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我說。哪會有永世不得超生只說,我屬于三界六道之內,魂魄也沒有被打散,死去之後,怎麼會不可輪回?
「你早就知道璇王的身份了吧,那你現在應該換算成自己啊,你在天上不干好事,犯了大錯,現在呢,被貶下凡,你知道吧,師父早就說了,你你本是一個小蛇仙,卻無法無天,落了個悲慘的下場,你要經歷兩世的輪回之劫,第一世,你注定要死,第二世嘛,你如果不能修成蛇仙,便只能灰飛煙滅,什麼都不剩。」
「啊——」她一掌拍在扎在我手上的尖刀上,尖刀又進滑了一點,在這個冰冷的地方,我從外面接收不到一點溫度,現在反而是我的手在流著溫暖的血,我是妖沒錯,可我的血也是暖的,我的心也會跳動,我的眼楮也會流淚,我也知道疼。我在天上犯了什麼錯,要被這樣詛咒。
「老頭有說過我犯了什麼天條嗎?」我問。雙手都快支撐不住了,在重力的作用下,再加上我沒了力氣,手便一點點向下滑,刀卻扎著手動不了,一動,便割得更嚴重,夏重彩的手段真是狠。
夏重彩一轉身,指著我的手,「還不就是跟……」然後她把手移開了,「我干嘛告訴你啊。不過我告訴你一點別的。」她湊近我說,「你的蛇氣啊,就是維持你生命的根源,如果被抽干了,你就死了。」我記得在濃墨的那本道書上看到過,大致意思原來…… ,濃墨他一直在害我,他一直在抽取我的蛇氣,在家女乃家的那天晚上,舅媽是故意讓我睡不著,警惕濃墨的,可是我被他糊弄過去了,那時,他從偷我蛇氣變成了正大光明的吸取我的蛇氣,濃墨他知道我的蛇氣干了會死,哈哈哈,他知道的,他和我朝夕相處,卻一直在害我,親手害我,把我推向深淵,哈哈哈。
「哈哈哈。」我笑出了聲,嗓子堪比公鴨嗓,听著就讓人難受。
夏重彩估計也是覺得听著可怕,「別笑了,聲音難听死了!你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她大概是覺得我突然笑起來太可怕了,「你瘋了啊?」
「哈哈哈!」啪地一聲,夏重彩掌了我的嘴。
「別笑了!」我繼續笑,夏重彩又打了幾下,直到我的嘴角也流出了有溫度的血,我停住了笑,疼痛確實在提醒著我,我還活著,嗯,比死還難受。「真是弄髒了我的手!她在我的衣服上擦著血,「晦氣!明天你死了,我都要去晦氣!」她擦完手還在我的臉上擰了一下,力度大得我的臉都要變形了,我已經疼到極限了,還有比這更疼的嗎?
「我就等著你消失了!真是……其實你這樣也是可以繼續活下去的,其實你能夠以這身份很好的生活,而且很方便你有沒有覺得?但是你也會灰飛煙滅哦,因為你會生老病死,只要你在這一世死了,不管怎麼死的,你都逃月兌不了悲慘的命運。除非你變成蛇妖,你只要變成蛇妖,就不會那麼快死啦,但是你真是笨啊,為了師兄,你和蛇族斷絕了關系,這下可真是山窮水盡咯,沒人會管你了,真是自作自受!」夏重彩哈哈大笑。
濃墨明知我會魂飛魄散……我以為自己已經痛到麻木了,可是我還是會痛,會很痛,我們之前真的一點額外的感情都沒有了嗎?他就這麼希望我死掉,即使我沒有下一世,即使我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他怎麼能夠這麼狠心……痛到無法呼吸,我雖然知道他騙了我,我知道他自始至終都在騙我,為什麼當我知道他在一步步將我推下懸崖的時候還會這麼在意?我是愛慘了他啊!
