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大女乃女乃請安。」
放下油燈和手中的細軟包,婧雅端著八分恭敬給十分落魄的齊佳氏請安。
您問了,婧雅如今已是王府的媵妾,縱是低賤也絕對無給果府一個女乃女乃行禮的道理啊?
可她卻是這麼做了,齊佳氏也絕無推月兌的受了。
在齊佳氏看來,這是那個‘贗品’的示好,如此這般,那個‘贗品’心中,必是怕了。
她同時也想著,老太爺心中知道她是清白的,關她不過是一時怒氣,她怎麼著不會在這兒給冤枉一輩子,而這會兒那人安排這丫頭日日過來,不過是未雨綢繆的一種安排罷了。
「行了,起來吧。」齊佳氏甩甩手,氣頭兒上的煩躁勁兒還沒過,胃一抽一抽的緊著,讓她沒多余的心情跟婧雅幾歪,民以食為天,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現下婧雅手上一層層拆的那個包兒。
「拆個東西這麼費勁!」齊佳氏咕噥著,兩眼泛著因饑餓而閃動的精光,全然無昔日形象的眼巴巴的朝那瞅著,「今兒帶什麼來了?」
婧雅拿著一個油紙包剝開,只見五塊兒棗膏躺在其上,齊佳氏倏的就翻兒了,把那棗膏打散在地。
「又是點心!又是點心!我說幾次了!我想吃肉!我要吃肉!」齊佳氏大聲怒吼,那尖細的聲音直竄出耳室,冷園內外無不听到她的撒潑。
門外兩個得了銀子的守衛相視一搖頭,無一不為那漂亮女子抱屈兒。
這大女乃女乃瘋了吧,日日這般作鬧!
如今這般日日吃嗖飯的日子,還輪的著她嫌棄點心?
耳室內,油燈昏黃。
婧雅蹲地一塊塊兒揀著棗膏,撲弄撲弄灰,都一一放在了油紙包里,又起身跟那賭氣的齊佳氏嘆氣道。
「大女乃女乃這又是何必?」
「何必?」齊佳氏起了高調,「莫不然換你來試試!」
她指著四下斑駁的房子,「這破牆,這漏頂,這滿是老鼠的屋子!」
她又揪著自個兒髒污不已的衣裳,「這衣裳,打從來這兒就沒月兌過!五日里,我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睡過一個好覺,這樣的日子,換你來試試?」
齊佳氏越喊越大聲兒,滿肚子委屈,恁她如何說也說不盡。
再看那明明下人出身的婧雅,一身溜光水滑的站她面前,心中氣憤更是加深,直想著她那個害她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主子。
若不是那個‘贗品’,她何故如此?
思及此她不免冷笑,倏的問道,「我道是好奇,以你這般美貌氣度原在那‘贗品’之上,如今二叔要你日日伺候著那貨,你可曾覺得不公?」
婧雅不驚不怔,只娓娓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狗芻,運數天定,婧雅無從怨,也不敢怨。」抬頭見齊佳氏鼻腔滿是不屑的冷哼,她又道,「再者說,如今船已成連環,女乃女乃也好,婧雅也罷,誰也不會引火去燒自個兒。」
齊佳氏一听,知她這番話極有道理,可心中卻如何也咽不下去那股子怨氣,但如今這般她又不能作何,遂只能磨牙,攥拳,冷哼,撂著狠話。
「花無百日紅,山水有相逢!」
見狀,婧雅並無再勸,只默默轉身拿過那來時所帶細軟放在齊佳氏面前的瘸腿兒炕幾上,一一展開。
「這是今兒大小姐托我給您捎來的換洗衣裳,若女乃女乃不乏,婧雅給您梳洗一番換上可好?」
瞧著眼前那暗紅織錦軟緞,再掃了一眼自個兒身上那來時剮蹭的滿身灰泥,齊佳氏氣兒不順的吼道,「還站著干什麼,還不快去打水!」
……
婧雅又塞了些碎銀給那些外頭值夜的大哥,說是大女乃女乃想洗個身子,麻煩他們弄一桶熱水進來。
少時,那狹窄的耳室便因為那一桶熱水變的煙霧騰騰,水氣氤氳。
衣衫褪盡的齊佳氏泡在水里,閉上眼楮,享受著婧雅的伺候。
許是婧雅委實用心,不錯過任何一處細節的擦拭,又許是這許多天,這冷園實在只有這一人能與自個兒說話,齊佳氏的心里縱是再有怨氣,也消散了八分。
到末了出水披上衣衫,仰躺在椅子上任由婧雅給她擦拭頭發時,她竟倏的放軟了語調嘆道,「你這雙手軟的像沒有骨頭似的,還真就不是個伺候人的命。」
「女乃女乃說笑不是。」婧雅笑笑,手上動作越發的輕,「婧雅就算如今抬旗入了王府,也改變不了咱家戶下奴才的出身。」
齊佳氏閉著眼,享受著道,「要我說,你也別犯傻,什麼嫡啊,庶啊的,那都是給糊涂人打遮眼的,你瞧著我們家仲丫頭,不也是姨娘生的?可整個果府上下,誰不知道老太爺最疼的就是她?為什麼?還不是仗著她有幾分才氣,拿的出手,亮的出面兒?」
婧雅低笑,莞爾道,「我又怎麼能與二小姐比。」
「有什麼比不得?」齊佳氏提高音調,「我瞧著都是一樣,到頭來拼的還不都是個爺們兒的心。」
