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觀戰的眾人都為李雲軒捏了一把冷汗,冷月更是眉頭緊皺,長虹劍在握,似乎準備隨時出手,獨行轉回頭看著冷月,手掌輕輕按在冷月肩頭,一股溫熱的力量頓時自肩頭注入體內,冷月回轉身看到師父淡定從容的面孔,提著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下了些,但終究是難抑心頭無盡擔憂。
李雲軒沒有想到藍袍人竟然對自己的招數了如指掌,心下不敢怠慢,輕晃一槍,轉換了招式,長槍高舉過頭頂,藍色光暈下,李雲軒整個人也被罩在淡藍色的光暈之中,暗暗用了九成的內力,長槍的光暈瞬間變成了淡紫色,雖只是淡紫色,卻亮的晃眼。藍袍人見李雲軒長槍高舉,整個前胸暴露在自己面前,正想借機偷襲,淡紫色的光暈照的藍袍人一時睜不開眼楮,他或許沒有想到李雲軒的內力已經精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當下收回劍勢,腳下一滑,溜出李雲軒長槍淡紫色的光暈,李雲軒輕抿薄唇,橫槍掃過,頓時淡紫色的光暈被放大成了一片深紫的光芒,一片片紫色星光如同刀片橫空劃過,這在外人看起來猶如電光火石般的光芒,在藍袍人看來卻似乎片片利刃,只一霎間,藍袍人的衣角已經被李雲軒的紫光所傷,盡管他盡量躲避,但身形怎麼也快不過光影,藍袍人只得揮舞長劍來抵擋零碎如利刃的紫光。
冷月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這便是那一日李雲軒與羅成過招的時候。羅成將軍使用的招式——無邊絲雨,獨行輕拍了拍冷月的肩膀,微笑著點點頭。冷月頓時意會,李雲軒本身內功深厚,再加上有忘歸世尊的真傳,他自己又天資過人,所以一個人對付藍袍人也不一定會戰敗,便回了獨行一個如花笑顏,繼續觀戰。
李雲軒的無邊絲雨逼得藍袍人節節退讓。眼看李雲軒一招用盡,他順勢抽回長劍一個橫掃翻身,在李雲軒收槍之時。以迅雷之勢將橫著的劍勢轉為直刺,李雲軒手下也不遲疑,長槍輕輕一抖,身隨槍轉。躲開了藍袍人的劍勢。隨即一招風橫雨狂橫掃藍袍人,藍袍人倒也利索,並不將招式用老,抽回長劍的同時也已變換了招式,劍尖在地上輕點,身形隨之躍起,在李雲軒的風橫雨狂還未用老之際,閃身窗邊。縱身躍出。
李雲軒毫無遲疑的槍尖點地,跟隨而出。眾人見二人自屋內打斗至屋外,也都跟了出來,只見李雲軒身形尚未落地,一招殘紅欲盡已經使出。
「這麼厲害的招式都使出來了?」冷月睜大眼輕呼︰「雲軒哥這下勝券在握了。」歐陽貝轉回頭笑道︰「這是羅將軍對付李元霸時用的招式。」
冷月點頭道︰「是啊,可是羅將軍什麼時候將羅家槍法教給雲軒哥的?」歐陽貝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雲軒現在練武成痴,只要是厲害的招數,都會學來自用,他現在在王者歸來,可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呢。」冷月不解道︰「但是羅家槍法不是不外傳的麼?羅將軍怎麼會……」歐陽貝道︰「羅將軍說他母親臨終的時候,已經撤去了羅家槍法不外傳的祖訓了,所以羅將軍才將羅家槍法教給了雲軒。」
在李雲軒開始使用羅家槍法後,藍袍人明顯力不從心,但畢竟藍袍人內力在李雲軒之上,所以李雲軒要戰勝藍袍人,也是極其不易。
但李雲軒卻發現藍袍人總時不時的用左手護一下心脈,似乎在防御什麼,這無疑是藍袍人一個致命的破綻,在快如電光的刀槍劍戟之下,還要分心去護心脈,招數難免偶有遲緩。李雲軒看在眼里,心下暗忖︰若能抓住他的這一破綻,連攻數招,他定會防守不及。
