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此時在偏殿,一邊向慕容俊訓話,讓他在稍候的宴席上,多少注意些分寸,雖不太可能有用,但囑咐幾句,總是好的。
慕容俊的心思顯然只在南雪蓉身上,根就坐不住,太後的話他也絕對沒有听進去,只是「哦、哦」地答應著,身體左搖右晃,隨時準備跑出去一樣。
太後甚是無奈,想想方才的險情,她是又氣又後怕,事情的經過她雖沒有親見,卻能夠想到,必定是慕容耀從中搗鬼,否則那些刺客怎麼可能不痛不癢地就進了宮,要對俊兒不利?
「皇兄,母後,」慕容夜隨後進來,向太後和慕容俊行禮,「那些刺客已經押入天牢,听候落。」為免慕容耀將他們殺了滅口,他早已先一步安排了人看著,不會有事。
「好,」太後略一頷,道,「夜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青天白日的,這些刺客是如何進來的?還有越王府的腰牌,當真是耀兒讓人偽造,要嫁禍于你嗎?」
莫弄影一挑簾子,沖了進來,接上話道,「還用嗎?姑姑,事實擺在眼前,分明就是慕容耀那畜牲不長人心,一來要害死皇上,二來要害死夜,一石二鳥,毒啊!」
他話一向口沒遮擋,想什麼什麼,太後也早已習慣了他的不羈,聞言瞪了他一眼,「休得胡!」
「姑姑,我可沒胡!」莫弄影還洋洋得意呢,「事實擺在眼前,您不信也得信!你看這行刺的事兒,不就是他設計好的嗎,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太後驚道,「耀兒他當真……不對,影兒,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耀兒既然存了這樣的心,行事肯定相當心,可現在看來,卻是夜兒他們先一步知道了耀兒的計劃,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什麼!」慕容俊完全听不懂他們在什麼,只是不甘心被冷落,也來湊熱鬧,「影,你們在什麼,我也要知道,我也要知道!」
莫弄影不以為然地推他一把,「閃開啦,沒空跟你!姑姑,今天夜能夠月兌險,多虧了雪鈺——」壞了,話一出口他又有點傻眼︰雪鈺就是不想讓太後知道她進了宮,才要易容的,他卻給了出來,這成什麼了!
「誰?」太後一愣,懷疑自己听錯了,「雪鈺?」那丫頭也進宮了?來她還想著雪鈺進宮來陪她的,可又知道她性子沉靜,必定不喜歡在人前露面,才不曾叫她,怎麼她自己反倒入宮了?
簾外侯著的南雪鈺甚感無奈︰這個大哥啊,嘴怎麼這麼快,把她給賣了!
「呃……」莫弄影眨眨眼,還想蒙混過關,「姑姑,你听錯了,不是——」
「就是,」慕容夜可沒他那麼嗦,直接承認,「母後,是雪鈺進宮了,不瞞母後,這些事還都是雪鈺事先提醒,兒臣才沒有上三哥的當。」
「哦?」太後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抹銳色,「你是,雪鈺有未卜先知之能,提前知道耀兒的心思,所以才偷偷入宮阻止,助你度過難關?」她倒是看出來,雪鈺那丫頭很聰明,也很冷靜,可要到未卜先知……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慕容夜道,「回母後,雪鈺是人,不是神,並非未卜先知,她只是會看星相命理而已——雪鈺,進來。」
事到如今,南雪鈺不進來也得進來,不承認自己身份也不行了,只能無奈地揭下人皮面具,進來跪倒行禮,「臣女南雪鈺,見過太後!臣女自做主張,偷偷入宮,還太後責罰!」夜也真是的,不想法子替她遮掩,反倒徹底把她給掀出來,成心是不是?
太後目光閃爍,並不叫她起來,冷聲道,「雪鈺,你當真會看星相命理?」
「是,」南雪鈺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猶豫,否則依太後的精明,只會看出更多的破綻,「不過臣女只是略通一二,不登大雅之堂。」
「這哀家倒是沒听過,」太後面色稍緩,對她的心性,還是不懷疑的,「不過這次多虧了你,否則皇上和夜兒就都有危險,倒也難為你打扮成這個樣子。」瞧她穿的這一身,極不合身不,還又舊又破,看著就挺狼狽。
「臣女不敢,讓太後見笑了,」南雪鈺臉上一熱,都不好意思抬頭,「太後恕臣女多嘴,翼王殿下他——」
「並沒有證據證明,是他派的刺客行刺俊兒,不是嗎?」太後一擺手,打斷她的話,目光別有深意,「雪鈺,你既然入宮來了,就陪著哀家一起參加宴席吧,哀家好也想找個人一起話。」
南雪鈺微一怔,瞬間明白了太後的意思︰她這是要自己陪在身邊,好隨時注意慕容耀的動靜呢,看來太後是相信了她會看是星相命理,也猜到慕容耀不會就此收手——太後果然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心思來的夠快!「是,太後吩咐,臣女敢不從命。」
「很好,」太後滿意地點頭,就知道南雪鈺一定會明白她的意思,隨即召過一名宮女,「帶雪鈺到後面換身衣服,不必太招搖。」
「是,太後,」宮女趕緊恭敬地道,「南姑娘,跟奴婢來。」
「有勞。」南雪鈺起身,跟著她進去。
莫弄影大為不悅,「母後,你讓雪鈺恢復來面目干嘛,她那麼美,一定會引人注目的!」還是扮成侍衛,跟在自己身邊的好,多有趣兒!
