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慕容妍。」將桌上的飯菜盡數掃進肚子後,慕容妍才開口道,「我爹是慕容風。」
徐逸之瞟了眼盤子中剩下的姜絲和被挑出g在桌面的蔥花,從懷中掏出塊素色錦帕,伸手替慕容妍輕輕拭去嘴角殘漬。
慕容妍一愣之後,不好意思地接過帕子仔細擦將起來。帕子上有股子青草的味道,就像它的主人一樣,讓人覺得清新自然。這次餓的狠了,就沒顧及形象,狼吞虎咽的時候,壓根兒就忘了還有人在旁邊看著。
「這些我都知道,」徐逸之捕捉到慕容妍轉瞬即逝的羞色,又見她並不抵觸自己的貼身之物,心下暗喜,「我還知道你另一個名字——慕容羽。」
「你知道的不少嘛!」慕容妍將錦帕折攏,拿干淨那面擦著額頭鼻尖的汗珠。
當今天下,大興王朝一國獨大,東臨浩海,佔據中原廣闊富饒之地,周邊小國多因數百年前的那場戰爭而滅亡,只得少數部族躲過戰火荼毒,零散分部于各地。大興王朝的統治階級卻未因此停止對這些幸存部族的追剿,直至上一任皇帝昊王登基,大興王朝的鐵蹄才停止對外族的踐踏。
然,僅這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北方游牧民族迅速壯大,最後被勇猛善戰的耶律一族統一,建立耶律王朝雄踞北方,對大興王朝虎視眈眈。
西面,三十年前,松贊氏族擊敗最後一批對手,建立王庭,亦于一方稱霸。
南面,便是與大興王朝淵源頗深,且神秘異常的姚氏一族。自那場戰爭之後,姚氏一族便消失無蹤,但關于這個神秘部族的傳說卻一代代傳了下來︰善藥,精醫術,還有用之不竭的財富。鳳鳴琴則成為皇室辛密流傳,不為外人知。多年來,許多覬覦姚族財富的勢力一直在尋找他們的藏身之所,皆無功而返。姚氏一族也因此顯得更加神秘。
到當今皇帝宣帝執政之時,大興王朝已無鐵蹄四踏,稱霸天下的豪氣。只在各關塞加駐軍隊,抵御他國騷擾。
值得一提的是,經過這數十年的休戰政策,生產力得到補給,大興王朝的經濟發展到達另一個高度,百姓溫飽不愁之余,家家皆有余錢,國內一片繁榮昌盛。
「何時回來的?」猶豫良久,徐逸之終于問出了口,「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衣著雖不華麗但布料皆屬上乘,所戴配飾亦屬上品,肌膚勝雪,雙手光滑細膩,這些年應未受苦。
想起當初外公的怪異行徑,慕容妍苦笑︰「當年我外公氣惱父王將我藏著不讓他見,就想了這麼個法子將我擄走,還賭氣也將我藏起來,不叫父王找到。我當時也氣憤,也反抗來著,可惜自己本事不夠,現在我能回來全靠彩衣,不然還不知何時能回來呢!
對了,等下我還要先回趟家,也好叫他們不用再擔心我。不知我的突然出現,父王會不會驚喜不已?還有母妃、姐姐……」慕容妍想象著相聚時眾人欣喜的表情,不禁抿唇偷笑。
徐逸之心下一松,原來是她的外祖父將她藏起,難怪眾人遍尋不獲!又不禁好奇,到底是何處如此隱蔽?
「你還沒回過家?」
「嗯!」慕容妍拿帕子往領口扇風,沒有空調,沒有風扇,沒有吊帶背心短裙不說,竟然還要穿如此「厚重」的衣服,領口還不能開太低!在這里多呆幾天,她都怕自己不被熱死也會窒息而死,「見過家人,報了平安之後,我就要回外公那兒去。」
徐逸之艱難地咽下口中茶水,嗆聲道︰「為,為何?」明明是好不容易才回來……
慕容妍指了指外面︰「這兒太熱了,跟個火爐似的。」
徐逸之看看被烤得生煙的青石板,確實是熱。可是,夏天哪里不熱?還是太久不曾回來,不習慣罷?
「才回來就要走,只怕慕王爺會舍不得。」
慕容妍不以為然︰「有何舍不得?不是還有個得了怪病的女兒要他操心嗎?我還是不給他添亂了。」
近年,慕王府確實傳出小郡主得怪病的消息,慕王爺著緊愛女身體,遍訪名醫,始終不曾傳出二郡主慕容妍被擄的消息。這一度讓徐逸之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慕容羽並非慕容妍。
「其中可能有誤會。」徐逸之開解道。
「我都失蹤這麼久了,也不見他來找我,」慕容妍撇撇嘴,「還有心思給我整個妹妹出來,還不知是哪位姨娘的!」
徐逸之仿佛聞到一股濃濃的酸味兒,笑道︰「你回家之後問個清楚便是了。」
「慕王府」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慕容妍在門前樹蔭下靜靜站著,心情復雜,許久都邁不出步子。
徐逸之一直陪她站著,仿佛看穿她的顧慮︰「進去吧,你始終是慕王爺最疼愛的女兒。」
慕容妍自嘲笑笑︰「即便不是,也得回家!」說罷,便大步朝大門而去。
「去告訴父王,本郡主慕容妍回來了!」
門衛納悶了,小郡主不是在別院養病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而且據說活不了幾天了,這會兒怎麼又生龍活虎的了?但看這架勢,這通身的氣派,絕非尋常人。
「愣著做甚?還不快去!」
慕容妍一聲嬌喝,門衛忙不跌往府里邊跑去。
消息一經傳開,慕容府頓時炸開了鍋。
沒多會兒,慕王爺便從府里出來,身後跟著浩浩蕩蕩一隊人馬。
慕王妃依然不顯老態,玫紅長裙上綴朵朵金絲芙蓉,端莊又貴氣。側王妃依舊明艷照人,身著白色長裙外罩一件桃色薄紗短衫,兩腮如桃花。緊跟其後的少年眉清目秀,一雙明亮的眼楮好奇地打量著慕容妍,這便是慕王爺的小兒子慕容毅。再後面,便是匆匆趕來的慕容嫻,當初的小女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臉上褪去稚氣,多了幾分成熟,鵝黃色羅裙襯出她似雪的肌膚,一雙杏目焦急地想從門口之人身上找出記憶的痕跡。
左看右看,余下的盡是些丫鬟隨從,卻不見慕容衡的身影,看來他還在軍營里磨練呢!
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一圈之後,慕容妍鎖定走在最前頭的慕容老爹。昔日容光煥發的臉上多了一絲憔悴,眼角刻上了深深的幾道,雙鬢亦染了霜。步伐依舊穩健,但身軀已不似先前提拔。一身墨色長衫,顯得如此蒼老!
急步行至離慕容妍三步遠的地方,突然頓住,唇微顫︰「妍兒,你回來啦!」
慕容妍鼻子微酸︰「父王,女兒回來了!」先前的顧慮一掃而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慕王爺老淚縱橫。
一眾奴僕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高喊︰「恭迎二郡主回府!」
慕王妃等人紛紛上前,拉起慕容妍的手,便將她往里頭帶,一路上噓寒問暖。
慕容妍眼里泛著淚光,心里充實滿足︰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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