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龍吟 第十三章 變

作者 ︰ 訾歆雅愈

一路往南,似乎因著越來越弱的署氣,慕容妍的心情越來越愉快。

很快,日頭便落了山,在西邊的天空留下一抹絢爛的晚霞。

長庚星在即將拉下夜幕的天空中忽隱忽現,窺視著這一人一鳥的行蹤。

當最後一點霞光被夜吞噬,眾星擁著一輪滿月躍上了夜空。

如此接近,如此晶瑩,如此絢麗!仿佛一伸手便能摘下一顆攥在手心。

披著這件絢麗外衣,慕容妍離落鳳山莊越來越近。

是清心潭!墨色的潭水中盛滿珍珠,也盛下了這輪已上中天的明月。

遙望落鳳山莊,依稀能見星點亮光。

近了!慕容妍按捺不住激動,這里竟比慕王府親切!

亮光越來越清晰,卻越來越妖嬈。彩衣發出一聲警告之音,慕容妍疑惑地探出頭去,尚未看清狀況,便先被灌了滿滿一口濃煙,嗆的她差點咳出淚來。

低頭看去,山莊上空罩著一層濃重的煙霧,厚重的幾乎使人窒息。落鳳殿已被烈火吞噬,火苗正肆無忌憚地朝周圍蔓延。

牲畜受驚發出狂鳴,四下逃竄,女人慌亂,孩童哭喊,老人因恐懼而吶喊呼救,男人們則紛紛提了水去救火,只是微不足道的滅火之水剛一潑出便成水汽蒸發……

肆虐的火焰刺痛了人們的眼,也灼痛了人們的心。

在混亂的人群中,慕容妍終于看到了狼狽的姚根,忙從彩衣身上跳下,揪住姚根衣領便問︰「發生何事?我外公呢?」

姚根見來人是少莊主,不敢隱瞞︰「有人夜闖莊主煉丹房,可能打斗過程中撞翻了煉丹爐,莊主還在里面……」

慕容妍順著姚根所指,看見的正是即將被燒成灰燼的落鳳殿。

「還不快使人救火!」說完,不顧姚根阻攔,腳下輕點,往正殿方向而去。

然而,沒過多久,慕容妍腳下頓住,停在了離正殿五十步開外的地方,眼楮直愣愣地盯著奮力沖出火場的人。

此人一身夜行裝扮,手握長劍,衣衫被劃破數道口子,發絲凌亂,本應蒙著臉的黑巾只無力地掛在一側,一張熟悉的臉龐就這樣chiluoluo地暴露在慕容妍面前。

當他看清眼前之人時,怔愣一瞬之後,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

是他,竟然是他!慕容妍氣的身子發抖,咬牙切齒地喊道︰「林湛!是你干的?」說著,抬掌狠狠向他劈去。

此時,落鳳山莊眾武士均已趕到,見小主子已動手,便沒人敢閑著,紛紛出招襲向敵人。

林湛雖已受傷,但這群人想傷到他卻非易事。輕松避過慕容妍的掌風,幾個掃腿擊退一波人,接著使出劍招硬是在重重包圍之下闢出一條退路。

眼見此人將要逃走,情急之下,慕容妍使出絕招「飛蝶群舞」,數十支銀針一齊朝林湛背後射去。

林湛早已察覺,一個飛旋,堪堪避過,剛一落地,慕容妍已欺身上前,手舉銀針開始又一輪攻擊。

林湛舞起長劍,「叮叮」擋掉紛至沓來的銀針,只是他不知,這真正的「飛蝶群舞」是萬針齊發。

慕容妍運足氣勁,使出身上所有銀針,朝林湛射出。倒要看看是他一柄長劍厲害還是自己的銀針厲害!

縱使武功再高,亦是雙拳難敵四手,一劍難敵萬針,尤其距離如此之近!林湛險險避過致命幾針,身上其他地方卻難免護不周全,手上腳上各中一針,胸口也中了一針。料想情形不妙,便欲奮力一搏。

待最後一根銀針被擋落,林湛凌空躍起,朝慕容妍凌厲襲去。

眼見狠厲一掌即將擊中胸口,慕容妍正欲接招,忽听身後「轟」一聲巨響,神思一恍,硬是生生挨了那一掌,雖然林湛中途收回不少掌力,卻依然將她擊落在數丈開外。

眾人皆因這一變故稍稍錯愕,林湛卻借機而逃。

慕容妍吐出一口腥紅,從齒縫里蹦出一字︰「追!」這會才真正體會到東郭先生救了狼之後,反遭其咬是何等滋味。

眾武士得令,紛紛尋蹤追去。慕容妍揮退欲上前相扶的手下,擦掉嘴角血跡,強撐著站起身。

昔日輝煌的落鳳殿此時已變成一片廢墟,其間仍有火苗在躥動,卻已造不成更大的危害,因為它能燒能毀的,已被毀滅殆盡!

「去……」慕容妍眼里噙著淚水,聲音微顫,「看看莊主在不在……里面……」

這場火直到次日下午才被徹底撲滅,幾乎燒掉了半座城,除了在落鳳殿找到一具被燒焦的尸體外,無其他死亡報告,清點人口之後,亦無人員失蹤,只數十人不同程度受傷,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湛則失去了蹤跡,應是已逃離落鳳山莊的範圍,至于他如何逃月兌,將逃往何處,又是如何進得莊來?諸多疑問,慕容妍尚無時間去探究。

如今她要面對的,是如何重建落鳳山莊,以及以後將要承擔起的責任。面對那具燒焦的尸體,慕容妍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來,她無法相信才幾天不見,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走之前還對她千叮萬囑的老人,如今卻已與她陰陽相隔。

那個她甚至沒正經叫過「外公」,還經常揪他胡子,故意氣他捉弄他的慈祥老人,如今卻成了塊焦炭,這叫她如何接受!潛意識里,她寧願相信事實未必如此,以姚老先生的睿智,絕不可能死得如此之慘!

就算自欺欺人吧!只是,自己應該早些回來的

傷員被統一安排在一位長老騰出的大宅子里養傷,其余受災的族人有親友可以投靠的,都去親友家暫住,無處投奔的便男女分類,均被安排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

白天,男人們將從山上伐來的木料丈量削塊,搭建屋舍,女人們除了帶孩子,便是洗衣做飯,給男人們端茶送水。

晚上,在空地上點起篝火,大家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老莊主的離世並未給族人帶來多大恐慌,這都歸功于即將繼任莊主之位的慕容妍。

由于慕容妍不願承認姚老先生去世的事實,老莊主的遺體一直被安放在玄冰棺內。慕容妍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悲痛欲絕,反而全心投入災後重建。從房屋布局規劃,到道路重新修繕,從安撫受災族人,到照顧傷員,事無具細,親歷親為。

眾人眼中,慕容妍的形象正悄然轉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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