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回府
從汴都出赴臨河的時候,因為有太多事情,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現在水災已解,戰亂平定,軍心穩,從紅蓮回到汴都的路,是那樣遙遠、漫長。
我揉著酸痛的腰,反反復復的掀著簾子,在看到木然趕路的人群後,又悻悻放下。算了,每走,離京的路不是就少了一步嗎。
不知我的翠倚還好嗎?想到她,我便不可名狀的快樂起來。上次在臨河縣分別,她還哭了許久。如果不是我用穆展做誘惑,估計這丫頭死也會跟來。
當初那個在瀏河湖與王爺並肩而立的少年,如今也已成長為有勇有謀的青年。我想起了那段往事,也就自然知曉了穆展的情意。只是穆展,我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楊葭,當年的楊葭說要嫁給你也只是一句氣話。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汴都越來越近了,我頻繁的想起一些人來。穩重的芽兒、溫厚的嫻姐姐、和藹的護國夫人,還有春煙,甚至刁蠻的蘇側妃和我最不喜歡的司馬敏,都能想起來。
出去的時候,園子里還只是開滿了各色花朵,現在已經碩果累累了。粉紅的石榴、青黃交接的桔、金燦燦一片的銀杏,給這個園子鍍上了一層收獲的顏色。
眾人都守在門口,連護國夫人也迎風等待。見車馬停下,鶯燕之聲頓時一片響亮,只是,這聲音不是為我。迎向我的,只有翠倚和芽兒。翠倚一定是先到的,她紅撲撲的小臉都是喜色;芽兒還是老樣子,只淡淡說了句「主子,您回來了」,便又招呼著下人為我備水去了。不像翠倚,只知道不住傻笑,有時還蹦蹦跳跳。
與此同時,我旁邊正導演著一幕煽情的畫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麼也不會相信那是風王。『**言*情**』只見他扔了手中折扇,表情夸張的張開雙臂,一把將老夫人抱住,假哭道︰「乳母,風兒好想你。乳母有沒有想我?」
老夫人平時雖然和藹可親,但也都是端莊的,我以為她會推開風王像八爪章魚的手。沒想到的是,她抹了一把淚,撒嬌道︰「風兒,你怎麼才回來?人家都想死你了。」說完,像個懷春的少女一樣,將頭貼在了風王肩頭,十足的幸福小女人樣。
我頓時起了一地雞皮疙瘩,翠倚更是不停地揉著雙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穆展頗為無奈的一笑,在見到我們主僕尷尬的神色後,輕微點頭,一幅「你們才知道?也忒後知後覺」的樣子。
我仰天長嘆,天哪,這都是些什麼人哪!
「主子,沐浴的水已經準備好。您要不要…」。芽兒湊在我耳邊道。
我看了看互相擁抱又煽情的假母子,再看看身在花叢中無暇分身的王爺,對著芽兒點點頭,想要溜之大吉。
眼看就要邁過門檻了,只听一聲「小葭兒,你去哪里?」
可惡的風王!我在心里把他罵了十遍八遍,這才轉頭笑嘻嘻地道︰「妾身乏了,想要先行離去。」
他看也沒看我一眼,繼續與護國夫人「深情」注視,嘴巴卻不閑著︰「即便舟車勞頓,也該和我三哥說一聲不是?哦,三哥?」
人群在風王叫我的時候已經停止了喧囂,幾個不知名的姑娘還紛紛給王爺讓出了道。王爺踱步過來,問道︰「累了?」
我點點頭。連日來的奔波和趕路,早已讓這具身體充滿了疲憊。
「那好。我讓尹堂也準備洗澡水。一會沐浴後,就來陪你安睡。」
我「嗯」了一聲,妻子勞累,做丈夫的在一旁作陪,對我而言是再也理所不過的事情。可是我忘記了我的丈夫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很多女人的天下。
最先出言反對的人是司馬敏,她道︰「不是吧,今兒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以前王爺每次回來都是宿在蘇側妃那里的,是不是妹妹?」
風王冷哼道︰「三哥要去哪里還輪不到你一個姑娘來說話。我要是三哥,也不去你這種人的房中,見著叫人惡心。」
「你…」
翠倚也氣呼呼道︰「司馬姑娘好生偏心,許姑娘可以先行離去,為何我家小姐就不能。」
我心一痛,許縴柔,那個我以為是知己的人,為了風王背叛了我的情意,還差點置我于死地。翠倚並不知道我和她之間已有芥蒂,只一味的護著我。
司馬敏眼一瞪,假笑道︰「你只是一個下人,憑什麼教訓我,說我的不是。」她的手揚起來,想要掌摑翠倚,我沖過去,還是被風王搶先拽住了她的手腕道︰「你敢動這丫頭一下試試,本王保證,那結果比你動了她本人還要讓你難受。」
司馬敏冷哼了下,放了手。臨退下前也不忘挑唆道︰「楊側妃你用短短幾個月就俘獲了王爺的心,本事還真不小。這王府,恐怕要易主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哈哈哈…」
我閉上了雙眼,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我何時成了新人?
「王爺。」是嫻姐姐的聲音。
「何事?」
「先前同穆將軍一同回來的羅小姐,王爺準備怎麼辦?」
「她現在何處?」
「妾身暫且將她安置在西廂。但是今日她听聞王爺回來了,說有個要求。」
羅玉英從來都是聰敏的女子,她會有什麼要求?
「她說了什麼?」王爺問道。
「她說她在汴都沒有一個親人,對王府的人也不熟悉,住在西廂也是孤零零的。在臨河的時候也多虧了妹妹,所以想跟妹妹住的近些。」
「葭兒意下如何?」王爺征求我的意見。
我笑道︰「但憑王爺做主。」
「她是羅大人遺孤,本王曾答應羅大人要好生照料,她既與你投緣,就住在你旁邊的院子吧。」
我忙應了稱是。
嫻姐姐神色復雜的看了我一樣,遲疑了會,問道︰「王爺的意思,是有意要納羅小姐為妃嗎?」
王爺長臂一揚︰「這件事以後再說!尹堂,準備熱水。」
嫻姐姐很不自然的笑了笑,道︰「王爺今夜是要宿在葭兒那里嗎?」
「是啊,怎麼了?」
嫻姐姐似乎愣了愣,轉眼又笑得極為開懷道︰「妾身自是高興的。這也是妹妹的福分。只是,這幾年王爺每次外出回來都宿在蘇妹妹房里,日子久了,不用妾身吩咐下人們也都以為是習慣了。妾身這就去重新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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