夫的庶弟,沒想到也是個能為的。」賈母有些稍微的不快,但很快就壓下去了。
「就是這位,他的二小子過繼給了你妹夫。」
「哦,母親可能有所不知,這位林大人年紀並不是很大,才三十不幾的樣子。可他的老師和岳家可不簡單。」
「哦?竟是有什麼來歷了不成?」賈母頗有些不以為意。庶子出身,就讓林如江在賈母眼里低了一等了。
「嗯,他幼時曾在杭州求學,書院的老師張大儒看上了他的資質,收為關門弟子,且在這位林大人中進士後,把自己的幼女許給了他。」
「姓張?難不成是那位張顏?」
「卻是呢,母親從和得知?」
「你父親在世時提過的。」當然,賈母沒說的是,這是賈赦原配夫人,那位帝師張大人很是推崇的一位據說人品學識俱佳的大儒。一度很想讓賈赦拜在這位門下,不過一向看不起長子的賈代善夫婦拒絕了而已。賈代善想著讓小兒子拜師,可惜因著要去杭州,太遠,舍不得小兒子吃苦的賈母哭求,才讓賈代善打消了念頭。
「沒想到你妹夫的這位庶弟卻有這般造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她又閉口不提了。
賈政正在興頭上,也沒在意。而在一邊裝菩薩的王夫人卻看的清清楚楚的。賈母有未竟之語。
「嗯,那母親突然提起這位林大人是為何?」
「你妹夫把黛玉托付給了他的弟妹,現下,林二家來了京中,這不,剛接到帖子,說是明兒林二太太帶著長子和玉兒來家里拜訪。」
「哦,這位林大人學識淵博,儒雅風流,他家的公子,听衙門里的同僚說也是個翩翩佳公子,明兒讓寶玉和人家的小子好好相處,以後要是能結為知己好友,帶著寶玉上進幾分,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算了,還是要看看人品學識如何,別帶壞了我的寶玉。」賈母和王夫人听著賈政如此贊許林家的小子,頓時不悅。要是林家小子不好,帶壞了自己的寶玉可怎麼好。
對于心肝兒肉般的寶玉賈母和王夫人都是一百個滿意,自小聰明伶俐,等著再長大些,請個大儒教導,出人頭地簡直就是手到擒來的。現在一直對寶玉沒個好臉色的賈政卻如此地夸林家的小子,這怎能讓賈母王夫人高興。
王夫人一向是個以夫為天的內宅婦人,對于丈夫的話雖不贊同,但嘴上並不反駁,現下听到賈母這般說,她亦是滿心贊同的。
不過她還是出聲替賈政解圍,
「老爺也是听在那位大儒的份上,才這麼說的,母親且先別動氣,等見過了林家小子,果真是個好的,就讓寶玉和他好好相處,本來就是親戚,就是看在逝去的妹妹面上,還能生分了不成?」
一席話說的賈母和賈政同時點頭,深覺滿意有理。
「你說的也有理,本來就是親戚,更應該守望相助了。」
賈家就此定下了與林家交往的基本策略,當然,每個家族都有自己主要交往的圈子,跨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自古文武不睦,賈家這樣的武將世家,對文人本來就有著些偏見的,現下,更何況只是林姑爺家的庶子,是以接待層級又降低了一份兒。
在他們的心中,文人就代表著窮,庶子更是窮上加窮的代表,大家稍微覺得他們大概就是打秋風的窮親戚一類的人物了。
當然,林家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歸到窮親戚之中了,不過目下林二太太帶著興致勃勃地黛玉給外祖家準備著禮物。
快過年了,又是第一次上門拜訪,所以林二太太準備很是隆重,黛玉看著這一尊上好的白玉觀音,心里一熱,知道嬸娘怕是給自己掙面子才這樣的吧。
原本這尊觀音像是嬸娘打算送回杭州娘家的年禮中的一件兒。她前幾天在幫著嬸娘準備年禮時看到過單子。
眼下一熱,轉過頭去抹掉了眼中的濕意,嬸娘哥哥都不贊同自己動不動哭的性子,所以她也就放下了這許多,周圍人看著姑娘又抹眼淚兒,但是一副不想被人發現的樣子,于是大家就配合著轉過了頭,黛玉發現眾人都沒關注自己,也是放下了心。
又給賈家的兩房長輩分別準備了禮物,且再以黛玉的名義準備了許多的其他見面禮,忙忙碌碌了好一會兒,這才有看點子空閑。
黛玉那點緊張也早已在繁忙中不翼而飛了。晚上黛玉吃了一碗杏仁茶後,早早地上床了,她要好好休息,省的明兒個氣色不好。
臭哥哥又要笑話自己人小沒定力了。
這是黛玉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王嬤嬤和林嬤嬤看著很快就入睡的姑娘,相視一笑,也退了出來。
又仔細地叮囑了幾句上夜的丫頭,讓她別睡死了,注意著姑娘的動靜點兒,省的姑娘晚上起夜,要茶要水的找不到人。方聯袂而出,各自休息去了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