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泉站在山腳下,目送飲墨馬車離開,直到其消失在山林之間,他還是不想回去。也罷,從今天開始,山莊內便只有師傅和自己兩人了。此時的劍泉,甚至沒有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順頰而下了。
「劍泉……」不知什麼時候,劍聖已經來到了身旁,「墨兒走的時候怎麼不出來送行一下?我早就發現你躲在旁邊偷偷看著呢。」
「回師傅,我怕來送行時,會很不忍心,這樣對師姐和我都很痛苦……」劍泉哽咽著說道。
劍聖拍了拍劍泉的肩膀,安慰了幾句,就把他帶回了山莊。
至此,三年的修煉正式開始了,雖然劍泉不知道飲墨在那里修煉得怎麼樣,但自己這里,必須勤奮苦學,這有這樣,才不會讓師傅失望,才有能力保護他人。
所有人都會記得這個夏天。這當然不是因為劍泉與飲墨的分別,而是在這個時候,西秦大舉發兵入侵大陳帝國,還勾結北部蠻族攜手兩面夾擊,讓陳國月復背受敵。雖然陳國國力強盛,兵多將廣,但路虹死後,新繼任的征北將軍王凱書經驗不足,對付蠻族十分吃力,這讓征西將軍胡廣不得不抽調人手前去幫忙,于是對抗西秦又變得力不從心……種種原因,讓軍力強盛的陳國一時之間難以滅敵,戰爭久久未能平息。
蒼月劍聖自然知道這發生的一切,西秦的舉動讓他明白了些什麼,難道兩年前的君恩山之變和他們有關?
當然,蒼月劍聖的顧慮是不會讓劍泉也知道的。苦心孤詣要修煉的劍泉甚至不知道外頭正在轟轟烈烈的打仗。
飲墨走後兩個月,已經步入深秋。
劍泉早早來到劍閣,師傅說今天要教給自己一門獨門心法,不知道是什麼。正思量間,劍聖也來了,手中帶著一把利劍,而非平日里的木劍。
「師傅,我們要在這幾棵樹下練功嗎?」
「嗯……」蒼月劍聖只是愣神看著這里的幾棵古樹,那是他陪小時候的飲墨練劍的地方,也是陪伴小飲墨度過童年的地方,「現在,我要教給你易武心法。而且……你要速度學會!」
「易武心法?師傅,那是什麼心法?」
「天下絕學,太多太廣,易武心法可以幫助你學習他人招式,也可以幫你創造新的劍術,有了它,你便可以海納百川,成就萬家武學。你現在什麼招式也不會,學這個是最好的時候。」
這句話確實說進了劍泉的心底,現在自己除了基本心法和一些修真氣勁什麼都不會,真是太沒用了。當一個人發現或者誤解自己的無能,他的心理就會變得越發脆弱。這是劍泉所不願意看到的。
劍聖抬頭看了一眼劍泉,見他如此失落,忽覺自己觸傷了徒弟,正欲出言勸慰。誰知此時劍泉突然堅毅得猛點一下頭︰「嗯,我明白了,師傅!我們開始吧。」
古樹上,風又刮走一大堆樹葉。如今已是深秋,秋風調碧樹,春風吹又綠。劍聖仿佛在劍泉身上看到一股能令枯枝再生綠葉的能量,這能量從何而來,自己也不清楚。
事不宜遲,沒多少時間留給劍聖去思考一些晦澀的問題。
古樹葉子發黃,落葉滿地,把小半個院子染成金色。曾經,蒼月老人就是讓小飲墨在這棵樹下練習心法。劍聖頗有感慨,但此時也就埋在了心底,化作了教劍泉的動力。他深吸一口樹下的清新空氣,緩緩說明道︰
「易武心法,是為師獨創的習武心法,本身沒有戰斗力可言,但它的作用不可小覷。你資質深厚,現在補學各式武功、法術不是上佳的練功方法,所以我特地教你這個心法。它是能夠貫穿心神,集中意志,讓眼所見,耳所聞的武功法術在腦海里緩步甚至滯留,這樣,對于見到過的招式,你就可以更快的從中學習,也可以更快的找到破解之法。」
劍泉在一旁仔細听著,一絲不苟得听著師傅的講解︰「……易武心法,非武非法,庸者百次能御敵,杰者十次可效法。說的就是此心法注重資質,我看你資質不差,所以學習這個心法或許能在以後給你莫大的幫助。」
說完蒼月拔出細劍,在空中揮舞一下,英姿颯爽,劍氣卷起古樹搖擺,諸多枯黃的葉子掉落下來。劍泉在一旁看著,正欲問,此時兩眼黑亮的劍聖淡淡道︰「三十九片葉子。」
「你是說,你數清楚了剛才掉了幾片葉子?」劍泉吃驚不已,剛才看那紛飛的樹葉,眼花繚亂,怎麼能數清楚呢?而且,師傅眼楮都沒轉動,就一直盯著樹干看著,這是怎麼數的呢?
