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住氣,靜靜地站在河底,等待著那只水鬼來找我。
等到實在憋不住了,我就雙腳用力一蹬,游到水面上去深吸幾口氣。等緩過勁來,再次沉進水底。
反復幾次後,五哥在岸上喊道︰「小愷,差不多了,上岸吧!你病剛好,不能泡太久!」
「我還能堅持一會兒!」我回答完,不等他繼續勸,再次入了水。
當我再次因窒息想要上去換氣時,我突然覺得背後發冷。回過身一看,一個皮膚慘白、雙眼全黑的人正站在跟前沖我冷笑呢!
他來了!
還不等我發出求救信號,一雙冰涼的手瞬間便掐上了我的脖子。我只覺得脖子又疼又緊,舌頭下意識地往外吐,眼楮也開始往外凸……
我快被掐死了……五哥,快來……
終于,朦朧中,一個人影悄悄出現在水鬼的身後,只見他快速出手將一張特質的紙符打在了水鬼的身上。
水鬼的臉開始扭曲,七竅瞬間流出了血來。他放開我後,回身照著五哥就是一抓,五哥揚起手中的神龍錐借勢削掉了他一只手。他見敵不過,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捂著口鼻,殘余的理智告訴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時呼吸,不然我會活活被水嗆死!
五哥見水鬼逃跑了,急忙抱住我往上游去,出了水面後,我立刻貪婪地大口呼吸。我的嗓子因為差點被掐斷,此時空氣一經過氣管時,竟然如同風箱一樣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五哥急切地問道︰「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擺了擺手,試著說了句話︰「沒、沒事……」
「走,我先帶你回岸上!」他說完,便帶著我往岸邊游去。
我們倆上了岸後,躲在撐起的大雨傘下面,五哥將浴巾給我披上,然後托起我的下巴,說︰「我看看!」
他看了一下,又用手模了模,終于放心地松了口氣,說︰「入體的寒氣不是很多,看來他是想直接讓你窒息而……」
他沒有說出那個「死」字,估計是覺得晦氣,便直接打住另起了話頭,「養幾天就好,這幾天多休息!」
我點了點頭,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五哥神色一斂,回頭望向水面,冷聲說道︰「那符既然打中了,那我就能找到他,看我不拆了他的老窩!」
這幾天我們一直在研究怎麼才能除掉這只水鬼。
首先,五哥的紙符在水下是無效的,所以他才施展不了所學的本事。其次,他火氣旺,只要一下水,那水鬼就會敬而遠之地躲起來。若是將火氣壓制下去,那鬼會感知不到他,依然不會主動靠前。
最好的辦法就是由火氣低招鬼喜歡的我去做誘餌引他出來,但是引他出來後,五哥找不到他的老窩就沒辦法徹底除掉他。所以,我們還需要一枚用來追蹤的符。
五哥想了很久,昨天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幾經試驗後,他選用了防水的蠟光紙,然後將精血兌進紅油漆里,畫了道符。用驗符咒一試,效果不錯。
「五哥,趁那符還沒有失效,你趕緊去吧!」蠟光紙也是紙,泡時間長了也不行,所以我趕緊勸他抓緊時間。
他看了看我,說︰「那你待在這里,哪也別去知道嗎?」見我點頭,他又看著我頭頂上的胡長河說︰「在岸上你總能保護得了他吧?」
胡長河沒說話,從我的頭頂跳下來,趴到了我的肩上,依舊和往常一樣蜷起身子、閉上眼楮。
五哥囑咐完,便下了水。他念了幾聲咒語,感應到那道符的方位後,便朝著一個方向游了過去。當他快游到對面時,突然一個猛子扎進了河里。過了一會兒,他浮出水面深吸了幾口氣後,再次潛入水底。幾番折騰後,他終于抱著一個東西浮出水面,往回游。
「小愷,準備!」他沖我大喊一聲。
我連忙起身跑回河堤上,打開後備箱取了些必要的東西。當我回到河邊,支開了一把黑傘後,五哥抱著一個壇子也上了岸。
他將那個壇子放到黑傘下後,吐了口氣說︰「可算是找到了,這次看他往哪跑!」
那個壇子挺怪異,怎麼說呢,就是兩個黑色的壇子去掉了上半截以後倒扣在一起,然後在接縫處用鐵線給鋦上了。
「這壇子好怪!」我仔細瞅了一眼後,忍不住嘀咕一句。
「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們要找的肯定就是這個東西了!」五哥說完,看了一下那把黑傘,見傘骨上早已纏好的幾張符都完好無損,便讓我躲遠一點,然後他舉起了一塊石頭照著壇子狠狠砸了下去。
「 啷」一聲過後,壇子被砸破了,一股惡臭瞬間襲來,燻得我和五哥連退了好幾步,然後彎下腰不停地干嘔。
我被那臭味燻得頭暈目眩、腦仁直跳,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干嘔了幾下,便「哇」地一聲狂吐起來。
五哥拍了拍我的背,艱難地開口道︰「忍一下……那東西出來了……」
我抬頭看向那個壇子,只見一縷黑煙緩緩升起,全部聚到了黑傘頂端,貼著傘面在傘骨之間流轉,卻怎麼也逃月兌不開這把傘的籠罩。
我知道,這是因為附著在傘上的幾張紙符起效了,將那鬼魂困住了。
五哥忍著燻死人的臭味,走過去將那傘收了起來,防止壇子里的東西被雨淋濕,他又支起了一把普通的傘,罩了上去。然後,他舉起了另一塊石頭,將那壇子砸得更碎了一些。
壇子完全破碎後,一個東西露了出來,黑 毛茸茸的,像個皮球大小的頭發團。
五哥用手中的傘捅了一下那東西,待那東西翻了個個兒後,露出里面白色的部分。我站在不遠處,在好奇心驅使下,顧不得惡心,仔細看了一眼,結果,就是這一眼,讓我汗毛倒豎、驚起了一身冷汗!
