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豐去車棚停好車後,催著我快說,從我們站的地方去小禮堂要穿過一個大操場,可以邊走邊說,我斟酌著怎麼說才會不那麼詭異,「你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時候會感覺時間過得太快,但是記住的東西並不多,就好像被偷走了似地,還有的時候,會覺得有些事情經歷過,有些地方去過,但是也僅僅是一閃而過的記憶而已,好吧,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怎麼會懂呢,我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沒想到他居然表示理解,他一點也不驚訝,他說︰「璇子,這不是你的問題,我們都會有這樣的時候,不然古人怎麼會說‘時光如梭’呢?至于你說的有熟悉的情境,有可能是晚上睡覺,魂魄所去過的地方,魂魄所經歷的事情。」
我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也會相信這個啊?雖然我們是理科生,可也學過唯物主義啊,學習委員~」我故意調侃他,他也笑了,雖然我還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開心多了,想不明白就慢慢來,不然不去探索,人活著豈不是太無趣了。
「哎,告訴你我一個奇特的經歷哦。」裴豐突然低下頭,神秘地說。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我一跳,我個子不矮,在班級女生中是最高的,我們的臉離的有點近,他挺直的鼻梁就在我眼前,我往旁邊挪了一下,稍微拉開了點距離,臉有點發燙,「你,你說吧,要是鬼怪什麼的,我比較感興趣。」
「是你讓我想起來的,有一次啊,我下午上學,那時上課時間我記得剛改到兩點半,在家里看了鐘表是兩點,騎車回家在正常速度的情況下四分鐘,那天我有事趕著到學校,離校門不遠的地方就看見很多同學神色匆匆,我想這不對勁啊,兩點多一點不會有這麼多人的啊,沒想到……」他越說聲音越小,我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
「後來呢後來呢?發生什麼了?」
「我一上樓,就听見上課鈴響了,我看了眼手表,正是兩點半。」什麼呀,就這樣,緊張的氛圍一下子就沒了。
我加快腳步,「你們家鐘表壞了唄,說的我就像在電視上看到錢塘江大潮涌來,正心潮澎湃卻突然斷電了,無聊。」
他追上我,「還沒完呢,這不是重點。」
我停下腳步,斜視他,「重點是你在編故事?」
他又湊上來,眼神變得很深沉,「重點是……我放學回家,家里的鐘表和我的手表時間一致,我問了家里人,沒人動過它,此後一直正常。」
我默默模了模身上的雞皮疙瘩,「額,可能是你從家里走的時候看錯了。」
他把頭縮了回去,信誓旦旦道︰「不可能,那天我有很重要的事,特意定了鬧鐘起早了,鬧鐘是一點五十響的,難道鬧鐘會和鐘表一起有問題?」還有鬧鐘?!
我毛骨悚然,連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他扒拉下我的手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能解釋的事情多得是,這我記得清楚吧,可是我寧願不記得,那丟失的幾十分鐘究竟去了哪里?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知道,也無所謂,記得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就好。」重要的?那如果連重要的都忘了呢?
「你們快點過來!」小禮堂那邊承彥在催了。
我指了指前方對裴豐說︰「承彥在那邊喊我們呢,快點。」
承彥,隔壁班的班草,據說是生病休學了一年,想一睹芳容的女孩可以排隊排到學校門口,還是九曲十八彎的,以費東喜對他流口水的程度可以看出他的確是個帥哥,以我對費東喜的了解,這廝口味出奇的高,她也是理科班,班級的男生數量可想而知,可在費東喜眼里好像只有承彥是男生,在學習之余還經常跑來犯學弟的花痴。可是這樣一個別人眼里的大帥哥,卻不太符合我的審美,就像我欣賞不來自己,說到底,他某些地方和我很像,我不喜歡自己的身材和長相,有點另類的高和白,還有這張我自己都不喜歡的尖臉,究竟哪里好看了!
