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皇亂世 第二十七章 天罪 五

作者 ︰ 一夕煙雨

凱旋之名,戰無不勝,這是不容戰敗的神話,一旦失敗,侯府將會頃刻崩塌,所以,汐夫人不能敗,哪怕代價再沉重。

凱旋侯在時,汐夫人只是侯府女臥龍,但如今侯已出征,汐夫人就必須走到台面前,女臥龍之名早已名不符其實。

汐夫人很強,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身為一介女流,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硬是憑著自己的力量扛起了侯府的半邊天。

「今日一戰後,侯府將會有三個月的喘息之機,三個月後,將是真正的生死存亡」

汐夫人神態疲憊,皇城的天已變,而北方的戰事短期內不會結束,侯不能歸,侯府處于最虛弱的時候,等待諸多聖境卷土重來時,能否撐過這一劫就連她亦沒有把握。

毫無疑問,今日一戰給了諸聖境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對人間有了些許顧忌,但,天諭殿的那位楚朝之主一直沒有開口,這才是真正的威脅,種種跡象都表明皇主這一次是要放棄處于風雨飄搖的凱旋侯府。

所有人都在等侯府戰敗,不敗神話若破滅就不再是神話,牆倒眾人推,到那個時候,不論皇主是否開口,凱旋之名都不再屬于侯府。

千年不敗的凱旋侯府已經臻至了楚朝信仰的巔峰,功高震主一直是臣之大忌,侯府的未來,已無回頭路。

是以遠在北疆的侯不能回,軍神若不能凱旋而歸,豈能承擔凱旋之名。

汐夫人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因此,不論付出何等代價,她與侯都要繼續承擔起侯府戰無不勝的神話。

比起任何時候,侯府都更需要這三個月的緩沖時間,為了這三個月,她甚至不惜暫時忍下洛秋的仇恨。

最後的時刻,她強壓心中的殺機,選擇停手,黎蜀古境的太上長老不能死在侯府,尤其是現在還有無數道目光盯著侯府。

當日將洛秋逼入禁土的三人,已經現身皇城中,黎蜀古境的活化石還有九雲聖境、北方王家的太上長老,而今日,三大傳承現身的不過只是黎蜀古境的活化石一人而已。

此仇,唯有血才能償還,三個月之後,他們將面臨凱旋侯府最直接的怒火。

望著汐夫人攥地發白的雙手,青龍戰將輕嘆,他清楚小公子出事對夫人的打擊,兩人都不是善于表達的人,什麼感情都選擇埋在心中,但沒有人會否認小公子在夫人心中的重要性,在當日凱旋論戰,小公子面對南羽侯重傷垂死時,夫人那幾欲發狂的神情他至今依然記憶猶新,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夫人喪失了冷靜,不惜自毀根基,一掌幾乎斷盡南羽侯的生機。

「自今日起,侯府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

汐夫人搬下號令,旋即朝著侯府後院的一處被遺忘許久的密地走去,人間皇朝千年,一直有著獨屬于凱旋侯府的神話,深掩黑暗中的底蘊,是到了該現世的時候了。

創造神話永遠都不會是運氣,而是真正凌駕一切的力量。

侯府不能輸,賭上凱旋之名!

……

天斷山脈,倒下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地上唯有干涸的血跡殘留,寒鴉淒厲,飛過枝頭,天際陰雲連綿,滾滾翻動,大雨之前的預兆,讓整個天斷山脈都顯得陰沉下來。

半個時辰後,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啦灑落大地上,沖起地上的血跡,隨著流淌地雨水漸漸遠去。

「嘩啦啦」

五截山脈深處,鐵索搖曳的聲音再起,起伏的山脈上,數道身影站在那里,裝束古老,看不清面容,在這萬古死寂的禁土中出現,讓人直感毛骨悚然。

「吾賜你新的生命,代價是你之半身,公平之極」

位處五截山脈之外,**存在第六截山脈中,雷鳴滾滾,沉重的壓力,讓虛空都曲折起來,九曲回廊盡頭,威嚴的聲音回蕩,仿佛神明之音,來自虛無的九重天外。

「人,你別無選擇」

神魔之音現今朝,洛秋身軀被禁錮虛空中,一動也不動,灰發散亂,不復生機。

「你是誰」

口雖不能開,意識卻未消失,在這神秘的空間內,竟有意識之音傳出,與神魔對話。

「古遺一族大祭司,玄古」

陌生的種族,陌生的名字,洛秋從未听過,但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心生忌憚,長存禁土的存在,匪夷所思。

