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摧殘
我驀地睜開眼,四周是我熟悉的環境︰粉白流蘇簾子散著香燈的光,淺紫色床幔上一床琉璃色錦被。而我,正躺在我熟悉的床上,床邊翠倚正低聲哭泣,傷心不已……
我拍了拍翠倚的肩膀,她正哭著,肩一抖,抬頭望了我許久,才撲閃著睫毛,又努力的揉眼,道︰「小姐,您醒了?」
真呆!傻了吧唧的。我笑笑,正欲說些什麼,譬如問問我是如何回來的,又如何會在這里等等。暈厥是一定的,畢竟我不習水性。可是這丫頭沒等我開口,就驚叫著「王爺」,向外跑去。
不多時,多日未曾踏入我「若梅塢」的王爺神色匆忙地走來,不,確切說應該是小跑。他的神色都是擔憂,無限愛憐地看著我,我閉上眼,許久之前,他也曾經這樣深情地注視著我呢!一轉眼又覺得好笨,尤其是翠倚,比他的神色還要嚴峻,我不過就是落了個水,這不好好的被救起來了嗎?說到受罪也就是嗆了幾口水而已,至于弄得像我失去了全天下一樣嗎?
我掙扎著要起床請安,不料稍一動,小月復就疼痛不已。不好,該不是那什麼來了吧,我每次那什麼一來,都會疼得撕心裂肺的。
他扶著我,小心翼翼讓我倚著他的手,又在我身後加了個墊子,道︰「醒了?感覺好些了嗎?可要請個太醫再來瞧瞧?」
我的眼有些濕潤,曾幾何時,他這樣細心妥帖地照顧過我?曾幾何時,他對我如此溫言軟語過?是因為他和羅玉英在一起的改變嗎?如果是,我何其傷懷!
可是嫻姐姐的聲音響起,她說道︰「葭兒,你是個女人,他是王爺,他是你的天!你只需服個軟,說兩句好听的,何至于犯了這麼大的 勁兒,給了別人可乘之機呢。」
她又道︰「我們是楊家的女兒,凡事不可只顧個人感情,要以楊家的利益為重!」
她再道︰「我們都是女人,做女人,就得認命!」
想起這些,我開了口︰「王爺,妾身已無大礙,只是有些口渴。」
聲音干裂嘶啞,我被自己嚇了一跳。
翠倚忙不迭的去倒水,眼巴巴瞅著我喝下,眼中似是忍著許多的淚。這小丫頭的表情怎麼這麼奇怪呢,我們不過分別了大半天而已,想我也不見得弄得生離死別了一回的樣。
我笑笑,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近黃昏,隨口問道︰「我昏睡了多久?」
他道︰「差不多整整一夜一天。」
他的話音一落,翠倚的眼淚就落下來,又迅速地揩干了。
一夜一天?那我落水豈不是昨天的事了?怪不得翠倚這丫頭現在又哭了,一定是在我昏迷那段時間擔了不少的心。
我微笑道︰「難怪妾身會覺得忽冷忽熱。」
他揪著我的鼻子,愛憐道︰「你呀,一會低燒一會高燒的,可把我們都嚇壞了。」
「妾身不好,讓王爺受驚了。」
他攬過我的頭,讓我靠在他的胸膛,道︰「你無事就好,是本王虧欠了你。」
我聞著熟悉的味道,覺得這個水落得真是值得。最起碼他回來了,我的尹臨回來了,不是嗎?
他扳起我的臉,鄭重道︰「小太監來報說你是失足落水的,下次可一定要小心了。」
我乖巧地點頭。光色雖暗,但我離池塘尚有一段距離,況且,我能清晰地記得是那股撞擊的力量才會使我重心不穩,絕不是失足。唯有的可能是當時那一男一女神秘人已經察覺了我的存在,故意殺人滅口,結果我跌下去剛好被路過的人現,因此被救。但我不能告訴他,因為無憑無據,他或許不會相信我,甚至白白替我擔心。可是不告訴他,經過落水一役,黑衣人勢必會知曉我的身份,會不會卷土重來,再次向我按下毒手?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听之任之,下次進皇宮,還是小心為上,王府的門,也要少出了。
我正聚精會神的想著,突然感覺頭腦一陣晃蕩,原來是他在推我。我笑道︰「妾身知道了。」
「也別一個人到處亂走。」
「嗯。」
如此簡單的幾句對話之後,門外傳來聲音。這聲音我太過熟悉,是穆展的軍靴。他道︰「王爺,皇上要您即刻進宮面聖!」
皇上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王室側妃落水傷神,又在明知我剛蘇醒的時候要了王爺進宮,一定是朝中有重要的事情。我不能阻攔他,也不必阻攔。
于是我道︰「恭送王爺。」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門框,又回頭看我一眼,道︰「你晚些休息,晚些時候本王再來看你。」
我莞爾一笑,道︰「快去吧,別讓皇上等得急了。」
他走出去,很快與穆展的軍靴聲一同消失在耳膜的盡頭。那淡淡的皂角味道啊,為何總是讓我怎麼聞也聞不夠?
丫鬟關上門,房里只剩下呆站著的翠倚和我。
我吁出一口氣,伸了伸僵硬的手臂。睡了那麼久,再不活動下關節的話,說不準全身都不受大腦控制了。小月復雖說還有些疼,始終也比不過肚子的饑餓。我嚷道︰「翠倚,我餓了,快拿吃的來。」
哎呀,進了皇宮一趟,沒個好飽不說,連墊吧肚子都是有限的。人都說酒逢知己,我喝了酒不但沒踫著知己,差一點把小命都搭進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快要結束,居然被人抬回來!不過醒著和睡著被抬回來貌似也沒多大區別哈!
翠倚盛了碗湯,遞過來道︰「您先喝了湯藥,奴婢再替您布菜。不過太醫說了,您暫時不能吃太過辛辣刺激的東西。一切都應以清淡營養為主。」
暈!還只能吃素淡的,過分!明明知道我無辣不歡的!
我癟癟嘴,皺著眉囫圇地喝著湯,道︰「真是餓了吧,連湯藥也覺得好喝。誒對了,我昏迷的時候可有人來探望過?」
皇宮的範圍太大了,從王府下手,興許能找出點什麼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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