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賈府忙了個人仰馬翻,大半宿的府里還是燈火通明的,就為著寶玉的傷。等王夫人曉得自家兒子被打的因由後,頓時氣恨恨地罵道,
「果然是那些狐媚子帶壞了我的寶玉,那個叫什麼襲人的,我常看著就曉得是個面憨心奸的,果然不差,叫了她老子娘,讓帶出去吧!」
她才不承認自己一向都看好襲人,誰曉得會出這樣的事兒,這是惱羞成怒了!
「太太,襲人之前是老太太的人,是不是要和老太太說一聲兒?」王熙鳳與李紈同時陪在寶玉的外間,當下陪著笑,問道。
至于李紈麼,她一向都是個木訥的,自然閉口不言,听著就是了。
「這是自然,當然要和老太太稟報一聲了,只是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可不能多打擾讓她上火了,領出去了再回一聲就是了。你讓人抓緊時間辦吧。我實在是頭疼的緊,不想再看到了。哦,臨走前,給20兩銀子給她治傷用,可別讓人說我們家刻薄了。」
「這是自然,誰都知道我們家可是最為仁厚的,太太真是會說笑?」
王熙鳳一副頗為贊成地話附和道。李紈低著頭,也不曉得在想些甚麼,讓一向不喜她的王夫人更為不喜了。真真兒是個木頭人!
就這樣輕描淡寫間,襲人的命運便被決定下來了。襲人的傷勢自然不可能請太醫,要是只寶玉曉得這傷,怕還張羅一陣子太醫,老嬤嬤們可不管那許多,尤其是寶玉屋中的老嬤嬤,對于襲人更是看不慣,只胡亂給她請了個郎中,還不是治療骨傷的行家,胡亂地包扎了一番,又開了許多的止疼藥,要了大大的一筆診費便罷了。
襲人一向是個賢惠孩子,忍著疼,謝過了眾位嬤嬤,姐妹們,在麝月的伺候下,吃了藥,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聞得消息之人自是想要告訴寶玉,替襲人求情,可是看著守在門口有幾分凶神惡煞的李嬤嬤,她們也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將襲人抬了出去。
襲人這會兒是又驚又羞,不停地沖著諸位求情道,
「各位嫂子,這是為何?哪位好心的嫂子告訴我一聲。」
「哼哼,浪蹄子,讓你勾引寶玉學壞,這次可被老爺抓了個正著吧,切,平日里裝的有模有樣,扮什麼賢惠人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誰人不是火眼金楮,你那點伎倆也就唬唬那些小丫頭子罷了,還想著糊弄主子麼?」
一時和襲人往日有嫌隙,且家中的女兒想進寶玉院子的婆子很是解恨地算是為她解惑了。
「嫂子,這可多冤枉,能容我在太太主子們面前分辨一二麼?」
她心中頗多懊惱,平日里常常勸著寶玉別胡鬧的就是自己個兒,昨兒真是迷了心,一時受不住他的痴纏混鬧,竟是被老爺看了個正著。
「算了吧,太太打發人讓你家人在門口等著了,這會子怕就在角門上,還想狐媚太太,你算個什麼東西。」
幾位婆子對這些副小姐平日里有多巴結,如今就有多落井下石,幾個粗魯不堪的粗使婆子也不管襲人的腿傷還是臉傷的,將她帶到了角門,扔給了等在二門上的她的哥哥花自芳倒是個心疼妹妹的,看著她這幅模樣,心中自是難過的緊。
可惜,賈府勢大,他們這些屁斗小民能如何?只得強笑著扶了妹妹,謝過了眾位嬤嬤的相送之情。之前聒噪的婆子扔出一個小包袱,道,
「這是我們府里給襲人治傷的銀子,數好了,可別說是我們又貪墨了,真是窮鬼一樣的人家,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罷,快走吧!別在這里礙眼了。」
她可算解恨了,可是其他幾位倒有些物傷其類之悲意,好聲好氣地解釋了一下,又指點他去雇了一輛車,將襲人扶上車,這才離去。
至于襲人平日里攢下的月錢,主子們的賞錢,她偷模從寶玉小庫房里挪過來的各種好玩意,皆被幾位搜屋子的婆子悄沒聲息地裝走了。
至于後來人發現寶玉的東西對不上,那就是另一樁疑案了!
賈母听了王夫人和鳳哥兒的稟報,曉得襲人已經被攆出去了,心下有幾分不悅,她這個木訥的兒媳,竟然會這麼有決斷!這是不將她老婆子放在眼里的意思,誰不知道襲人是她送個寶玉的。
王夫人在這府里幾十年,自然曉得她不悅了,就是王熙鳳也能看出來老太太不高興了。
「不是不回老太太,只是因著老太太忙著看顧寶玉,如何能讓您再為這樣的小事兒費神?我便自作了主張,可搜檢的婆子說,那襲人的私房里有好幾件都是寶玉小庫房里的東西。」
王夫人可沒什麼主張,只听著王熙鳳這麼說,當下也不迭地附和起來,賈母听了這話,臉色更沉了,半天後,方說了句,
「我老了,也不大理事了,你們看著辦吧!」
林季陽從長安那里听得了賈府請醫問藥的事兒,一個什麼大丫頭被攆了出去的事兒,寶玉躺在床上要靜養一月之事,笑的愈發俊俏風流了。直讓長安和長福抖了個機靈,大爺笑的越是柔和之時,有些人越是倒霉呀!
這次挨了頓打,算寶玉運氣好,也就算是放下了,要是他再不來招惹黛玉,那他自然平安無事。
這事兒算是就此了結了,遞了二兩銀子給長安,算是給他的賞錢。長安又當著他的面兒分了一半兒給長福,他也懶得理這些小心思。
從書架上拿了自己的畫稿,去了後院,和自家母親、妹妹一起商量開個首飾鋪子,掙幾個脂粉銀子花花的事兒了。
他如今交際多了,都從家里的賬上拿錢,倒是有些羞赫起來。于是他就想了這麼個主意,打著母親妹妹的名義,省的又被父親笑話他不務正業。
長安的爹也是積年的老掌櫃了,一個小鋪子,需要他坐鎮,有些大材小用了,可是目前自己手上沒人,也沒法子了。
看著這各式各樣精致的頭飾,首飾,別說林太太了,就是黛玉都有幾分愛不釋手,不過她年紀還小,好多都不能用,當下小嘴兒就撅起來了。
林季陽最愛的就是她的拿喬樣,當下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林夫人不管兄妹二人,只仔細地提著筆,修改一兩筆,兒子畢竟是男人,對這些不甚了解。
黛玉的表情越發地狡黠起來,林季陽頂不住她的目光了,只得乖乖兒地從袖中拿出了另一疊紙,微微一彎腰,雙手遞了過去,黛玉一副小大人的樣兒,嚴肅的點點頭,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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