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羞為了落選秀女,一劑上古奇方使得自己體臭無比,此事施錦珂往嘉府通知大哥施耘天不能前去下聘時,已經得知,但卻听了施耘天的話沒有對母親講,是以太夫人並不知情,若非周顯家這個閑話笸籮,她一直蒙在鼓里。
太夫人于是震怒,勒令施耘天不準娶花羞。
施耘天因笑道︰「母親息怒,兒既然已經放定就是有了盟約,您不準我娶花羞,是讓兒做個背信棄義之人麼?」
太夫人氣得變了臉色︰「虧你想到這一宗,當初為何明知柏氏有怪病還放定?」
施耘天也不辯駁,一壁笑對太夫人,又告訴四弟施耘莽︰「明日有你帶兵隨我迎親即可,還是不要麻煩陸總兵。」
總兵陸道遠,統兵十萬鎮守京師防城,與施耘天是莫逆之交,回京準備參加施錦粟的封後大典,得知施耘天將大婚,決定陪他往嘉府迎親。
施耘莽道︰「陸總兵好意,大哥就應了吧,你客氣他反倒覺得你沒把他當朋友。」
施耘天斟酌下,覺得是這麼個理兒,見母親仍舊怒氣沖沖的站著,過去攙扶著往椅子上坐下,又對三弟施耘海道︰「那就多準備幾匹馬,還有馬車、轎子,明日去迎親的人超過我的計算。」
施耘海點頭︰「大哥放心,馬匹馬車轎子悉皆準備好,且略有盈余。」
施耘天又對施耘山道︰「吳王魏王燕王魯王你來負責接待,吳王擅飲,魏王喜食辣物,燕王喜清淡,魯王脾氣大,你要各投所好。」
施耘山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哥不必為這些個費神,安心做新郎官吧。」
覺得萬事俱備,施耘天才讓三個弟弟各自去忙。
太夫人冷臉坐著,此時不高興已經不是兒子隱瞞花羞的病,而是兒子對自己的漠視,正鼓足了氣,施耘天卻突然跪在她面前,鄭重道︰「自父親仙逝,兒又連年在外征戰,三個弟弟除耘山外,耘海吃喝玩樂,耘莽個性又強,小妹弱質,嫆兒、子譽、子耀年幼,就是東府之事大半都是您在操心,兒不孝,不能為母親分擔,還讓母親生氣,可是兒長到三十有二,第一次對女子動心,母親若不讓我娶花羞,我就……落發為僧。」
太夫人听了前邊的話還非常感動,听了最後一句竟是兒子在逼迫自己,一拍面前的書案︰「侯爺是在威脅我嗎?」
施耘天面色淡定︰「兒不敢,兒句句發自肺腑。」
發自肺腑就是非她柏花羞不娶,太夫人更怒。
施耘天如此逼迫,是他曉得母親疼愛自己,非用這樣的極端手段不能說服母親。
正僵持,玉繡插言道︰「依奴婢看,嘉府那個媽媽的話卻也不能完全當真,听聞大夫人師從郢地名醫溫九重,想亦是醫術了得,瞧瞧這用燻香治療病痛的法子,奴婢活了十八個春秋還是第一次听說,大夫人能有這等手段,怎會連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玉綺也幫襯玉繡道︰「姐姐所言極是,大夫人心慈面善,倘或真的病重治不好,斷然不會連累侯爺,那嘉府的媽媽偌大年紀背後說人閑話,想是平素行事就不是個讓人敬服的,更何況這是侯府不是她嘉府,嘻嘻哈哈胡言亂語不留體統,老太太何必信她。」
這兩個大丫鬟,除了郝嬤嬤外,在太夫人面前是最得寵的,因此才敢隨便橫在主子們中間說話。
不過卻提醒了太夫人,對此事心下存疑,花羞究竟是真病假病?俯身看施耘天,又為難,因為施耘天並未否定。
玉繡乘機過來攙扶施耘天,連道︰「大喜的日子大好的時辰,老太太和侯爺應該歡喜才對,莫讓一個瘋婆子攪擾了好心情。」
玉綺故意怒道︰「待我去把那瘋婆子趕走。」
作勢想走,太夫人一擺手制止她︰「壓房是女家人的事,趕不得,算了,兒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他老子撒手不管,我憑什麼操爛心,回房。」
站起就走,施耘天大步奔去抓住她的手︰「母親還是在跟兒賭氣。」
太夫人看一貫威武的兒子在自己面前像個小娃般可憐,軟了下來,藹然道︰「娘沒跟你賭氣,娘就怕明日柏氏進門,賓客眾多,她那樣的病又是遮不住藏不住的,你說……」
施耘天卻不以為然的笑︰「花羞聰明伶俐,她不會讓自己出丑的。」
太夫人點頭︰「如此就好,听聞要四王迎親,有你忙的,快去吧,我也要去看看嫆兒、子譽、子耀,怕他們對這個新母親有想法,都是那個汪家二小姐無事嚼舌根。」