當下暗暗運盡十成內力在長槍之上,頓時,長槍似乎帶上了無盡的力量,而手握長槍的李雲軒一個騰空飛躍,直接刺向藍袍人,藍袍人忽見李雲軒如此猛烈的出招,來不及回劍,便急急向後退去。
李雲軒大喝一聲︰「亂石穿空!」
藍袍人此時已揮劍去擋李雲軒的長槍,沒想到他一劍擋去,卻擋了個空,李雲軒不待招式用老,早已撤回長槍飛身上躍,長槍隨身旋轉了兩周。
「白雪初下!」
伴隨著長槍深紫色的光芒,院中樹木枝搖葉落,藍袍人也隨之躍起,劍氣漣漪蕩漾在整個庭院中,落葉竟被無形的劍氣托住,不再下落,藍袍人的劍尖和李雲軒的槍尖毫無偏差的相對。這一招使出,藍袍人淡紅色的劍氣和李雲軒深紫色的內力,一個在下,一個在上,將空中劃成了兩半,變成了內力的硬踫硬。
百十來招走下來,李雲軒自知藍袍人內力在自己之上,如此的內力對抗,自己只怕不是藍袍人的對手,好在羅家槍法這三連招還有最後一招——浮雲直上!
但是如若藍袍人不露破綻,他也無法月兌手,否則不但後面的招式使不出來,還會被自己的內力反震,在這樣的內力相拼下,李雲軒漸漸不支,額上青筋愈加的明顯,汗滴不斷的滴落。
這可極壞了一旁的冷月,兩人內力相拼,任何人也幫不上忙,如果不分出個勝負,不論誰貿然收手,都會導致氣血逆流而走火入魔。
獨行感受到冷月的煩亂和不安,轉頭輕聲道︰「小月別太擔心,軒兒自己應該可以應付的。」
冷月回眸輕喚︰「師父……」此時就算有千言萬語,也都梗在喉頭,眼中晶瑩淚光閃現,獨行安慰地拍拍冷月的肩頭︰「相信他!」
李雲軒一直在等待,等藍袍人伸出左手。藍袍人看著漸漸不支的李雲軒,嘴角輕揚。內力相斗,李雲軒一定會敗得很慘,他得意中伸出左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李雲軒看準時機。將全身的內力灌于長槍,深紫色的光芒更深了些許,藍袍人感覺到自劍尖傳來的力量陡增,正待加注內力,李雲軒卻在此時一個騰空躍起,借助槍尖的力量,飛身上躍足有兩丈開外。
「浮雲直上!」
李雲軒斷喝一聲。身形急速旋轉,長槍隨著李雲軒的旋轉,光芒愈加耀眼。
「天塹無涯!」
隨著李雲軒身形下落的。還有剛才被藍袍人劍氣托住的片片落葉,藍袍人不虞李雲軒會有如此後招,揮劍擋去落葉,而李雲軒卻在此時又出一招——
「橫掃千軍!」——
「橫掃千軍!」
幾乎同時喝出了同一個招式。李雲軒想不到藍袍人竟然會在這最後一刻。選擇這種玉石俱焚的戰法。
但長槍已不及收回,長劍也力盡難挽,眼看著便是一場兩敗俱傷。
「不——!」
「不——!」
同時喚出這兩聲「不」的,是站在一旁膽戰心驚的冷月,和之前一直默默無聲的無心。
冷月早被獨行和歐陽貝一左一右拽住了雙臂,她拼命想掙月兌二人,卻無奈力不從心,只有任淚水肆虐。眼睜睜看著李雲軒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無力月兌身。冷月無助的閉上雙眼,她不願意看到這個會讓她一輩子生不如死的畫面。
一個縴瘦的身形自歐陽貝身邊飛身躍起,粉色身影一閃而過,橫在了李雲軒與藍袍人中間,沒有人會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眾人皆瞠目結舌的瞬間,那一襲粉色長裙,已經被鮮血染成了鮮紅色,而長裙的主人——無心,蒼白的臉上透著一絲笑意,她面對著藍袍人,朱唇微啟,嘴角輕揚,那個笑容,絕世般淒美。
隨著三人身形落地,無心也一口鮮血噴在了藍袍人的前襟,她目不轉楮的看著藍袍人,仿佛一閉眼,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抱著藍袍人的雙手,始終沒有舍得放開。
