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將士看到後,欲要阻攔,卻被年老的將軍攔住,無聲地搖了搖頭。
「那是侯的孩子」年老的將軍輕嘆道。
「知命侯,洛秋!」年輕的將軍眸子一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雖遠在北疆,但他還是知道皇城中這些日子鬧起的風風雨雨無一不與知命侯有關,如今後者竟然出現在這里,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再相見,相對無言,兩人在黑羽軍營中呆了一天,月亮升起時,洛秋帶著音音離開了,凱旋侯府站在營帳前,看著漸漸消失的兩道身影,雄偉的身軀第一次不再那麼筆直。
「侯,天冷了,回帳中吧」年老的將軍走來,輕聲勸道。
……
第七天,兩人走出了楚朝,繼續朝著外邊的世界走去,音音眼中的疲憊已很明顯,卻不願停下,她真的很想再看看這漂亮的世界。
洛秋走的更快了,甚至說是恐怖,竟漸漸接近了傳說中的千里無距,洛秋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音音能否更多的看一眼北土的風光。
一天的時間,兩人再次走遍了無數的山河大川,古城名跡,日落之後,音音靜悄悄睡去,洛秋抱著音音回到了古譚瀑布前的小木屋中。
外面,開始下雪了,很大很大,屋中點起了火堆,暖暖和和的,洛秋依然靜靜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小丫頭,不言不語,仿佛眼前的一方之地便是整個世界。
第八天,小丫頭沒有醒來,洛秋眼中的悲傷已經濃郁的化不開,三千白發盡是斷腸絲。
第九天,音音吃力地睜開了眼,看著眼前一直在守候的洛秋,虛弱地笑了笑,精致的小臉再也沒有一絲血色,蒼白至極,這一刻,連說話的力氣都已不多。
「雪」
外邊的雪透過窗戶,飛入屋中一朵,音音虛弱地說道。
「嗯,我們去看雪」
洛秋壓下眸中的悲傷,依然溫柔地笑著。
走到屋外,大手依然拉著小手,音音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吃力,看著一望無際的雪景,努力、貪心地記在心中。
白色的雪,很美,很美,仿佛美麗的童話世界,大瀑布依然嘩嘩垂下,永遠都不會停止,洛秋拉著音音一步步往前走去,只留下兩人長長的腳印,一大一小,一深一淺。
「哥哥」
「嗯?」
「你背音音吧」
「好」
洛秋蹲在身子,將音音背在身上,小小的身子,很輕,輕的讓人難以察覺,但是,對于洛秋來說,卻很重,很重,因為,對他而言,他背上的便是整個世界。
「哥哥」
「嗯?」
「我有點困了」
「那便睡一會」
「哥哥」
「嗯」
「音音最喜歡哥哥了」
「哥哥也最喜歡音音了」
「哥哥
「恩」
「沒什麼,只是想喊哥哥而已」
……
漸漸地,音音趴在洛秋身上睡著了,睡的很甜,唯有那仍在睡夢中的眼角處滴著了一滴晶瑩的淚,她不想走,真的不想走,因為,她一走,就沒人陪著哥哥了。
寒風吹起了雪,打在洛秋臉上,卻仿佛沒有感覺,依然一步,又一步走下去,不曾,更不願停下。
洛秋背著音音回家了,從遙遠的山河大川中走回,一夜數千里,一刻也不曾停歇。
再次走回靜園,昔日大戰的痕跡還在,但被簡單修葺後,也暫時恢復了當初的安靜。
洛秋將音音放入屋中的床上,看著熟睡中的小丫頭,一雙滄桑的眸子再也移不開。
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看著,仿佛一尊石像,剎那永恆。
「嘀嗒」
一滴鮮血從嘴角流出,洛秋卻如同不知,一雙眼楮連一刻都不願挪去。
「孩子,撐下去啊」
藥閣中,青龍望著靜園沉痛一嘆,不知在說音音,還是洛秋。
大雪漸漸停了,露出美麗的驕陽,奈何,驕陽已西行。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哥哥」
日落之時,音音終于緩緩醒來,虛弱呼喚道,精致的小臉上此刻蒼白的可怕,一雙明亮的大眼楮再也看不到絲毫往日的靈動。
「哥哥在這里」
石像動了,抓緊音音的小手,白發下,眸光平靜,帶著一抹醉人的溫柔。
听到洛秋的聲音,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暖,音音吃力一笑,旋即一雙無神的大眼楮看向外邊,露出了一絲向往。
洛秋會意,抱起音音來到院中,在青竹石階前坐下,輕輕將小丫頭攬入懷中,仿佛抱著稀世珍寶,小心而又溫柔。
「哥哥,你悶嗎」
「不悶,有音音在,哥哥什麼時候都不會悶」
「哥哥最好了」
音音笑的很開心,依偎在洛秋懷里,看著美麗的夕陽,這一刻,從未強烈的不想離開。
這三年,是她一生最開心的時光,雖然常常會一睡很久,還時常忘卻很多東西,但,她真的很開心。
只不過,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夕陽西下,音音雙眼漸漸失去著最後的光彩,夕陽映入眼中,再也看不到一絲顏色。
「哥哥?」
「嗯?」
「我看到娘了,娘在呼喚音音」
音音輕聲呢喃道,讓洛秋身子狠狠一顫,環著音音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哥哥?」
「嗯?」
「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迷離之際,最後的不舍,一刀刀扎在洛秋心頭,縱然機關算盡,縱然舍棄一切,最終依然救不回心中最珍視的人。
他的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殘陽如血,將整個靜園都染成了美麗的紅色,相依的身影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另一顆心亦隨之漸漸冷去,再也沒有一絲溫度。
「哥哥」
「嗯?」
「音音最喜歡哥哥了」
小手垂落,生命逝去,心,砰然碎裂,洛秋眼角兩滴血淚淌下,這一刻,卻已沒有感覺,站起身,旋即抱著音音一步步遠去。
青龍神色一片哀傷,卻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在那一刻,洛秋的心也隨之死去了。
侯府事情已了,三日後,洛秋現身凌煙閣,尋上了暮成雪,直接言明要請其出手一次。
當日的問題至今還未來得及詢問,再相見已是兩月後,三卷渡神劫,他答應諸聖境會尋來一位擁有不世之書的強者,而暮成雪便是最好的人選。
擁有天地極速的暮成雪會成為三卷中最強大的助力,亦會為瀆神之戰增添一分希望。
他不知道暮成雪究竟有多強,但毫無疑問絕對不會輸給任何聖境的神子,即便在人間巔峰之上亦不稀罕。
不過,即便這樣僅僅依靠他們兩人,對上神明也是必死無疑,他們的力量與神明相差太遠,必須要借助外力才行。
當然,比起這些,如何說動暮成雪出手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相識以來,暮成雪就是洛秋最不願面對的人之一,因為未知的東西太多,他著實難以把握住前著的心思,每一次交鋒,都讓他耗盡心力,不敢絲毫大意。
「天罪現人間,三卷渡神劫」
暮成雪輕聲呢喃了一句,然後默默背過身看著窗外,沒有說幫也沒有說不幫,莫名的態度讓人難以揣摩。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洛秋心生不耐時,暮成雪才緩緩開口︰
「僅僅靠我們兩人,即便力量提升到與神明相差不遠也是贏不了的,所以,我不會答應你」
清楚明了的意思,這一次暮成雪不同往常,連條件都不提就直接拒絕了,代表著這一次的瀆神之戰她半點也不看好。
「為何」洛秋問道。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兩個都沒有足以給予神明毀滅性一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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