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抽出,喪尸狼轟然倒地,男人甩掉刃上的污血,收回鞘內。那人穿著黑色制服,肩上掛著上校軍餃的銀章,空氣中血腥濃烈,他身上卻連一絲污跡都沒有。
白翊一轉不轉地盯著這個冷漠的男人,他的臉色比一般人白皙許多,頭是一種極其罕見鉑金色,面容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類都要俊美,最重要是的,剛剛那驚鴻一撇,白翊覺得那個男人的瞳孔似乎是……血一樣的紅色!
入夜後的樹林響起‘嗖嗖’的響動,一道道根繩索扣入樹干,數個人影從四面八方滑落下來。
「斯坦森隊長——」
康拉德斯坦森上校微微頷首,聲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沒有多余的廢話,他只念了一個名字,「西澤爾。」
被點到名字的副隊長當即一個標準的聯盟軍禮,訓練有素的身體繃得筆直,「報告隊長,我們搜索了五公里內的範圍,沒有任何現。」
「茜茜——」少女還等在那里,白翊忽然反應過來,爬起來往回跑去。
黑影從側面閃現過來,緊接著月復部就是一記勢大力沉的撞擊,他整個人向後飛去撞到樹干上,粗壯的枝干晃動著,樹葉簌簌落下,白翊干嘔著劇烈咳嗽起來,疼得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你——」聲音艱難的擠出牙縫,上一世沒有人能把他揍得這麼狠。
勁風切開一片還沒來得及落地的樹葉,白翊一口氣還沒順過來,只覺得咽喉一緊,人已經被卡住脖子拎了起來,窒息的感覺從胸腔蔓延開來,他吃痛的微微睜開眼簾,看清了那張冰冷的面孔。
「在我的隊里,擅自行動的後果很嚴重。」康拉德的臉繃得如同一張沒有第二種表情的面具,睥睨地打量過那個髒兮兮的小鬼,卻獨獨在那雙漆黑的眼眸上稍作停留,「西澤爾——」
副隊長就像康拉德肚子里的蛔蟲,只需要一個名字就立馬能知道自家隊長需要什麼,少校隊副從腰間抽出一段鈦合金鎖鏈把白翊捆了個結實。
對方幾乎是瞬間近身,就算是動態視力極佳的小白隊長也沒看清他的動作,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
康拉德斯坦森摘掉踫過白翊的那只手套,冷著臉丟到一邊。
「別在意,我們隊長嫌你髒而已,」西澤爾輕聲說,「要不看你是純血亞裔需要保護基因恐怕早就砍了。」
白翊︰「……」
亞洲人口那麼多居然還需要基因保護?你逗我!
無數疑問堆積在心里,他咬了咬下唇,終于想要印證一下心理早已產生的那個有些荒謬的想法,「請問,現在是……什麼年代?」
「公元2420年。」回答他的是負手站在一邊的康拉德斯坦森。
「400年……」怎麼能?這個答案遠遠高出預估,白翊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月復還在隱隱作痛,他卻像被抽干了靈魂,幽暗的眼楮剎那失神了。
西澤爾歪頭看著怔愣的亞裔小鬼,又瞄了瞄自家完美無缺的隊長,嘀咕了一句,「今天隊長話真多。」
「收隊。」
上校話,其余幾人行動起來。白翊被西澤爾扛到肩膀上,被毆打過的月復部硌得一抽,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等等,我妹妹還在等我!」
走在最前面的上校頓住腳步,慢慢轉過身來,身影剎那消失。
閉上眼,白翊咽下口水,咬著牙等待著某種暴力警告。
康拉德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散著內髒氣味的小鬼,尤其是那雙試探著一點一點睜開的黑眼楮,就像是某種受驚過度的小動物,然後上校放棄了揍他一頓的打算,「她在哪里?」
「我讓她在飛行器那邊等我……」
「莎莉,迪倫去看看。」
「是!」
繩索劃過,隊伍中的兩個人影蕩了出去。
「西澤爾——」為自家隊長一系列反常舉動震驚中的副隊長回過神來,康拉德嚴肅地說︰「把他弄干淨點。」
白翊︰「……」
五分鐘後,小白隊長被扒光扔進了河水。西澤爾少校一手握著鈦合金鎖鏈,另一只手時不時的用石子打著水漂。
掙扎著爬上岸,這副脆弱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他痛苦的回憶著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從四十多米高的樹梢一躍而下的情景,四百年後的士兵達的運動神經把他的五髒六腑都換了個位置,落地那一瞬間對方的肩章狠狠硌進他的肚子,吐出最後一口膽汁,白翊虛月兌地趴在草地上,斜著眼看著水面映出自己少年時期的臉。
西澤爾輕飄飄的掃了眼少年縴細的身體,嘖嘖搖頭,「你不穿衣服實在太他媽引人犯罪了,成年了一定是個妖孽。」說完扔給他一套備用作戰服。
白翊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套上衣服,「你怎麼知道我沒成年?」
「這批轉移的幸存者都是被登記過的,資料全都在這里,」西澤爾指著自己的太陽穴,「純血亞裔很稀有,我對你的照片印象深刻,期待一年以後你成年的禮,親愛的bye~」
這時,西澤爾少校腕上的聯絡器亮了,是文字通訊,粗略閱讀後他解釋道︰「莎莉他們有現,你的小妹妹很能在附近的一座城市,森林里有她留下的痕跡。」
「怎麼能?」少年心底的狐疑全都寫在臉上。
茜茜弱得連罐頭都打不開,森林里到處是被感染的人或動物,她能自己一個人穿過森林進入城市?白翊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扯了!