「你又哭啦?哎喲,小美人,你這樣哭下去,都要瞎了,不過你連瞎鬼都做不成了哈哈!」夏重彩繼續說,「我還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反正你都要死了,也對我們構不成威脅,這個房間,不止關過你一個,世間百態……反正有很多奇怪的妖啊人啊,師父就抓他們來,然後就跟你一樣咯,不過你是最奇怪的那個,不然我師父也不會部署那麼久,你很榮幸哦,就為了你,竟然搭上了師兄!」說到最後一句,她又變得異常氣憤起來。
「哭啊,接著哭啊!我還剩下一把刀,這把刀呢,應該割在你的美艷臉蛋上,讓師兄明天看到你就惡心吐了,哈哈。」她掏出第三把刀來,「你求我啊,求我我就不劃你的臉,給你留個好臉。」
我不說話,我還沉浸在濃墨欺騙我的哀傷中,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事到頭來,我還在乎臉嗎?她把刀子拿近我的臉時,我閉上了眼楮。
突然外面一串鈴鐺響了起來,我睜開眼楮,見夏重彩趕緊收了刀,想拔掉我手上的刀,卻又匆忙收了手,然後慌慌張張跑出去了。
然後進來的是老頭,我苦笑不已,身心俱疲,他們這一個個是來跟我告別嗎?告訴我他們的陰謀,然後氣死我,明天再殺掉我。
「璇丫頭。」老頭一進來,看到我這個樣子,便慌忙地跑過來,皺了一下眉,臉緊繃了一下,也沒再問什麼。老頭還在假惺惺地喊我丫頭,當初的這一聲璇丫頭是多麼親切,他也算是看著我長大,我雖然叫他老頭,卻也是十分尊敬喜愛他的,他雖然孤傲古怪,卻什麼都知道,像個大羅神仙,料事如神,他救過我,給我指點過迷津,拉我出了傷痛,可是這樣一個和藹的老頭,卻是背後最想要我命的可怕高人,不愧他叫高人這個名字,確實是高。
「 ……」我冷哼一聲。其實也是說不出刺激的話來了,我已精疲力竭,饑寒交迫。
「孩子,你受苦了。」我要是有力氣,一定會甩老頭幾尾巴,我都不想叫他老頭了,簡直侮辱了這個名字,我曾經那麼崇拜他,相信他。我把頭轉向另一邊,其實,要看我也看不清楚,只是做個表示,表明我不想和他說話罷了。
老頭伸手把貼在我臉上的頭發給弄到後面去了,這是在給我整理遺容嗎?看我不理他,老頭也不想多說廢話,嘆了一口氣便出去了,想來臉皮也沒那麼厚,這種事不好面對我吧,不像濃墨那樣,臉皮都能當防彈衣了,老頭不愧是高手,這個時候了,還來裝,難道這樣做,我明天就會念舊情乖乖地任憑他們呢處置嗎?
夜深人靜之時,我靠在牆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想不到我離開人世的前一晚,竟是如此的淒涼,手被釘在牆上不得動彈,因為一直在往下切割,血結痂了又流,結痂了又流,一直提醒著我,我還在遭受刑法,兩只胳膊上的傷口也是疼的厲害,可我已經很淡定了,再疼也抵不過心疼。我本以為在自己的彌留之際,膝下兒孫滿堂,那些都是我和濃墨的後輩,現在竟然這般境地,一陣風吹了進來,冷得我打了個寒戰,身上的疼痛使我不能入睡,心里的疼痛使我不得安眠,一閉上眼楮盡是濃墨對我的各種決絕,還有我那可憐舅舅,璇子最後還是沒能回去送你,家女乃,璇子也不能再陪你了……
早上門被打開了,我睜開惺忪紅腫的眼楮,是濃墨。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他的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冬天的晨光中,他依然是個如玉的公子,而我已成為了階下囚,我張了張嘴,牽扯得嘴角的傷口絲絲疼痛,我以為我不會哭了,可是我見到濃墨是時,還是本能地哭了,我動了動手,刺痛讓我的全身抽了一下,「濃墨……」我先喊出了聲,你看到我這樣,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心疼,會不會有一點點的不忍,會不會想到小時候的某一次,我受傷時,你的驚慌失措,那些,你都忘了。
他站在門邊,久久沒有上前,臉上依然沒有一點心疼,手還是保持著原樣, ,是我忘了,那些關心都是假的,他現在又怎麼會心疼我呢?
