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麥芽麼？我是林夕。」
這句話像是一只大手，頓時攫住麥芽的喉嚨。
幾乎是反射性的，尖細的嗓音充滿了敵意。
「怎麼會是你？」
電話那頭的林夕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會有這樣的反應，語氣平靜的回答。
「他在浴室里洗澡，因為剛剛淋了雨，所以，你別誤會什麼。」
小麥愣了下，明顯沒料到她會這麼坦然，本以為這功夫按照某劇情發展不是該說一些讓她誤會的話麼？
這麼坦蕩，反而，讓人覺得更有鬼了呢！
「是麼？你們在哪兒？我想跟祁牧野說話。」
毫不意外她會這麼問，林夕倒也大方的說出了酒店房間的號碼。
祁牧野有輕微潔癖，所以在天域常年有個固定房間，結束通話，林夕站在那兒，視線投向傳來嘩啦聲水聲的浴室。
唇角，漸漸彎起笑意，眸底，有一抹寒光盡顯，剛剛麥芽的所有表現都讓她歡喜。
越是所謂的坦白就會越引來對方的惶恐，就算她再聰明又如何？女人啊，猜忌是本性啊。
從第一次交手之後，她就明白這個丫頭不能當做普通敵人來對待，自己需要拿出更高段位的手段出來。
等著吧，祁牧野，最終只會是自己的！別人，都別想搶走！——
麥芽到酒店的時候，胸口只覺得憋了一口悶氣，站在房門口，猛然抬起的手，想了又想，最終還輕落下去，不管如何，她真的不想在外人面前跟祁牧野破馬張飛的耍一通。
「叩叩……」
短促的敲門聲之後，祁牧野出現在那扇門後。
一雙如淬了冰的眸子早就沒了昨夜那火-熱的溫度，頎長的身子套了一件深藍色的浴袍，頭發還濕著，看得出是剛剛洗好了澡。
雖然，雖然她不想去聯想，不想去臆測。
可是……
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腦袋，自己的思想，站在那兒，嘴是木的，腦子是僵的，想的都是他和林夕怎麼會在一個酒店里。
他明明說過，對他來說，林夕只是妹妹的，不是麼？
兩人彼此看了好一會兒，祁牧野終究沒說話，而是轉了身，小麥邁著步子，跟了進去，隨手，關上了門。
掃了一圈兒，林夕，卻已經不在了。
「我剛剛——」
「今天是林麥忌日。」
一句話，讓麥芽愣在那兒，久久回不過神，他似乎解釋了什麼，可又預留了很多的空間。
雖然知道他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可是，她卻更貪心的，想知道更多，得到更多。
比如，為什麼不能事先給她一個電話，比如，為什麼不解釋就算是他們去祭拜了林麥為什麼要同時出現在酒店的房間里。
又比如……為什麼要讓林夕踫他的電話！
心里有好多疑問，她想一個，一個的問出口，可是看著那麼難過的祁牧野，麥芽壓抑了所有的問題。
一顆心，只為了難過的他而疼著。
祁牧野走到酒櫃跟前，拿出一瓶酒，一個方杯，吧台上有一桶冰，散發著寒氣。
夾了兩塊兒放進杯子里，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靜悄悄的房間里顯得特別的尖銳，明明兩人之間距離並不遠，可是，麥芽覺得，眼前好像有一堵牆，透明的，觸不到，卻存在著，就這麼擋在彼此中間。
仿佛，隔絕了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又仿佛，昨天那麼親密的時刻都像是碎了的泡沫一樣，虛幻而不真實。
站在那兒，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的灌著酒，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麥芽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是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就已經心痛不已。
關于林麥，她知道的很少，祈牧饒只是說過他們感情很好，而祁牧野為了那個女孩兒甚至變了性格。
一個人要多愛，才會做到如此。
這樣想著，她心里就有些羨慕，又有些妒忌，最後，就是有些心酸。
很快，一瓶酒被祁牧野喝一點都不剩。
看著空空的酒瓶，他說了一句話，讓麥芽心里難受的不行。
「為什麼，還不醉。」
邁著像是灌了鉛的腿，走到他身邊，從背後抱住他，所有猜忌，都沒有了。
這樣的他哪里還有什麼心思和林夕發生什麼？他心痛還來不及，他想要灌醉自己還來不及，他折磨自己趕快熬過去還來不及……
「祁牧野，你要是心里難受，你就給我說說話，好不好？」
麥芽啞了嗓子，是真的心疼他。
「為什麼，還不醉。」
再一次，他喃喃的問自己。然後輕輕撥開她的手，去酒櫃里拿了第二瓶酒。
加冰，倒酒，喝酒，機械一樣的重復著，很快，第二瓶酒也見了底。
明明眼楮已經沒了焦距，腦子卻清醒的不像話，每年的今天都是這樣，他清醒的要命，然後怎麼都忘記不了自己去醫院認領尸體的時候。
林麥躺在那里，永遠，都起不來了，永遠！
不去想，不要去想，瘋了似的從酒櫃里拿出一瓶伏特加，打開瓶蓋，咕咚咕咚的往喉嚨里灌著。
動作太過猛烈，有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滑過喉嚨，沒-入浴袍中。
「祁牧野，你瘋了，停下來，停下來，你不要命了麼？這樣的喝法，你會酒精中毒的。」
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麥芽才搶下他手里的酒瓶，而祁牧野一下子就坐在地上，一雙眼也不知道將視線落在哪兒。
眼皮，有一下沒一下的眨著。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麥芽將手里灌的只剩下半瓶的酒瓶放在吧台上，蹲在他跟前。
「祁——」
猛地被祁牧野摟過去，小麥嚇得瞪大了眼。
「難受……」
他像個孩子一樣，埋在她的胸前，委屈的說著。
微張著的手臂，漸漸收攏，抱著眼前這個男人，感覺，他是那麼那麼的脆弱。
麥芽第一次知道，原來強大如他，竟然，也是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我在，祁牧野，我在。」
「一輩子也不離開麼？」
「嗯，一輩子。」
完全不知道此時的祁牧野早就被酒精控制了神智，小麥傻傻的給了承諾。不離開，她一輩子都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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