「總之我們先和隊長匯合,過去看看就知道了。」關掉聯絡器,西澤爾活動著肩膀向白翊走來。
小白隊長︰「……」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遭報應的錯覺?!
再次落地時,白翊捂著肚子除了干嘔什麼都沒吐出來。
西澤爾幸災禍地躲在一邊看笑話,突然得背後一涼,像有一把匕首割開戰術外套緊貼在脊背上,他縮了縮脖子,僵硬得杵在原地,自家隊長從旁邊走了過去。
好危險好危險,康拉德隊長最討厭屬下低級趣味,少校擦擦冷汗,暗自月復誹。
惡心的感覺還沒過去,白翊搖晃著站起來,哪知腳下一滑整個人撞進了康拉德•斯坦森的懷里——隊員們齊齊抽了口涼氣,白翊整個脊背都僵硬了,觸電似的彈起來,對方的力量他嘗試過,這個身體沒有肌肉保護真心吃不消。
「抱歉……」他低著頭,朝後縮了縮,盡能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礙眼。
康拉德已經舉起來的手臂扶了個空,作勢理了理衣領,結果那個縮得跟兔子似的小鬼渾身一抖,上校移開目光,下達命令︰「走。」
西澤爾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正要去抗某個小鬼,卻看見隊長單臂環住少年的腰,帶著他消失了。
白翊本身對速度和高度都沒有恐懼感,但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于四百年前死亡,又于四百年後重生,唯一不變的就是眼前的世界末日,倘若放在上一世他絕對不會想到,四百年過去了,奇跡依然沒有生。
還好人類不能預知未來,不然該有多麼絕望。
夜里清涼的風刮過耳際,恐怖的移動速度只能給眼前留下一個虛晃的景象,白翊不能理解,縱然有四百年的跨度,人類的身體機能也不能進化到如此變態的程度,這簡直不思議!
康拉德隊長在城市邊緣停下來,幾位隊員隨後到位,夜幕下的一所死城,亡靈在其間游蕩。
白翊莫名覺得心驚。
他第一次見到它雪幕以外的模樣,以活著的姿態看著自己葬身的城市,這種感覺還真是說不出的微妙。
西澤爾和兩位先遣隊員取得聯系,確定坐標方位,然後向隊長匯報情況,「莎莉和迪倫搜索中意外現了一個疑的地下試驗室,雖然沒找到幸存者,是他們認為您有必要過去看一下。」
康拉德抽出利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空閑的手一把拽過白翊的胳膊,「帶路。」
兩只喪尸搖晃著沖了過來,白翊被對方護在身後,白刃閃過,天地一瞬被分隔成兩個部分,一蓬*的血化作一線,牽扯出上一世最清晰也是最殘忍的記憶。
原來被保護在身後的人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縱使你如何披荊斬棘,你脆弱的後背依然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他下意識的看向對方的背心。
而此時上校身影一閃,白翊心下涼了半截,下一秒頭被人扯住,脖頸被迫向後仰到極限。康拉德俯身在他的耳際,冰涼的氣息噴灑在細膩的肌膚上,「別這麼看著我,」那是一種極具威脅的聲音,他的眼簾低垂著,絲毫不放過那少年的每一分戰栗,手起刀落斬下喪尸的頭顱,「別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只獵物。」
白翊豁然睜大眼楮,寂滅的眼底滿是不置信,柔和的唇線微微張啟,帶著垂死一般的絕望——上一世,他就是這樣成為了被身後人覬覦的獵物。
他本就過著刀尖上舌忝血的日子,這種來自身後的恐懼還是深深烙進了骨髓里。
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悲哀在那雙漂亮的眸底一劃而過,帶著讓人心驚的奇異感覺,康拉德最終還是松開手,托起那個瘦弱的身體。
這個小隊的成員個個快得不似人類,一行人在喪尸密布的街道上穿梭,落地也只是足下一點的時間,利刃劃過猶如最恐怖的收割者。
一切回歸平靜,白翊仰望著大廈的最頂層,腦海中浮現出400年前的自己站在邊緣俯瞰整座城市的情景。
手掌覆上自己的心口,指節彎曲扣緊衣服,手背青筋暴起,他親眼見過子彈從那里沖出、血花迸濺的模樣。
重活一世,命運會有怎樣刻意的安排?
先遣調查的兩名隊員已經和隊伍匯合,漂亮火辣的女兵長臂一揮,兩刀清理干淨入口處的雜草,一扇暗門暴露在眾人面前。
——to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