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先後經過了兩個村子,但都已經被金兵夷為平地,有僥幸活下來的極少村民,哭哭啼啼在廢墟之中尋找親人尸首。
玲瓏和小鈺只得靠著橋老二所教天文知識,依靠天上太陽的方位和夜里星宿方向來辨別前進的大體方向。
兩人餓了,就吃那搗碎泡軟的窩頭;渴了,就喝那葫蘆之中的清水。就這樣,一直向著東北方向前進,想著有朝一日能進入京城之中,找到那橋老二。
一路日曬、雨淋,風餐露宿,也不知經過了多少辛苦。
這一日,兩人走了半日,袋中的窩頭昨日就已經吃完了,此時又餓又累,腳下就更顯得沉重了許多。
小鈺听得懷中布袋之中的雪兒汪汪直叫,就愁眉苦臉的看看身旁疲憊不堪的玲瓏,拉著哭腔說道︰「哥哥,雪兒餓了!這可怎麼辦啊?」
玲瓏看她這幾日風餐露宿,忍饑挨餓,那張原本胖圓紅潤的小臉明顯消瘦了許多,此時肯定已是餓了,卻依然掛念懷中雪兒挨餓,只字不提自己肚中饑餓,心里難過,但四處看看,周圍除了一片荒林再無他物,半個村落的影子也看不到,只得拉住小鈺小手柔聲安慰她道︰「我們再堅持一會兒,待得進入村中就可以討要一些吃食了!」
小鈺放眼看看,心中疑惑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點頭,低頭對自己懷中,此刻正從布袋之中探出頭來的雪兒柔聲說道︰「雪兒乖,再忍耐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吃到東西了!」
玲瓏難過的別過頭去,只得打起精神來,拉住小鈺的手,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步入一片濃密樹林之中,仰頭去看,高大樹木將艷陽層層遮住,密密麻麻的枝杈之間,只隱隱透過幾絲陽光,樹林之中此時黑漆漆煞是陰森。
玲瓏遲疑了片刻,前後左右看看,似乎只能穿過這片樹林這唯一一條道路可行,只得硬起頭皮,緊緊拉住小鈺,兩人小心翼翼的繼續前行。
正走著,突然听得前方密林之中傳來幾人怒吼之聲,玲瓏急忙拉住小鈺隱身在高過頭頂的草叢之中,透過縫隙向前看去。
這不看則以,一看之下小鈺驚喜的就要叫出聲來,被玲瓏及時捂住了嘴巴。
玲瓏示意小鈺不要心急,先觀看一番再做決定。
兩人蹲子,緊張的盯著前方。
只見前方十幾米開外,豁然站立三人。
其中一人一襲白衣,飄然而立宛如仙人,正是那日街市之上除掉方博的白不凡。
對面站立兩人,身形打扮如一母同胞,不是別人,正是小歡夫婦。
小鈺盯著小歡,眼中泛淚。卻見那小歡夫婦雙眼都狠狠盯著那白不凡,連聲怒吼道︰「白不凡,你這金狗,今日休想再逃月兌,拿命來!」
小歡先自揮動手中大刀砍將過去,李瀟然也舞動手中大刀一並砍了過去。
白不凡搖頭嘆息,輕點足尖高高躍起身形,閃過兩人刀鋒,朝著林中飛身而去。
小歡大急,呼嘯一聲就尾隨而去,李瀟然毫不猶豫也奔了過去。
玲瓏見三人眨眼就消失在密林之中,後悔剛才沒有出聲叫他們,側首去看小鈺,早已淚流滿面,眼見就要哭出聲來。
玲瓏悔恨不已,連聲高喊那小歡姓名,但那緊追仇敵而去的小歡此時又怎能听到她的喊聲!
小鈺忍了一下再也忍受不住,就放開聲來哇哇大哭起來。玲瓏百般安撫也無濟于事,正自心焦之時,卻听得聲後有人出聲問道︰「你們兩個娃兒因何而哭鬧不休啊?」
話音未落,只見從身後林外走進一人,身著一身青灰道袍,身後斜背一把寶劍。三十左右年紀,身形頎長,頭上高高挽起道髻,面若白玉,長相清俊,一雙大眼炯炯有神,此時正笑眯眯的看著愕然的兩人。
玲瓏看他面相和善,不像是個惡人,就大聲回答道︰「這位叔叔,剛才林中那幾人你可認識?」
那道人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那你們兩個可認識剛才那三人?」
玲瓏搖頭回答道︰「我們只認識小歡,其余兩人卻不認識!」
「哦,原來你們認識樊小歡!」那人聞听此言臉上露出驚愕之色,繼續問道,「你們和他們夫妻二人是什麼關系?」
玲瓏就簡單向他說明了和小歡之間的過往。
那人听完突然問了一句︰「那麼,你們可認識喬豐年、喬大官人?」
小鈺聞听此言,眼圈泛紅,哽咽著反問他道︰「你認識我爹爹嗎?我爹爹、娘親都已經被金人燒死了!」
那人一听,面色突然大變,急忙扶住小鈺肩膀仔細去看,連聲追問道︰「莫不成你二人,一個是喬大官人的女兒,一個是官人之子?但不知喬大官人又是如何被金人所害的?」
小鈺哭哭啼啼,將自己親眼所見慘景和這幾日自己和玲瓏兩人的一路辛苦全都細細說與那人去听。
那人听完連聲嘆息道︰「我叫黃大同,受京師曹大人重托,前來尋找喬大官人商議邊關防敵大事,誰承想還是晚來了一步!
