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勤勞的人們早早便起了床,只是不願驚醒熟睡著的人兒,都放輕了腳步。
盡管昨晚臨睡前,小語叮囑再三,要姚葉他們早些叫醒自己,姚葉還是晚了一個時辰才將她喚醒。
姚葉小心伺候主子洗漱打扮,待到她眼中戾氣退去,才敢開口︰「昨晚讓那人救您是迫不得已,但是,屬下發誓,若是事先知道那人的手法,屬下們絕對不會讓他踫您一下!」
小語心知介懷的是那人與自己的「親密接觸」,安慰道︰「事急從權,你無需耿耿于懷,畢竟,沒有他出手,我現在也未必能好好地坐在這里,不是嗎?」
「是屬下無能!」
「好啦,你也別想太多了,去收拾一下,過會兒便出發。」
「主子還要去忘憂谷嗎?」姚葉試圖打消她的念頭,「可是您的身子……」
小語寬著她的心︰「我沒事,昨晚只是個意外。」
姚葉知道勸不住,只能暗自提高警惕,避免再出現什麼「意外」。
欲下樓,在樓梯口巧遇昨晚那人,他今日換上了北方游牧民族的服飾,不見他那刁蠻妹妹,許是到別處撒野去了。
小語大方施禮道︰「鳳語多謝公子昨晚出手相助!」
那人伸出手來想將小語扶起,卻被姚葉搶了先,忽視掉姚葉恨恨的眼神,那人得意道︰「鳳姑娘不必客氣,昨晚的事清彥會負責的。」
「負責?」小語訝然,「公子想要怎麼負責?」
「放心,我一定會娶你的!」清彥拍著胸脯,承諾著。
姚葉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清彥回想了下自己方才的措辭,並無發現不妥,反問道︰「你們中原人不是有了肌膚之親後,便要許諾終身的嗎?」
「再敢胡說,小心對你不客氣!」姚葉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姚影等人也都怒目而視。
小語卻不焦不躁︰「公子當時救我便是出于此目的?」
「那倒不是……」
「既然如此,鳳語便不需您負任何責任,」小語摘下一直戴著的月之痕遞給他,「今日,鳳語欠下公子一份恩情,他日公子若有事需要幫忙,可憑此玉到天凌城鳳離居找我,只要鳳語能做到的,定不會拒絕。」
清彥接過月之痕︰「鳳姑娘當真不要我負責?」
小語目光堅定︰「當真。」
「到時可別後悔哦?」
小語回他一個明麗的笑容︰「不後悔。」
清彥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對這小女子確實愈加感興趣。
三匹馬,一輛馬車,五人繼續往西行去。
一開始,小語只是對那五彩晶石很好奇,後來,從姚影口中得知那晶石竟有抵御百毒入侵的功能,小語更是志在必得——如此寶貝,屆時必能拍出天價,鳳離居也會因此在天凌城站穩腳跟,這以後的日子可就輕松嘍。
只是世間寶物向來不易得,前方路途艱險,禍福難料。
行約三個時辰,一行人被一片密林擋住去路,林中無路,只得棄了車馬,徒步行進。
這個林子與清心潭周圍的林子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眼色艷麗的花草。越往深處走,風景越美,鳥鳴悠悠,空氣中彌漫著清香,使人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只有在前頭開路的姚葉依然緊繃著神經,心中不安。
小語覺出姚葉的異樣,寬慰道︰「葉兒,別這麼緊張,這一路走來不都沒事嗎?啊……」
「主子!」姚葉的心似被揪了一下,猛然轉身,被護在中間的人兒早已沒了蹤影︰「怎麼回事,主子呢?」
「沒……沒了!」姚躍驚得不知該說什麼。
姚尋補充道︰「主子剛剛還在前面走著,一下就不見了!」
好好的一個人怎能憑空消失?而且就消失在他們跟前!這林子太詭異!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找!」姚葉一聲令下,其余三人才醒過神來,紛紛四處查找。
只是在這迷陣般的林子里,自身都難保,別說找人了。
忘憂谷,百花怒放,草木蔥蔥,絲毫未受秋風的影響。
無憂莊內,小語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不知身處何處,只覺前方茫茫一片,不見來路也找不到去路,秀眉不時皺起。怯怯地邁出腳步,誰知一腳踏空,墜下懸崖,情急中伸出手去抓,似乎抓到根繩子,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根稻草般,緊緊抓住,不肯放手。
然而,小語抓住的不是繩子,而是過來探視的無憂莊莊主,楚歡。
驚恐之中,楚歡使勁想掙月兌,卻是徒勞,小小的手不知哪來的力氣,越是想掙開,越是抓的緊。
恐懼一點一點漫上心頭,幾乎是沖下人喊著︰「還不快去請顧先生過來!」
「是……」下人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門。
不,不!楚歡微微顫抖,恐怖使他想掙月兌,內心深處卻貪戀著掌中的柔軟。這是有多久,他又觸模到除了自身以外的溫度?
顧先生一路跑來,見此情景,二話不說,切上小語的脈搏。
楚歡見顧先生眉頭深鎖,緊張問道︰「如何?」
「莊主身上之毒未侵入其體內。」
「當真?」
這二十年來,凡是楚歡接觸過的活物,全都中毒而亡,只有這個在睡夢中緊抓著他的女子安然無事!這是上蒼賜給他的禮物嗎?
「藥效早已過去,為何她還不醒?」楚歡壓抑著心中的激動。
顧先生神色凝重︰「這也許跟她體內原有的毒有關。」
楚戈剛剛亮起的眸子又暗了下去︰「你說她原本就已中毒?是什麼毒?」
顧先生心中已有計較,只是還需再確定一下癥狀︰「這個要等人醒來才能確定,待老夫先替她施針。」
小語感到體力已經透支,抓著繩子的手也已麻木,隨時都有掉下懸崖的可能。就在她覺得即將要掉下去之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團祥雲,托住了她的身子,小語這才放開手中的繩子,癱坐在祥雲之上。
小語松開手的一剎那,楚歡心中劃過一絲失望,但看到床上之人眉頭不再皺起,神色歸于平靜,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悅。原本以為自己的世界只剩冰冷潮濕,如今因為這女子,復又找回些「人」的感覺。
「她何時能醒?」楚戈迫切問道。
「快則一盞茶時間,慢則半個時辰。」顧先生收了藥箱,退到一旁。
這時,下人來報︰「莊主,對方人已到。」
楚歡冷冷道︰「告訴他,交易取消。」
下人猜不透主子的想法,但也不敢違逆,照著主子意思去傳話。
顧先生甚少理會莊中事物,對此次交易卻有耳聞,知道對方大有來頭,莊主這次若是得罪那人,只怕忘憂谷日後難再平靜,而且這交換之物是他們盼了許久卻一直無法得到的東西,對楚戈至關重要。「莊主……」
楚歡揮手制止︰「顧先生不必多言,此事本莊主心中有數,任何後果都由我一人承擔!」
楚歡態度堅決,顧先生便不再相勸,這麼些年來,難得遇到一個不懼他身上劇毒之人,他怎能輕易將人交給別人?
只是莊主,您自個兒的身子就不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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