見婧雅又不語,齊佳氏又道,「不是我說你,要是這真金白銀也就罷了,如今跟著塊茅坑里揀來的石頭,你若不存點兒自個兒的心思,將來年老色衰了,你就是一輩子的奴才!」
「煩女乃女乃替婧雅籌謀了。」
恁是那齊佳氏如何盤算,婧雅始終笑著,那精致的容顏讓人瞧不出波瀾。
待她仔細捋順過齊佳氏的頭發後,又從那細軟里拿出了一只嵌翡翠珠的銀簪子,模樣甚為精致。
「今兒天兒還早著,婧雅替女乃女乃梳個發髻可好?也別辜負了這麼精致的簪子。」
幾日未曾好好梳洗過的齊佳氏心下十分高興,卻又礙于性子繃著臉故作勉為其難的樣子。
「要梳快點兒,待會兒我可是要睡的。」
婧雅了然的笑著說了聲「是」,接著便扳過了一面銅鏡擺在齊佳氏面前的瘸腿兒炕幾前,自個兒操著梳子給她梳起了頭。
「女乃女乃喜歡什麼髻,兩把頭還是大拉翅?」婧雅問。
許是見那銅鏡里的人兒,委實敬重的伺候,齊佳氏的聲音也放軟了許多。
「如今這兒也沒有橫鈿子,梳個大拉翅便是。」
「誒。」
婧雅謙恭的應著,打開來時帶著的發油,邊梳邊蹭著,雙手靈巧的繞著頭發。
半晌,便折成了一個‘扁翅’狀的發髻,從鏡子里瞧上去,那梳洗打扮後的齊佳氏果是沒了先前落魄的模樣。
齊佳氏模模自個兒光滑可鑒的鬢角,思及如今處境,不免嘆了口氣,「果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麼看來,人也精神多了。」
「那是女乃女乃本就生的雍容。」婧雅道。
「別逗我這婆子了。」齊佳氏失笑,許是見婧雅實在謙恭,轉而語氣又軟了下來,「這幾日委屈你了,我與那丫頭的恩怨,說來本就與你無關,我卻把這些氣兒都撒在你頭上,我這人脾氣雖急,可這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如何對我,我心既知,便是說了那些狠話,硬話,也都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嘴上的把式罷了。」
「婧雅都明白。」婧雅淡淡的笑笑,轉了話鋒,「別說這些了,女乃女乃今兒這般精氣神兒,不如把這新衣裳也換了,換個心情?」
齊佳氏落寞的搖了搖頭,「哎,且不說這天兒都黑了,就是如今這冷園,我做著這翻打扮,誰又會覺得我體面?」
婧雅佯怒,「女乃女乃便是女乃女乃,無論在哪兒都是女乃女乃。」
「你這丫頭,跟了那貨真是白瞎。」齊佳氏奈不過婧雅已經撐開的衣服,一邊兒穿著一邊兒許著,「若是過些日子老爺子氣消了放我出去,我就叫我那姐姐收了你做干女兒,從今以後你在王府也總是有個照應,省得那不省心的貨排擠你。」
婧雅只笑著,也沒應聲,專心的系扣子,撢灰塵,撫平領口,裙腳兒,仔仔細細的給齊佳氏穿戴好了每一個細節。
待穿戴好後,婧雅拉著她到椅子邊兒,對著那鏡子中雍榮華貴的齊佳氏柔聲道,「女乃女乃氣度,果不一般,如今只差這一個簪子了。」
齊佳氏被夸贊的喜不自勝,撫面瞧著鏡子里的自個兒,一掃幾日陰霾,心情大好,只等著那配飾插髻,自個兒欣賞。
然——
脖頸間猛的一涼,一股刺痛傳來,齊佳氏一陣驚惡的瞧著鏡子里那被濺了一身血,卻依然淡淡的笑著的婧雅。
「你……」
她想叫,卻無奈那一下接著一下的刺痛讓她發不出聲。
她想動,卻無奈那一股股滾熱從脖子里噴涌,眼前越來越模糊……
少時,室內再無其它聲音。
婧雅把手里那沾血的簪子放在了那齊佳氏尚有溫度的手里,用那沒有沾血的手緊緊攥了一會兒那手。
待那手已經握著簪子牢牢的僵硬住時,婧雅從袖口拿出一個手絹,仔仔細細的擦拭了自個兒沾血的那只手。
而後,瞥都沒瞥一眼那栽歪在地上的尸體。
踉蹌的跑到門外大叫,「大女乃女乃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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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後三點。
1,關于更新,俺知道大伙兒最想知道這個,不過我也不敢吹牛逼,只能說《痞妃》是我親兒子,我必付出我十分心血和熱血去砸在這上頭,不過某年碼字事兒逼也是事實,你們看著1000字不像字,我都是前後琢磨幾個小時墨跡出來的。
2,關于劇情,這個俺也不敢吹牛逼,但俺是真的絞盡腦汁去講述一個我心中的故事,哈哈,v後一樣,我當攻,你們當受,劇情爽了,別忘了喊,劇情不滿意,也別使勁罵我,我不想寫神,只想寫一堆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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