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跑了半日有余,一刻都不敢停,軍師知曉,對方斷然不會如此就罷休,好在這荒山野嶺,道路難行,想要追蹤也是不易。
他們有馬,這便是優勢。
不過,也有劣勢,因為藏匿不便,殺手不搶商隊的馬亦是因此,有誰見過殺手大搖大擺地騎馬追人的?
當然,這不是軍師和洛秋要考慮的問題,他們沒有馬,就和找死沒什麼區別,軍師不善武,洛秋不善行,這便將兩人牢牢限制在馬背上。
「你打的過他嗎?」軍師有些郁悶,問道。
「打不過」洛秋很誠實。
「一成機會也沒有?」軍師不甘心,試探著問道。
洛秋略一沉吟,再次誠實回答道︰「運氣好,有一成機會」
「加上我呢」軍師眼楮一亮,喜道。
洛秋側過身看了一眼前者,沉默片刻,然後開口道「一成機會都沒有」
「……」軍師再次受打擊。
感覺繼續說下去會很傷他的自尊,軍師很自覺的岔開話題,「出一次門,又是被打劫,又是被追殺的,長得帥就是遭人恨」
「……」這次輪到洛秋不知道該說什麼。
「洛秋,你怕死嗎」軍師收斂臉上的嬉笑之意,正色道。
「你呢」洛秋沒有回答,反而開口問道,他有些好奇,很想知道,對于死這個問題,別人是怎麼看。
「怕,因為我不能死」軍師神色無比凝重道。
「為何?」洛秋不解。
「因為我是軍師」凡蕭寒眸中精光閃過,淡淡道。
「!」洛秋沉默,若有所思。
「有我在,你不會死」許久,洛秋輕聲道,這是他的承諾,不為什麼,只是因為軍師說他不能死。
軍師一愣,旋即哈哈一笑,道,「好,我們一起活下去!」
又跑了半個時辰,兩人停下馬,稍作休息,好在商隊的馬匹上都掛有干糧,省下他們不少麻煩,要不在這荒山野嶺,再去打獵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軍師和洛秋都知曉,殺手不會輕易出手,只要洛秋不下馬,或者說,只要馬還活著。
洛秋雖然打不過殺手,但,並不代表洛秋沒有還手之力,殺一個人並不容易,而且還有人阻攔,更何況兩人隨時都會逃跑。
也就是說,要殺軍師,要麼一擊致命,要麼先干掉馬。
所幸,洛秋和軍師都不傻,相反,兩人都很聰明,尤其是軍師,都快活出精了,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因此,這場僵局不會這麼簡單就被打破。
馬有些餓了,在雪下扒出了一些枯草吃,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洛秋和軍師邊吃干糧邊思考,只逃跑不是辦法,一定要想辦法擺月兌這個危機。
洛秋坐在馬背上,看了一眼四周,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跑到了一處山谷間,兩邊皆是千丈高的怪石峭壁,一層又一層的積雪堆在山上,不時簌簌掉落,很是嚇人。
洛秋輕輕了推了推軍師,示意後者朝兩邊看。
軍師不解,下意識了看了一眼兩邊的峭壁,只是片刻,便領會了洛秋的意思,嘿嘿一笑,道「不好吧,似乎有些不人道」
聞此,洛秋白了一眼軍師,真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
……
孤樓,一個自命不凡的殺手,一個有節操的殺手,一個從未失敗過的殺手,只是,自打接了這單任務,心情就沒好過。
首先,目標太狡猾,行蹤飄忽不定,整整四個月,他都在苦苦追尋獵物的蹤跡,要不是前些日子屠滅一群不長眼的劫匪時意外獲得軍師的消息,恐怕他至今還在兩眼一抹黑的尋找後者的行蹤。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軍師,他甚至不惜放下節操和另外一名善于箭術的殺手一同伏擊,結果還讓目標跑了,出手攪合的還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孤樓承認,這個世間確實有一些天縱奇才,出身古老的傳承,即便年紀輕輕卻不是他能對付,但,先前出手的小子分明不在此行列。
好在雪地之中,要想隱藏行蹤也是不易,所以孤樓並不著急,順著馬蹄留下的印記很容易便能追上目標。
雖然過程有些辛苦,不過一想到任務完成後那讓人瘋狂的賞金,他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著想著,孤樓便覺得其實他的運氣還是挺好的,接手的目標武力基本可以忽略,比起那驚人的賞金,基本上就是一顆洗好的白菜,而且,當他找不到線索時,還有劫匪自動送上門來,這天上掉下的餡餅,他不撿都不好意思。
當然,在撿餡餅之前,他還有些小麻煩需要解決。
孤樓越想越美,越想越高興,一路追蹤著馬蹄印,待看到前方孤身停下歇息的軍師,孤樓心中頓時樂開了花,這可是亮閃閃的金子啊。
都說殺手沒有七情六欲,孤樓對此狠狠吐口吐沫,沒有七情六欲他干嘛當殺手,當和尚多好,還不用沒事兒殺個人,殺手,就是為了殺人,然後,領錢。