「哀家自有道理,你無須多,」太後面色一沉,警告道,「影兒,你既進了宮,就得守規矩,不得著性子胡來,听到沒有?」
「听到了,听到了,」莫弄影不怎麼認真地回了一句,悻悻道,「真沒意思……」
太後也不去理會他,看著慕容俊百無聊賴的樣子,若有所思。
不大會兒,南雪鈺換好衣服出來,盈盈拜倒,「太後。」
慕容夜和莫弄影臉一看,頓時都愣在了當地︰
但見南雪鈺穿了一身式樣簡單的素色長錦衣,深棕色絲線繡以枝干,桃紅色絲絲繡出朵朵怒放的梅花,在這盛夏之際,給人以清涼之感,更襯托得她的氣質如雪般純淨,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一條雪青色腰帶勾勒出她細致的腰身,盈盈可握;烏雲秀間別著一枝玉釵,光華流動,很符合她寧靜淡泊的氣質。
臉上沒怎麼施脂粉,肌膚仍如古玉般通透,如此傾國傾城的容貌,根無須刻意打扮,就是個國色天香的佳人,任哪個男子見了,不得動心!
「哇啊啊啊……」莫弄影一向不是個會做作的主,短暫的沉默過後,大大地驚嘆起來,「雪鈺,你簡直美得不食人間煙火,這四妃可要給你比下去啦!」
有嗎?南雪鈺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模了下自己的臉,再低頭看了看,她就是不想太過出風頭,搶了四妃的風采,才打扮得越簡單越好,怎麼反而事與願違了呢,還是大哥根就是在胡?她有些不安地看向太後,「太後,臣女如此打扮,是不是不妥?」
「很好,」太後上下看她好,頗為滿意,「是影兒過于夸大其辭了,就是這樣,走吧。」罷她起身,向南雪鈺伸出手。
既然太後都如此了,南雪鈺也不再有異議,趕緊扶著太後,太後另一只手則挽著慕容俊,一起出去。
經過慕容夜身邊時,他忽地低聲了一句,「你這樣,很美。」所以,別再打扮成那侍衛的樣子了,白白糟蹋了如此容貌,他看著都別扭。
南雪鈺臉上一紅,腳下一絆,差點跌倒︰不要這樣當面夸人家好不好,多難為情!「哦……多謝……」罷趕緊扶著太後,快點出去。
慕容夜冷漠的臉容未變,眼里卻劃過一絲調侃的笑意︰別看雪鈺平時一副冷靜睿智的模樣,這會兒露出女兒的情態來,還真是挺招人疼……
「喲喲喲,」莫弄影撇嘴,一臉的酸樣,「夜,要不要拿鏡子來,看看你自己笑成什麼樣?你呀,表面不近,其實是沒看對眼的人兒吧?怎麼著,真對雪鈺動心了?」
慕容夜瞄了他一眼,大步往外走,又扔回一句話,「要你管!」
「要我管,我還懶得管呢!」莫弄影大叫著,追了上去。
——
「啪」一聲脆響,一個茶碗碎在地上,碎片和著茶水四濺,慕容耀一腳把奉茶的宮女踹翻在地,大罵道,「該死,你想燙死王嗎,啊!」
「……」宮女疼得不行,卻不敢哭,爬起來一個勁兒地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心里卻是冤枉得不行︰這茶也不燙啊,翼王殿下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
「滾出去!」慕容耀鐵青著臉大罵,「都滾出去,別礙了王的眼!」
「奴婢告退……」宮女哪里敢多,連滾帶爬的出去,也顧不上收拾了。
慕容耀氣的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偏偏又把手給砸疼了,臉容都有些扭曲︰又失敗了!這次的計劃明明很嚴密,可怎麼還是讓慕容夜給識破了?更可恨的是,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是他從中動的手腳,他接下來的計劃,恐怕很難實施了,簡直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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