我勒個去!那是一顆人頭啊!
那毛茸茸的部分確實是頭發啊!而且是長頭發啊!那人頭竟然沒爛,臉上依然有皮肉,而且眼楮半睜,黑黝黝的,跟張春明一樣沒有眼白……
五哥怕那東西出變故,急忙取了一道符扔在上面,然後頭也不回地問我︰「小愷,還能動嗎?」
他一問我才回過神來,而且發現自己的身體剛才已經嚇得僵硬了。我強自鎮定,說了句「能」。
「汽油忘拿了,快去取!」
「哦!」我應了一聲,便往車那里跑,因為還有些沒緩過勁兒,腳步有些踉蹌,險些跌倒。
待我取來了汽油後,五哥將汽油澆在上面,點了一把火把那東西燒了。
惡臭加上燒焦的糊味,簡直不能更惡心了!不僅我再次吐了起來,連五哥都吐了。等那東西燒沒了,我們倆已經吐得蹲在地上快直不起腰了。
歇息了一會兒後,五哥將那把含有張春明鬼魂的傘用紅繩束好,在繩子上又加了兩道符,然後裝進塑料傘套里遞給了我,讓我將其放到後備廂里去。我去放傘時,五哥將現場收拾了一下,也跟著過來了。
我們上了車後,直接回了家。
五哥說,那壇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但是年頭很久,看樣子就知道和邪術、咒術一類的月兌不了干系。那麼做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想讓那被困的魂魄不得超生,所以那魂魄想了個偷梁換柱的辦法——抓別的魂魄頂替自己,讓自己得以月兌逃。因此,這辦法才一代又一代地傳了下來。
壇子已經被我們毀了,里面的東西也被我們燒了。我問五哥要如何處置張春明的魂魄,五哥嘆了口氣說︰「念在他新死不久的份上,就不除掉他了,但是他已經變成了惡鬼,超度是不行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托人送去寺廟里了。但願晨鐘暮鼓和僧侶的佛號能感化他……」
我們不敢耽擱,下午,五哥便通過熟人介紹去了我們當地的一家小寺廟。在廟門口,五哥將傘交給了一個和尚,和尚接過後與我們施了一禮,待我們也還了一禮後,拿著傘回了廟里。
我長舒了口氣,對五哥說︰「五哥,咱們這算不算是干了件好事?」
我們這算是為民除害吧?而且還救出了那張春明的陰魂。這麼一想,還挺有成就感的。
五哥微笑著揉了下我的發心,說︰「別得意太早,事情還沒完吶!」
「啊?還沒完吶?」我大吃一驚,「還要做什麼啊?」
「還要找點東西,鎮一鎮那片水域!」
五哥說的東西其實也不難找,就是一些磚頭。將粘土做成磚坯放進窯里燒制,才能燒成砌牆用的磚頭,所以磚頭是土屬性加火屬性的,用來克水正好。不過,五哥不要普通的磚頭,為了效果更佳,他要灶坑里的紅磚頭,而且還是天天做飯、年頭夠久的那種灶坑,他說這種的陽氣足。
去哪給他找這種磚頭呢?我想來想去,想到一個辦法。
我去了前院的老趙家。他家男人是泥瓦匠,蓋房子都會,何況是砌個灶台呢!我直接告訴他我想買他家灶坑里的紅磚,讓他開個價,他開價五百,我白了他一眼,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這太黑,我去後面老邢家問問。」
我這麼說,自然是因為老邢家也有泥瓦匠。老趙一把拉住我,直說是跟我開玩笑,最後我們以三百塊錢成交了。他將灶台拆了後,將那些紅磚揀囫圇的全送到我家院里了。
五哥選了八塊比較好的,將精血分別滴在上面,然後用神龍錐在上面刻了些符咒。
第二天一早,我們倆再次去了河邊。五哥潛入水底,將那些紅磚按方位一一埋在了河底。
太陽升起後,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河面。五哥放完最後一塊磚頭後,迎著陽光向我游了過來。
看著他的笑臉,我深深地覺得那笑容和陽光一樣溫暖……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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