「沒錯,我們練習就從數樹葉開始……」
劍聖師傅不再多做解釋,只是向劍泉多說明一些技巧與對眼的應用。
接下來的一周,劍泉一直都站在古樹底下抬頭看落葉。
秋風不作美,時而無風無落葉,時而大風數不清。
一日劍泉抬頭累了,就坐在樹根上休息,誰知此時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心即是眼,眼為外物亂,心為欲念困,眼無旁騖,心無雜念……」這聲音是……大師兄!
「好久不見,劍泉師弟。」果然來者是大師兄何雲間,「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你在練習易武心法,師傅教你這個可真是夠早的。」
「原來是大師兄,多謝師兄指點。」
「小事一樁,我去見師傅了,你先練著。」說完一個雲行步便消失了。
這時的劍泉,他似乎慢慢領悟到眼之所見,心之所悟的境界。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每個人往往都因為內心的不完善而受制于外物。這就是世人無法心神合一,練就此心法的原因。
而古樹下,風淒雲,枯葉凋敝,萬物循環,以樹觀之。劍泉方悟︰歲有春秋,春即是花開爛漫,秋即是葉落無聲。人,生則是韶光年華,死則是入土為安。既然如此,為何不在有生之日,靜心做益心之事呢?
師傅曾經告訴劍泉,這是自己隱居在蒼月山以來最大的感悟,希望能夠幫助到劍泉。而劍泉雖然覺得晦澀難懂,不過他明白自己為何而生,應該去做什麼事情。
誰知,下一次風吹葉落的時候,劍泉暗自閉上了雙眼,只听著風吹的聲音……秋風令人颯爽,也令人感傷。劍聖和大弟子何雲間不知何時出現,都默默看著劍泉瘦小的背影,和與他完全不相稱的參天古樹。
風定樹息,「五十七片!」劍泉猛地睜眼大聲喊道。
「這……」劍聖簡直不敢相信,說好的一周時間才用了三天,他已經做到了?可蒼月劍聖的確就看清楚了,確確實實是五十七片吶!
劍泉察覺到身後的二人,興奮地撲向師傅,一下子就把蒼月劍聖抱住,開心歡呼著︰「師傅,我學會了,哦哦耶~」
「哈哈哈,神速啊,不錯不錯!」劍聖忍不住贊嘆道。
此刻何雲間低頭不語,抬頭一看劍泉,竟有種想笑的沖動,不過身為師兄的他還是忍住了,假裝問劍泉︰「師弟,你是怎麼做到的?速度驚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劍泉正納悶呢,不是師兄指點了一二嗎?當他看到師兄悄悄給了一個眼色,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于是回答︰「都是師傅教導有方。」
「好了好了,你們二人都別裝了,為師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劍聖笑道,「本來為師是想這易武心法太晦澀難懂,讓你自己悟的,沒想到你師兄一番言語能讓你參透,可見為師低估了你的能力啊,哈哈哈!」
沒想到師兄弟之間的小秘密一下子就被看破了,兩人只有尷尬一笑。劍聖暗自思量,從這點看,兩人性格倒是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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