所以,孤樓從來都不掩飾自己愛財的本性。
當然,出于殺手的危機感,孤樓還是暗中觀察了許久,待發現那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的確不在時,孤樓終于要動手了。
腳下一跺,如利箭一般竄出,孤樓的速度快到極致。
短距離內,孤樓對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
馬驚叫,立刻拔腿就跑,因為軍師又狠狠拍了它的**。
孤樓對此嗤之以鼻,你就跑吧,二十息之內,追不上你我就不叫孤樓。
然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馬方才踏出山谷,一邊的山峰上突然發出震天響聲,接下來便是如山洪暴發般的滔天雪瀑降下,轟隆隆,嘩啦啦,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如此驚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整個山谷瞬間被雪洪堵的實實在在。
「哎,真可憐」
山谷之外,軍師咂了咂嘴,一臉幸災樂禍道。
「趕緊走吧,他又死不了,最多受點傷而已」
山峰的側壁上,洛秋蕩著枯藤落下,催促道。
雪不過下了一夜,尚未壓實,否則也不會這麼簡單就被震落,因此,雖然看上去聲勢浩大,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威力,當然,讓這個殺手受點傷還是沒問題的。
「可惜,不過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早晚坑死他」
軍師不甘地看了一眼,在想是不是上去補上一刀,不過,一看這三丈高的雪山,頓時就放棄了,他實在沒有把握找到殺手並在其回過神前,能補上這一刀。
洛秋和軍師繼續騎馬北行,暫時擺月兌危機後,兩人才緩過神來處理自己的傷勢。
軍師胸口的箭傷還好說,傷口並不深,簡單包扎一下就好,只是洛秋的傷勢就比較麻煩了,剛才那聲巨響讓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怎麼樣」漸漸地,軍師感到洛秋的狀況有些不對勁,擔心地問道。
「沒事,還撐得住」洛秋抹掉嘴角的血跡,疲憊道。
「你之前就受傷了?」軍師不容分說地抓起洛秋的手臂,探過脈搏後不禁眉頭緊皺,疑問道。
「和先生比試時受的傷,不打緊」洛秋低聲道。
聞言,軍師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麼會有如此心狠的先生,將學生傷的如此厲害,不過他並沒有再問下去,他看的出來,教洛秋修行的人並不簡單。
他是軍師,雖不善武,但眼力還是有的,洛秋的根基在他見過的人之中是獨一無二的,比起年輕一代任何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否則,如此重的傷早要了他的小命了。
這個世上,能走上修煉一途的人不多,心泉難闢,命海難成,所以絕大數人一聲只能困在開闢心泉的路上,在他的認知中,能在洛秋這個年紀開闢心泉者雖算不上天縱奇才,也絕不是平庸之人,單論修為的話,那個一直想要他命的家伙也比洛秋高不了太多,只不過,洛秋口中的先生似乎並沒有教其什麼招式,直接導致洛秋也不擅長打架。
軍師有些心急,洛秋傷的不輕,舊創未愈再添新傷最是糟糕,若不及時救治後果實在不容樂觀。
這里離最近的城不知道還有多遠,好在他們有馬。
策馬奔馳,披星戴月,軍師心中很急,所以一直沒有停下休息,洛秋的情況很不好,已咳血許多次,深紅色的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顯然心泉受了極大的創傷。
馬背上很顛簸,軍師胸前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水滲出,染紅了半邊衣衫。
洛秋感到後背有些溫熱,扭過頭一看眉頭不禁皺了皺。
右手輕輕按在軍師胸前,剎那,銀光亮起,寒氣霜華激揚,蕩起一瀑瀑雪花,至冷的寒氣漸漸冰封住軍師傷口,血水亦不再流淌。
「生之卷!」軍師心神震顫,月兌口道。
「你是山上的弟子?」軍師急聲問道。
山上不理人間事,這是規矩,也是默契,如今生之卷現世怎能不讓他心驚。
「不是」洛秋虛弱地搖了搖,小臉煞白,顯然已到了極限。
軍師不再問,強行壓下心中的波動,如今,活下去才是兩人最需要關心的事,其他的,有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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