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婆和玲瓏听到這里,都深深感到此人的圓滑至極,但緊接著想到,也許這個崇禎帝會公事公辦,那就大事不妙了。
兩人再不敢耽擱片刻,就站起身形,看準後宮方向,飛身而去。
不一會兒,兩人就沿著高閣樓檐,來到了一座小巧精致的殿宇之前,抬頭去看,一方金字匾額高掛殿前門額之上,上面寫著「棲鳳閣」。
花婆婆低聲對玲瓏說道︰「就是這里了!我們一定要更為小心謹慎,一會兒見到維鈺,你切不感情用事,一定要見機行事!」
玲瓏現在,即便就是再心急如焚,卻也只得點頭答應了。
兩人如法炮制,飛身上到房頂之上,揭開一方瓦片,向下去瞧個仔細。
此時殿內燈明如晝,室內各色擺設皆是小巧精致,雖然並不富麗堂皇,卻也是極盡雅致,見,這個一貫以自律節儉著稱的崇禎皇帝,的確對自己的這個女兒是愛護有加,恩寵異常了。
玲瓏仔細去看,豁然看見維鈺正和長平公主,兩人坐在一張圓桌之前,桌上擺滿了各色精致點心,而維鈺正毫不客氣的不停伸手,取過點心來,塞進自己已經腮幫鼓起的嘴中,一邊大口咀嚼著,一邊口齒含糊的點頭說道︰「好吃……好吃!你……你們宮里……還就是……好……不是一般的……好啊……」
長平雙手支起自己的臉,定楮專心看著維鈺,見她吃的香甜,心里高興,臉上不由就露出了笑容,見她嘴角沾著一塊糕點碎屑,就伸出一只手去,仔細替她擦了去,輕聲對她說道︰「你不要急啊。慢點兒吃!還有好多呢……哎呀!你怎麼了?」
玲瓏和花婆婆看她突然臉色大變,也都是一驚,急忙定楮再去看那維鈺,兩人不覺都同時搖頭嘆息。
維鈺由于吃得過快。一時沒有回過嘴中的食物,竟然嗆住了,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跳起身來,臉色白,在房中轉開了圈子。
長平急忙端起桌上的茶盞,小心端了過去,一邊遞給維鈺水喝,一邊嗔怪的對她說道︰「哎呀,我就對你說嘛!不要急。不要急啊!你看,馬上就被嗆住了吧!」
玲瓏關切的看著維鈺,見她喝過水之後,明顯緩過勁來,這才放下心來。
維鈺拍著胸脯。等到食物全部下咽之後,這才笑嘻嘻的拉住長平的手來,大聲對她說道︰「怕什麼?我是誰啊!又怎能被這區區幾塊糕點,活活嗆死?哎呀,好噎啊!」
她這句大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感到咽喉一陣收縮,臉色又是蒼白一片。急忙大口去喝水。
長平被她逗了,嘻嘻笑著,將她拉到桌前,兩人重新坐下,彼此笑嘻嘻看著對方,開始說起了女兒家的貼己話來。
維鈺將懷中的那方玉佩取出來。看著長平,衷心對她感謝道︰「我能交到你這樣的一個朋友,這一輩子,值了!如果不是你送我的這塊玉佩,恐怕。現在我已是身首兩處了!你知道,我自打那一夜我們分別之後,我著實想你的緊啊!你有沒有想到過我啊?」
長平听得她一片真情,此刻自然流露出來,感動萬分,就伸出手去,緊緊拉住維鈺的手,不停點頭說道︰「那是當然了!我也是天天在想著你呢!我自小在這里,除了太子哥哥之外,再沒有以說說話的人了!實在是孤寂萬分!好在交了你這樣一個好朋友,為了見我,竟然舍命入宮來……我……我真的好歡喜啊……」
說到這里,這個長平公主,竟然語聲哽咽,眼中流出淚來。
玲瓏和花婆婆看到這里,也不覺都暗自嘆息,想到了「深閨似水,皇宮似海」,這樣的一句話來。
維鈺一听,見她純然一片真情流露,不像自己,話中虛假成分居多,心里愧疚,就急忙反抓住長平的手來,柔聲對她說道︰「以後,我一定會想辦法,多進宮來看你!我們姐妹兩人多說說話,我替你解悶!你看如何?」
長平一听,激動的淚流不止,連連點頭,顫聲說道︰「那自然最好不過了!我……我真是歡喜的要命了!」
維鈺被她一片單純感動,眼中也不覺流出淚來。
兩個女孩子手拉著手,只是流著淚,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玲瓏和花婆婆看到這里,也是被這兩個女孩子的一片真情深深打動,都暗自替她們高興不已。
突然,外邊一陣雜亂腳步之聲響起,兩人急忙回頭去看,不覺大吃一驚。
只見不遠之處,三四十人正手執宮燈向這里走來。
待得這些人走得近一些,玲瓏和花婆婆這才看清,眾人簇擁之下,正是那崇禎帝走在中間,臉色鐵青,咬著牙關,腳步急促,顯然是急于奔進這「棲鳳閣」之中。