昨日趕到村中,這才發現,那大官人全村已被金兵夷為平地。全村橫尸遍野,顯然全部被殺!你們放心,我已經將大官人等人的尸首妥置掩埋了!
你們剛才所說的那陳廣征可是新任督撫?」
小鈺和玲瓏並不知道那陳廣征的身份,只是知道他就是釀成此次金兵之禍的罪魁禍首,就將自己听喬豐年和那村人所說的話,細細復述給他听。
黃大同听到這里,眼中露出悲憤之情,沉吟了良久,看玲瓏和小鈺疲憊不堪,再看看兩人滿身污垢,顯然經過了長途跋涉的種種艱辛,就柔聲對她們說道︰「今日我們能在此偶然相遇,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我來搭救喬大官人後裔。
你們二人,小小年紀就遭此一劫,失去雙親,著實可憐!不如就隨我一起返回京城,去見曹大人再做定奪!」
小鈺急忙問道︰「那京師可就是天下讀書人參加科考的地方?」
黃大同詫異的瞪大眼楮,看小鈺臉上污垢,但細看才看出她相貌俊俏異常,實在是個漂亮的小人兒!就笑著點頭說道︰「是啊,小妹妹!」
小鈺大喜,轉身對玲瓏說道︰「哥哥,我們不是恰好要去尋找師父嗎?那就隨著這位叔叔一起前往京師吧!」
玲瓏也點頭稱是,正要張口說話,卻看見小鈺懷中的雪兒探出頭來,嗚嗚咽咽,顯然已是餓到了極致。
自己肚中也霎時傳出一陣驚天巨響,咕嚕嚕響個不停。
玲瓏臉紅,急忙用手捂住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
黃大同微微一笑,伸出雙手,一邊一個抱起玲瓏和小鈺,健步如飛眨眼之間就奔出密林,朝著西南方向縱身狂奔而去。
玲瓏和小鈺只听得耳邊風聲呼呼,眼前景物飛速向後退去,只得緊緊閉上雙眼不敢再去看眼前之景。
也不知狂奔了有多少時辰,只听得那人輕聲說道︰「到了!」
玲瓏和小鈺被那人放下來,四處看看,卻見這是一處山谷之中,大大小小四五十個巨大的黑色帳篷布滿其間,到處都是身著鎧甲的軍士手執武器,正分成幾個縱隊排列列形。
黃大同見玲瓏和小鈺睜大了雙眼看的驚奇,微笑著俯身對她們說道︰「這里是抗擊金兵的前鋒大軍。我帶你們去找些吃的東西,先填飽肚子!」
小鈺一听有吃的東西,使勁兒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撫模露出頭來的雪兒,柔聲說道︰「雪兒,我們馬上就要有吃的東西了!」
黃大同帶著兩人繞過幾個帳篷,來到一個灰色的大帳之前,自己彎腰進去,不一會兒就手里拿著幾個雪白的饅頭和兩條臘腸走了出來。
玲瓏和小鈺接過食物,再不客氣,張開嘴來就大嚼大咽起來,黃大同站在一旁連聲說道︰「不要急,還有,還有!」
小鈺一邊往嘴里塞著饅頭,一邊將手中臘腸咬下一塊來,喂給懷中的雪兒去吃。
雪兒聞到香味,早就迫不及待的從小鈺懷中鑽將出來,汪汪叫著一口叼住那截臘腸,口中嗚嗚有聲,大口吃了起來。
旁邊黃大同看見雪兒,先自「咦」了一聲,將它抓起細細去看,驚喜的對小鈺和玲瓏說道︰「你們從哪里撿到的這只純種薩摩耶犬?還是個女女圭女圭,著實稀有!」
玲瓏和小鈺都不知何謂薩摩耶,只是看雪兒在那人手中十分乖巧听話,伸出舌頭不停舌忝著他的手掌,听它被人夸贊,心中很是高興和自豪。
黃大同嘖嘖贊嘆不已,將雪兒還給小鈺,看她舍不得吃半口臘腸,全部都喂給了那雪兒,笑著不斷搖頭,彎腰進去帳中,又拿了幾根臘腸出來,交給小鈺,叮囑道︰「這狗尚不足月,要小心喂養才是!不出半年,她就會長得比你還要高呢!」
雪兒似乎听懂了他所說之話,竟然點頭汪汪叫了幾聲,惹得三人大笑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