但是終究,是要放開手的。無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藍袍人︰「快……走……」離開了藍袍人的懷抱,無心搖搖欲墜的身形如凋零的落葉般,李雲軒飛步過去,將無心攬在懷中。藍袍人眼中含淚,無心蒼白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有千言萬語,卻沒有力氣說出來,他的心扭在一起瘋狂的痛,他的聲音也不停的顫動︰「心……兒……」
無心沒有再抬眼看藍袍人,只輕呼道︰「走啊……」
藍袍人看了眼眉頭緊鎖,一身鮮血的無心,再轉回頭看了看王者歸來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獨行的臉龐︰「別忘了你的承諾。」
在獨行的靜默中,藍袍人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雲軒,飛身離去。
「謝……謝你……」無心抬起眼看著懷抱自己的李雲軒,眼中盡是誠懇的謝意,李雲軒輕閉了雙眸,再睜開眼楮的時候,眼中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水︰「無心,你別這樣說,這不是你的錯……」
無心伸出手,輕撫李雲軒清朗卻憔悴的臉龐︰「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也害了小月姐……雲軒哥哥,對不起……」
李雲軒無語搖頭,懷中的無心越來越無力,身體也漸漸冰冷,他明顯的感覺到無心撫在自己臉上的那只手,是那樣涼,涼到了自己的心坎里,李雲軒的心不停地痛︰「是我們不好,是我們利用了你,是我們害了你。」
無心輕輕搖頭,努力擠出一絲笑顏︰「雲軒哥哥,我其實……早就猜到了,大家都說你天資……過人,我也……知道瞞不了你太久,只是……我听命于主人,我的爹娘……在他的……控制之中。」
「無心,你別再說了,我都知道的,不要說了,我幫你療傷……」
無心制止了李雲軒,用近乎微弱的聲音繼續道︰「雲軒哥哥……我知道……你去忘歸閣查過我的身份。可你……並不知道……我欺騙了大家,欺騙了無邪。我並沒有……被冷無心控制,而是被他派在冷無心身邊的。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擁有了登峰造極的武功,怎……麼會被冷無心控制呢,在世尊救了我和心兒之後,我便回到他身邊……因為爹娘在……在他……咳咳咳……」
李雲軒輕攥無心冰冷的手,不忍的搖頭,這女孩子小小的年紀,究竟承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和委曲求全的不甘。
無心慢慢緩過精神。輕輕一笑,繼續道︰「能在雲軒哥哥……懷里死去,也是一種……幸福。」是啊。她對幸福太渴望了,曾經羨慕冷月,能有那麼多人在乎她,照顧她。而自己總是孤身一人。去完成那些無休止的任務,甚至會為此付出生命,可最終都只是別人手里的一顆棋子,沒人珍惜,沒人疼。
李雲軒拂去無心額上的亂發,緊了緊抱著無心的雙臂。
「雲軒……哥哥。」無心氣若游絲︰「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真相,但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情誼……是真的。也請告訴……無邪,忘歸閣的心兒才是……才是他的親……妹妹。最後……」
無心用力將頭轉向一旁冷月︰「小月……姐,對……不起……原諒……」