施耘天彎身道︰「兒,恭送母親。」
太夫人拍了拍他的手,笑眯眯的,卻嘆了口氣,雖然心有芥蒂,也只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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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里,嘉府,亦是忙作一團,雖然是嫁女,但需要準備花羞的辭親宴,倉促間沒能通知幾位親戚朋友,卻也是非常熱鬧,嘉太太忙著在前邊迎客收禮,從長榮大街施家回來的十七娘往施施館準備給花羞開臉。
開臉不過需要一根線和一盒香粉,過程簡單但儀式隆重,因為開臉後,閨閣女兒時代結束,即將步入婚姻。
十七娘由學嬤嬤陪著,自備開臉用具,來到施施館。
同花羞彼此見過,她自我介紹道︰「按輩分,姑娘得叫我一聲嫂嫂。」
花羞就屈膝施禮︰「見過嫂嫂。」
十七娘回禮︰「姑娘也好,明兒姑娘大喜,太太讓我來給姑娘開臉,姑娘請坐吧。」
花羞道︰「那就有勞嫂嫂了。」
被峨眉、翠黛攙扶往梳妝台前坐下,望著鏡中的自己,明天,自己不再叫柏花羞,而是叫施家大夫人,身份的轉換,新生活的開始,有一些憧憬,更有些彷徨。
十七娘從隨身帶的小布包里拿出一條紅絲線和一鐵盒子的香粉,道︰「我先恭喜姑娘。」
花羞微微笑︰「謝嫂嫂。」
十七娘舉著紅線給她看︰「那我就開始了。」
花羞簡單嗯了聲。
十七娘先在花羞面上施了層香粉,然後把紅絲線抖動幾下,雙手拉扯,一邊還用嘴巴叼住,按在花羞臉上絞動,好了半部松口念叨句︰「左彈一線生貴子。」
生貴子?花羞臊得垂下雙眸。
再好了另外半部,十七娘又念叨︰「右彈一線產嬌郎。」
花羞忽然又想起明晚與施耘天要同床共枕之事,雙手在袖子里攥成拳頭,緊張從此時開始。
只等十七娘把她的整張臉絞了干淨,放下紅絲線,不住端詳不住念叨︰「一邊三線彈的好,紅燭羅帳戲鴛鴦。夫妻和睦百歲安,子孝女賢奉高堂……」
說的都是吉利話,說的更是勸誡言,花羞靜靜的听著,只等十七娘念叨完畢,朝她再次道︰「恭喜姑娘。」
花羞看了看娥眉︰「賞。」
娥眉就端了二十兩過來,托盤上還有一串珍珠兩個金釵。
十七娘歡喜的接了,心里忖度,要是天天都有相熟的姑娘出嫁,自己豈不是發達了。
又讓花羞洗干淨臉,十七娘剝開早已準備好的熟雞蛋,在花羞臉上滾來滾去,又說了些吉利話勸誡言。
稍後開臉完畢。
送走十七娘和學嬤嬤,翠黛盯著花羞看,贊道︰「小姐愈發美了,那侯爺明兒見了怕是呼吸都忘記。」
花羞嗔道︰「連我都敢取笑,當心不帶你嫁過去。」
翠黛不以為然︰「我才不怕,離開我們誰伺候小姐,那個紅衣嗎,她雖然啞巴是假,但畢竟是嘉府人,我看嘉府就沒一個好人。」
花羞瞪她一眼,翠黛立即道︰「當然舅老爺除外。」
娥眉也道︰「說的是,小姐明天就出嫁了,若何嘉府的姑娘們一個都不來探望。」
正說著,外面就傳來唧唧喳喳的聲音,娥眉朝翠黛噓了聲︰「是各位姑娘來了。」
翠黛撇撇嘴,按照十七娘交代的,濕了條手巾給花羞敷臉。
眾位姑娘進來,首選是昭君嚷嚷著︰「表妹大喜,我來給你道喜了。」
花羞起身相迎,只對大家笑。
昭君見她面上光溜溜的,用手模了模︰「表妹,你的臉好滑膩,怎麼弄的?」
花羞道︰「開臉。」
昭君頓了頓,恍然大悟的︰「我懂,女兒家嫁人前都開臉,快快,表妹你也給我開臉吧,真是好看。」
她忽然發現鏡台前十七娘落下的紅絲線,拿起胡亂在自己臉上絞著。
昭容譏笑道︰「六妹是著急嫁人罷,等下我同母親說說,明兒張媒婆李媒婆的替你請家來,不過眼下還是沒影的事,你卻開了臉,誰肯要你呢。」
昭雯因為昭君屢次壞她的好事,氣昭君不顧一母所生的情義,附和昭容的話道︰「如此,六妹唯有學南國某地人做自梳女了。」
昭君不懂開臉要領,胡亂絞面痛得呲牙咧嘴,對她們的嘲諷不以為意,邊對著鏡子照邊嘻嘻笑著︰「我才不愁嫁,那個三寸丁還說喜歡我呢。」
一語驚四座,眾位姑娘紛紛愣住。
唯有花羞懂,所謂三寸丁是施耘天的隨從高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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