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傳 第六三回 庭院深深深幾許 宅門斗斗斗三番

作者 ︰ 鎏年

秋雨多詭,來無聲息。////

鉛灰色的天空,雲彩緩緩變臉,遮住太陽,淅淅瀝瀝撒下酸湯洗涮了這北京城。

永壽宮里,琉璃琺瑯鼎里的百合香氣味馥郁芬芳,指套縴長的玉錄玳單手撐頭仰靠在大紅緞瓖金引枕上,享受著佛爾果春那力道適中的捶打,闔目哼曲兒。

「皇後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忽的闖進來一侍衛模樣的人,進屋就是伏地奏報。

驚了一下的玉錄玳惱怒的睜眼,那垂腿的佛爾果春站起來指著訓斥道,「大膽奴才,什麼事兒,就慌里慌張的!」

「娘娘,是七爺……七爺他……」

玉錄玳倏的折坐了起來,「快說!」

「七爺……七爺今兒歸寧回府路上,遭了暴徒埋伏,身中多刀!」

「什麼!」玉錄玳的臉退了所有顏色,捂著胸口,只得大口喘息。

「七爺現下人在何處,傷勢究竟如何?」佛爾果春扶著玉錄玳正色問道。

「說是已經回府,傷勢如何尚且不知,才剛皇上譴了太醫院的院判孫大人帶人過去了!」

什麼?

只一听,玉錄玳心尖兒都泛著疼,她面無血色的急急吩咐道,「去拿簑衣來,本宮要去看看老七!」

「使不得。」佛爾果春一個深蹲道,「娘娘您千萬別慌,且不說這會兒太醫已經過府,咱們過去于事無補,就說是你若這麼出宮了,萬一讓皇上知道了……」

宮妃不得隨意出禁城,這是皇家的規矩,皇後也不例外。

別說如今老七只是受傷,恁是前些年自個兒阿瑪病逝,她不也只能深宮中對月抹淚?

「呵……」玉錄玳苦笑一聲,揚手便掃了那炕幾上的一切背碟擺設,「這也使不得,那也使不得!本宮徒有這母儀天下的虛名兒,到頭來連個還巢哺崽兒的鳥兒都不如!」

卻說那玉錄玳好一番火氣,卻奈何皇權終究是皇權,恁是她性子再急,脾氣再大也藐視不得。

一刻鐘後,養心殿的盤龍丹墀兩側,披著斗篷的玉錄玳一行人踏雨前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才一進大殿,便半蹲請安,待保酆帝說了句,「起來吧,月兌了那濕斗篷說話兒。」

茲听這難得和善的口氣,玉錄玳一時受寵若驚,然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那寶座一旁,竟還有二人。

但見那一身華貴宮裝的極美婦人放下手中的小男孩,溫和的上前施禮,「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見是皇貴妃婉瑩,玉錄玳只鼻端哼了一聲,也不顧婉瑩那一臉窘迫,便轉而跟那生的粉雕玉琢的著貝勒袍小男孩怒目,「好個不知禮數的孩子,怎麼教的,也不知道叫個人!」

卻說那玉錄玳性子本就急,加之此刻心念延玨之事,這滿肚子火兒全都瞠到這一雙眸子上了,這一瞪一喝,給原本自小就怕她的孫子淳伽哇的一聲兒嚇哭了!

見狀,滿眼心疼的婉瑩連忙把他抱起來溫聲軟語的拍哄著,而那保酆帝倏的變了臉,大喝,「你也會說他一個孩子!跟一個五歲的孩子你都這般錙銖計較!皇後你真真兒是好大的威風啊!」

玉錄玳氣的手指頭摳進手心兒,直挺挺的辯著,「別人家的五歲孩子如何臣妾不知,可這艾新覺羅家的孩子絕對與常人不同!他們是我大清的命脈根基,言談舉止都是我大清的門面!」

「你!」保酆帝氣的差點甩出手中的碧玉珠。

「皇上息怒。」婉瑩抱著已經哄差不多的淳伽跪地求情,「姐姐這會兒定是急著老七那頭兒,攢了把急火兒,她平素疼淳伽還來不及的,今兒定是無心的!」

且不說那皇貴妃婉瑩素來性子溫順,凡事講求以和為貴,就只說她與玉錄玳有遠房同宗親戚的牽連,外加兒子失蹤的後的她一直當老二與老七是親生兒子那般疼愛,恁是玉錄玳因皇帝寵她,平素不少給她小鞋穿,可她也是一心向著她。