失去半身,意味著什麼,洛秋很清楚,但正如玄古所說,他別無選擇。

神魔之力從天而降,直直落在洛秋身上,恐怖的力量不可阻擋,硬生生將肉身一分為二,同樣年輕的面容,同樣漆黑的長發。

枯木逢春,生機再造,不可思議的神魔之力,超越了洛秋的認知,絕非人間可有的力量。

「嗯?」

神秘空間中,再傳輕咦,仿佛思考片刻後,威嚴的聲音響起︰

「人,吾可以再賜你一次機緣,讓你離開這里」

兩道身影中,一道軀體雙眸睜開,看著空間內卷動的陰雲,開口道︰「代價」

「你之命魂」

「可以」洛秋點頭。

「人,吾欣賞你的痛快」

強橫的神魔之力再次降臨,洛秋只感靈台中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旋即恐怖的虛弱感傳來,半身之後,三魂亦少了一魂。

人之三魂,天魂,地魂,命魂,缺一不可,命魂主生死,命魂離體,意味著將來洛秋的一生將會受人所制。

「十日後的月食之時,將是天斷山脈封印千百年來最弱的一日,屆時,你沿著弱水北行,在離此大約四十里的地方有一塊斷碑,在月亮被完全吞噬的一瞬間,斷碑上空會有片刻的封印空洞,能否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來自天際的聲音漸漸遠去,洛秋旁邊,另外一道半身融入虛空,緊接著,神秘空間迅速崩碎,于此同時,九曲回廊之外,第六截山脈上空的雷雲亦重新歸于平靜。

神魔離去,帶走了半身和命魂,為了活下去洛秋付出了最殘酷的代價,人一旦有了牽掛,生與死便不再灑月兌。

半身的洛秋回到了之前昏倒的地方,站在那里沉默許久,匪夷所思的生死經歷讓人難以置信,不過他很清楚他絕不是第一個被玄古選中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距離月食之夜還有十天時間,他必須考慮好出去後要怎樣面對整個北土大教的追殺。

如今他生之卷功體已廢,根基大損,加上失去了半身,一身根基更是十不存一,短期內想要恢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根基的差距只能靠著速度和招式來彌補,為今之計,他必須徹底改變自己修煉的方向。

想到這里,洛秋邁步朝谷中走去,他想再次一觀刻在斷崖石壁上的字跡,那是絕代劍者留下的劍意,或許對他有所幫助。

半日的大雨後,雨勢漸漸小了起來,淅淅瀝瀝地小雨中,春秋古劍依然靜靜地插在石壁上,千百年來從未有過變化。

洛秋從未學過劍,但他曾與真正的劍者交過手,青霜谷一戰,面對君少卿凌厲的劍意,即便身具不世之書生之卷,他都無法佔到絲毫便宜。

春秋古劍上刻有練劍的功法,雖然不是絕頂,但對于洛秋來說也足夠了。

平凡的劍招,配合春秋劍,洛秋開始練劍,天斷山脈壓制一切功體,所以,修煉起來要比外邊困難了許多。

失去功體的催動,洛秋每學一招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這是禁土的法則,任何人都無法違背。

僅僅一日,洛秋右手便磨出了一顆顆血泡,身軀疲憊不堪,失去半身的代價這個時候開始顯示出來,較之正常之身孱弱了許多的軀體無法承受如此強度,開始出現虛弱之態。

這是意志無法主宰的難題,有了缺憾的肉身帶來的副作用讓洛秋再次體會到雙腿殘疾時的力不從心感,汗水順著臉頰流下,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握劍的手不住顫抖,早已抬不起來。

昔日的無雙根基,如今十不存一,洛秋只能重新一步步練起,今日的每一滴汗都是見證,修煉之途沒有捷徑,更沒有奇跡。

孤心看劍,劍中幾多功名,月下的身影,不願放棄,開弓沒有回頭箭,邁出了第一步,他便要一直走下去。

累了,便抱著劍倚在斷崖下休息會,餓了便吃些摘來的果子,天斷山脈最不缺便是各種野果,即便算不上什麼靈果,也比尋常食物能更快的恢復體力。

只是石壁上的劍意對洛秋來說太過高深,雖然絕代劍者刻下字跡明顯是想要留下傳承,不過不到十日的時間想要徹底領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學到十之一二已是他的極限。

第十日,洛秋不得不上路,玄古說的地方離此不近,走路的話怎麼也要一天的時間。

將春秋古劍負于腰後,洛秋向著弱水方向走去,這是他回去的唯一機會,絕不能錯過。

五處起伏的山脈中,鐵索的嘩嘩聲催人心神,人間禁土,太多未知,傳說中從未有人活著走出的禁忌之地,今日,再次迎來人類的挑戰,成與敗,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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