他這人平時極不愛社交,不愛和人溝通,為人有點神秘,和裴豐相比可以說是兩個極端,這次的活動他竟然主動來當我們班的活動策劃,這讓不少女生驚喜掉下巴的同時,也讓我們班男生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在學習任務繁重的高中,顯然他很與眾不同,我們這里的四個人,除了他都是被迫上陣的。
首先他給我們三個人說了一下我們要表演的魔術的中心思想︰變化,我附和著,哪個魔術不是變化啊。又拿出了道具,我還沒看到,裴豐就強烈抗議,他眼楮都紅了,一把奪過道具的袋子就扔到一邊,對承彥極為不客氣,「不行,堅決不行!這里有女孩子!」里面是什麼啊?女孩子不能看的嗎?暴力?血腥?而且裴豐有透視眼嗎?承彥不會這麼沒分寸的吧,雖然平時接觸不是很多,但為人很沉穩的,我很好奇,我剛要去撿,裴豐又一腳踢開袋子,「哧——」袋子在地板上劃出了聲響,露出了一點尖尖的東西。我不解地看著他,又看了看承彥,他仍面無表情。
我說︰「裴豐你干嘛啊?好歹讓我鑒別一下啊,這可是查同學精心準備的。」
裴豐譏笑了一下,「 ,當然是精心準備的。」
承彥說︰「是假的而已,你又何必動怒。」
「什麼東西,我看看。」另一個女生張蘭蘭跑過去了。
她打開袋口,一條蛇尾巴伸出來了,她歡喜地笑著說︰「好像真的哦,承彥你從哪兒弄來的,好像哦!」
張蘭蘭開心地把整條蛇都拿了出來,要給我看,裴豐瞬間擋在我的面前說︰「她怕蛇。」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張蘭蘭對裴豐晃了晃手中的橡皮蛇說︰「假的!」說完又要拿到我面前,「璇姐你看看,真的好像哦。」小時候我還真的是有點怕蛇,不過現在這樣看著倒也無妨,估計是長大了的緣故吧。
我推了推裴豐,「裴豐,我看看,這沒什麼,你大驚小怪的干嘛啊,別浪費了查同學的心意。」裴豐還是不讓開。
我無措,看著承彥,他似乎並不想妥協了,「小魔術大多沒有新意,高中學習生活這麼枯燥,偶爾刺激一下神經,是有好處的,看到變出蛇來,大家會很激動,而這並不是真的,很安全我們又沒什麼損失卻帶來好的效果不是很好嗎。」他看著裴豐一動不動地說,眼楮里滿是平靜。
顏色古樸的大門打開,裴爺爺一臉慈祥地迎我們進去,他說︰「哎喲,小豐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都沒準備糖,小璇子都好一陣子沒來看爺爺了。」
我笑著說︰「裴爺爺,裴豐也不知道我要來,這是臨時起意的,我哪能天天來呀,那裴爺爺該煩了。」
他忙著從盒子里拿糖果︰「不煩不煩,你天天來也不煩,爺爺可喜歡小璇子了,你啊,要經常和我們家小豐交流交流,我看你們……」
「咳咳……」裴豐在一旁咳嗽了幾聲,裴爺爺停止了該話題,好在也沒有繼續說,他抓了一把糖塞進我手里,小聲問我︰「這小子怎麼黑著臉啊,每回你來我們家,他可都是樂得不行啊。」
我忽視他後面的一句話,也小聲回答︰「我們不是有表演魔術嘛,他偏不要用蛇來當道具,最後沒依他,有點不高興。」
裴爺爺哈哈大笑道︰「小豐啊,蛇可是好東西,很多人怕,但也有意思,你要好好把握啊。」
裴豐急了,「爺爺!」
裴爺爺突然話鋒一轉,對我說︰「小璇子,能不能讓爺爺看看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啊,爺爺看你一直戴著。」老道說這東西不能讓別人看和模,可是裴爺爺應該沒關系的。
我解下鏈子遞給裴爺爺,「給。」
「這有什麼好看的?」裴爺爺正要接,裴豐一把奪了去。
裴爺爺的眼神一閃,被孫子這麼一鬧,大概不高興了,然後恢復了之前的和藹,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語氣很溫和,「小豐,拿來,爺爺只是看看,滿足一下爺爺的好奇心吧。」老是欺負爺爺做什麼,這孩子。
我趁裴豐不注意,搶過吊墜扔給了裴爺爺,「裴爺爺,接好。」
別看裴爺爺年齡大了,動作還是蠻利索的,伸手一接,「好 !」吊墜穩穩當當落在他的手里,裴豐的臉更黑了,重新坐回去。裴爺爺端詳著吊墜,「好東西啊好東西,小璇子在哪里弄到的?」
我想了想,沒說是誰給的,不重不輕地說了它的作用,「龍墜,是闢邪的吧。」
他頓了一下,「我看起來,倒不像龍,更像……」他邊說眼楮邊看著裴豐。
「爺爺,這誰看著都會說是龍的,你眼神不好就別說了。」裴豐又插話了。
我抓起幾粒糖果丟過去,沒大沒小的,「怎麼跟裴爺爺說話呢。」
裴爺爺又聞了聞說︰「有一股桃花的味道,應該是制作的時候加進去的。」桃花闢邪嘛!
「這吊墜源于白龍山。」听家女乃說老道是在白龍山修行的。
裴爺爺眼神悠遠地說︰「那可是滿山桃樹啊,春天的時候,桃花開滿山很漂亮的。」
白龍山並不出名,離我們這里比較遠,老道也很少回去一次,裴爺爺也知道那里?「裴爺爺真的見多識廣。」
他頓了一下,隨即呵呵笑道︰「那是年輕時候的事啦,當年是打蒲草過去賣的,翻山越嶺往往走好遠,有次就走到了白龍山,景色太美,這麼多年也沒忘。」
裴豐突然站起來說︰「吊墜拿著,我送你回家。」太沒禮貌了,又趕我走☉﹏☉……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