玲瓏一看,急忙低聲對花婆婆說道︰「不好,肯定是方才那個韋馱笑,向這個崇禎帝打了小報告,將所有罪責都推給了這個長平公主了!此時,這個崇禎帝,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花婆婆點頭說道︰「一會兒,我們見機行事!如果他要抓維鈺治罪,我們就動手救人!」
玲瓏點頭稱是,按捺住心里的一片焦躁不安,只得暫且再觀察一段再說。
不一會兒,這崇禎帝就快步走進房中,看見長平和維鈺手拉著手坐在桌前,不由得就龍顏大怒,厲聲呵斥道︰「妍兒,你竟敢私藏刺客!該當何罪?」
兩個小姑娘正自說著貼己話兒,哪里會想到這位君王駕到,並且出聲斷喝?兩人嚇得急忙跳起身來,垂手站立,心里都突突直跳。
長平鼓起勇氣來,小步挪到崇禎帝面前,低聲對他說道︰「父王,這個是我的好朋友,叫喬維鈺!她進宮來,只是探望孩兒,並非什麼刺客啊!」
崇禎帝一听,更是惱怒萬分,加大了聲貝,厲聲質問她道︰「這麼說,你果然私自出宮去了?違背宮內規矩,你叫我如何懲罰于你?如果日後,你的兄弟姐妹,都紛紛仿效于你,想出宮就出宮,想叫朋友進來,就叫朋友進來,這皇宮,豈不是如同民宅一般?我們皇家的尊嚴何在?寡人的威嚴何在?
再說了,你將這個身份不明的人帶進宮來,驚動了眾多侍衛,還大打出手,傷了許多侍衛!你這個朋友的行徑,與刺客有何兩異?
你身為寡人的女兒,竟然不顧寡人的安危,縱容這些刺客進宮,你且說說看,你究竟存著什麼心思?」
長平一听,嚇得垂頭不語,眼中立時滾落出滴滴淚珠。
站立在一旁的維鈺一見,著實替長平難過不已,再看自己眼前這兩人,明明是父女,卻一個高高在上,聲色俱厲,而另一個,垂首站立,渾身戰栗不止,只是默默流淚不止。
哪里有著,尋常人家父女本該有的溫情一片?
維鈺實在是忍無忍,就向前一步,瞪起一雙大眼來,高聲對著崇禎帝說道︰「我說這位皇帝伯伯,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一進來就責罵自己的女兒,也確實太過蠻橫了些吧?
你也不想一下,這全天下,最愛自己父親的人,除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除了這個溫婉賢淑的女兒,還能有誰?你卻將她罵成這樣,將她嚇成這樣!
你身為天子,日理萬機,疲于治理天下,但曾為自己的女兒想過一時半分?
你終日里,將她關在這個雖然很大,食物精美,奴僕眾多的地方,卻與將自己的女兒關在籠中,當成鳥兒來養,又有何兩樣?
你有沒有想過,她真的只是,想要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宮外的新鮮空氣,交上一些,和我一樣的好朋友罷了?
你身為父親,不去為自己的女兒考量,這也就罷了,反而剝奪了她交友的自由,故意讓她孤寂痛苦!你反思一下,這是身為父親之人,應該去做的事情嗎?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什麼身份不明的人!質問自己的女兒引刺客進來,是何居心,你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來,也太不符合,你這天子的身份了吧?
我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年紀這麼小,人又文文靜靜,手無縛雞之力,只是長得還算以罷了,又怎能會去行刺于你?
我不過是,因為太過想念自己的好朋友,這才明知皇宮戒備森嚴,就毅然冒死前來!我豁出自己的性命來,也只不過,是想要見上自己的好朋友一面罷了!
難道,你就沒有見到,我如果是個刺客,行刺你的武器在哪里?更何況,如果我真的想要要挾于你,早就將長平作為人質了,還能像這樣,兩人手拉著手,坐在這里,吃著糕點,喝著熱茶,軟話綿綿嗎?
虧得你還是個君王呢,自己家的事情先斷不清楚,徒自冤枉了自己的女兒,還有什麼資格,再去清斷這天下的大事呢?」
這喬維鈺,嘰嘰呱呱,獨自一人,理直氣壯的說了這麼許多話來,只把其余人等,都听得是痴楞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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