無心終究是沒有說完,攥在李雲軒掌心的手已經冰涼,滿含歉意的雙眼輕輕合上,睫毛下一滴未干的淚水終于滑落,嘴角帶著笑意輕揚著,或許正如無心所說,能死在李雲軒的懷里,也算是一種幸福,在生命的最後,有李雲軒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是無心這一生中最開心快樂的時光,不管李雲軒帶著什麼樣的目的在接近她,照顧她,她所感受到的溫暖是真真切切的,無心一貫冰冷的生命,在李雲軒的陪伴下,是那樣暖如春天,她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樣寒如嚴冬的過去,能夠這樣離開,也是一種解月兌吧。
天地一片寂靜,像是在為無心送行,眾人皆默默無語,偶有飄零的落葉,打破如畫般的沉靜。
王者歸來暗室中。
方久雲——白虎壇壇主。
暗室設在王者堂的屏風後面,在項問天帶著李雲軒、歐陽貝他們去往昆都之後,他就一直遵從幫主的命令,打理整個幫會,這讓他勞神費力,沒有太多時間去練功,以往總喜歡在碧泉河邊走走的他,最近也很久沒有去了。
前天,方久雲接到一封信,約他今日在碧泉河邊相見,信箋不曾署名,但方久雲已經猜到是誰了,他已經在暗室靜坐了好幾個時辰,該不該去?
方久雲無奈走出暗室,一片明媚的陽光照的他一時睜不開眼,方久雲揉了揉眼楮,走下王者堂前的石階。此時方久雲沒有絲毫猶豫,向著碧泉河而去︰「這是和你最後的情誼了。」
站在碧泉河邊,方久雲一陣愜意,好久沒有這麼輕松了,他此時才感受到項問天的無奈,位高權重固然讓人敬仰和羨慕,可也失去了生活中該有的樂趣,放眼望去,河面微微漣漪,橫跨碧泉河的那座小橋,還是那樣玲瓏,橋上少女一身翠綠的衣裙,正低頭看著河中來回穿梭的紅鯉。
少女揚起臉龐輕嘆︰「小月姐姐,你什麼時候才回來?雙兒都想你了。」
看到少女清麗臉龐的方久雲,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不能動彈,口中喃喃自語︰「怎麼可能?不可能這麼像的,不可能。」
雙兒看到方久雲,輕輕一笑,走下橋來,快步走向方久雲,盈盈一禮︰「方壇主。」方久雲一怔,收回目光尷尬道︰「你是?」雙兒笑道︰「我是總壇的雙兒,是和無邪、無心他們一起來幫會的。」
方久雲看著笑顏如花的雙兒,他眼前浮現了另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龐,是那樣清晰的印在在的記憶深處,而如今的雙兒,讓他想到了那個美艷的女子,方久雲不禁自語︰「為什麼會這麼像?」
「方壇主?什麼這麼像?」
方久雲回過神,雙兒的一派天真和他記憶中那個美麗卻憂傷的女子是那麼不同,他輕輕搖頭,問道︰「雙兒姑娘,你剛剛是在想誰吧?」
「是啊,」雙兒復又皺起眉頭︰「小月姐姐都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以前小月姐在的時候,就喜歡來碧泉河邊,她說這里的魚兒都是認識她的,所以我就來看看小魚兒們,希望小月姐姐趕緊回來。」
方久雲笑道︰「原來是想你的小月姐了?可她暫時還回不來呢,沒有她陪你很悶是不是?」
「嗯。」雙兒點頭道︰「本來還可以和無心玩的,誰知道無心也去了昆都,這下我就更悶了。」
方久雲看著雙兒清澈如水的雙眸,這雙眼楮竟然能這麼純,看她一眼,仿佛這世間一切的雜念都不復存在,他拉起雙兒柔若無骨的雙手,這下換雙兒震驚了。
忽閃著一雙明亮的眼楮,還沒來得及抽回雙手,方久雲已經側過身輕攙住雙兒的雙臂,雙兒只覺得腳下一輕,身形已經隨著方久雲離開了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