「你為什麼不敢上前來?」我問。
然後濃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了我,每一步都很規整,沒有半點雜亂,然後他在我前方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了。
「你知道我在天上的那個相好的是誰嗎?」我問。嗓子干啞地快要冒火了。
「不敢興趣。」他說。
我點點頭,也是,即使他知道了,他依然會這麼做,我總是不該存在的,說了也沒有意義,為了報復他,給他一個心理負擔嗎?沒必要,我不會這麼做,「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就不問了。」
「問。」
「你早知道我只要在這一世死了,修不成仙,便會魂飛披散嗎?」
「早就知道。」他一點也沒有猶豫。
「濃墨,我這一世,沒了,就再不會有了。」我吸了吸鼻子,「你的阿璇,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有人如我這般愛你,再也不會有人如我這般痴傻……」我早已哽咽地不能自已,濃墨卻像抽離出去的高人一般,無動于衷,「如此這般,我不能投胎也好,我想我對你的怨念,即使投胎轉世了,也是揮之不去的,我是你不會再原諒你了。沒了也好,我也落得自在,不需要再經歷世間紛繁。」我停頓了一下,攢著一點力氣說最後一句話,「你的阿璇,從此刻開始就死了,她是被你親手殺死的……送我上路吧。」我一用力,兩只手連著刀一起從木板上卸了下來,經過了一夜的休息,藥性已經散去,我的力氣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雖然疼,但我不怕。
我的舌頭一卷,兩只手上的尖刀都月兌落了,然後我看了濃墨最後一眼,「我就是死也不讓你們得逞。」我一手握著一把刀,流下最後的淚,同時刺向了心口,最後一眼,我看到了濃墨眼里的驚慌失措,哈哈,雖然不是因為心疼我,我也滿足了,蕭濃墨,你也有慌張的時候啊,沒了蛇氣,你們的計劃就失敗了哈哈哈!
濃墨快速做了幾個手勢,嘴里還念了一句,就在我刀接近我的心口時,斬妖鏈突然收緊,我的手腕一疼,手上的傷口也流出了更多的血,尖刀吧嗒落地,我真是失敗啊,我連自殺都不行了,蕭濃墨,我恨透了你!我雙手捂著臉崩潰了。
他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疼的咬著嘴唇,他的眼楮紅的跟兔子似地,也是氣極了,呵呵,很怕我讓他們的計劃失敗吧,「你的命……是我的!你沒權利結束!」說完他對外面說,「把她抬出去!」
******我是自殺未遂的分界線******
我斜躺在中間,手被綁在背後,尾巴胡亂拍打著,「這個放在那邊,那個在那里,三個,好!」
「擺正點,這個放在中間……」周圍的人都在忙碌著,忙碌著要怎麼把我分離出真正的林璇的身體,忙碌著怎樣取干我的蛇氣,怎樣取我的性命。我靜靜地等待著它的到來。
「高先生!」有人在門外喊道,「高先生!不好了!」
「什麼事?」老頭說。
「門外聚集了好多山下的村民,還有被蛇妖迫害過的人,他們要求觀看蛇妖被處死的過程!他們請求你的允許!不允許他們是不會走的!」
「誰透露出去!說,是誰透露的!他們怎麼知道今天的儀式?」老頭很生氣。
「不是我啊,高先生,我們都是很保密的!也不知道村民怎麼知道今天你要……」
「你跟他們說,這是千年蛇妖,儀式不宜觀看!」老頭說。
「他們中有受害者的家屬,受害者現在還躺在醫院,他們一定要親眼看著蛇妖被處死,否則不甘心!」
「我說不行就不行!讓他們回去!簡直胡鬧!重彩!」
「哎,師父!」夏重彩應答道。
啪的一聲,老頭厲聲呵斥道︰「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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