這會兒見保酆帝面色有些緩和,她又偷著朝玉錄玳搖了搖頭使了眼色,示意她別僵在那兒著,說些軟話兒。

玉錄玳臉兒雖掛不住,卻也不可能真的跟皇帝耍性子,咬咬牙,半蹲了身子軟下來話兒道,「是臣妾失言,讓皇上動怒,臣妾……」

然保酆帝卻瞧都不瞧她,茲皺著眉看著著那婉瑩道,「怎麼還跪著,快起來,你那膝蓋不能著涼。」

「謝皇上關心。」

婉瑩一臉窘迫的抱著淳伽起身,只瞧那玉錄玳摒著氣深呼吸,一張臉已是憋的脹紅。

卻說這時,殿外一四十來歲模樣,著侍衛裝男子匆匆踩雨而來,未經奏報,便入得大殿。

來人正是領侍衛內大臣阿靈敖,保酆帝跟前兒的最親近的侍衛,也是咱七爺兒的哈哈珠子阿克敦的阿瑪是也。

「臣阿靈敖給萬歲爺……」

「免了。」保酆帝不等他說完,便擺了擺手,傾著半個身子急問,「老七現下如何?」

知他才從王府回來,玉錄玳和婉瑩俱是目不轉楮的盯著他。

「萬幸,無大礙。」阿靈敖言簡意賅的奏道,見坐上三位主子舒了一口氣,又道,「雖是身中數刀,但大多是皮外傷,七爺兒身子骨一向很好,孫太醫說只要調養數日,便可復原。」

「好!」保酆帝倏的站起來,背過手,哈哈大笑兩聲,「朕就說老七這命硬,老天爺不敢收他!」

玉錄玳眼眶一熱,接過身後佛爾果春遞過來的手絹才要擦,卻見那一旁的婉瑩跟淳伽喜笑顏開的說,「淳伽,七叔沒事兒了。」接著又把著那一臉懵懂只跟著傻笑的孩子的兩個小手兒,雙手合十,大手包小手,「來,咱們謝謝佛祖,謝他保佑你七叔。」

「嗯。」淳伽點點小腦袋,有模有樣的操著童稚的動靜兒喃喃著,「佛祖保佑,南無阿彌……」

「閉嘴!」玉錄玳低聲喝道,怒目而視,嚇的淳伽憋憋屈屈的扁著嘴兒含著淚撲進了婉瑩的懷里。

玉錄玳接著訓婉瑩,「整日教孩子這些!好好的男兒,不學些爺們兒的東西,成日里念經,像個什麼樣子!」

「姐姐勿惱,婉瑩知錯了……」

「好了。」玉錄玳喝住她,頓了半晌才繃著一張臉道,「本宮想去老七府上瞧瞧,待會兒你可知道該說什麼?」

「婉瑩自當竭盡全力。」

此時玉錄玳雙手狠揪著手絹,心下嘆著——

可恨!可嘆!

恁說她堂堂皇後,去自個兒兒子府上還要這個賤人求情!

然,且不說那婉瑩性子素來討喜,茲說當年保酆帝駐軍歸化時,親手弄丟她親生兒子皇六子延琮後,便對她有一份深深的愧疚,這些年來,保酆帝對她的眷顧可以說是一份隆寵,更可以說是一份償還。

在阿靈敖簡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保酆帝大怒,當即下旨著阿靈敖督三司調查此案,凡與之牽連,絕不姑息!

待一番部署後,玉錄玳才請旨出宮去探延玨,然不出她所料,保酆帝一口否決,若不是婉瑩一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番‘母子連心’之類的話,她今兒定出不了這紫禁城。

「你這性子素來莽撞,讓婉瑩陪你去,剩得又亂發脾氣收不了場兒!」

想著臨走前保酆帝一番話,身著便裝坐在轎子里的玉錄玳摳了一路的手心,待晌午一過,進了那睿親王府後門下了轎子後,竟又是一片血紅。

卻說那玉錄玳好一番心思才到了王府,卻竟然撲了個空。

「回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七爺才剛包扎上藥便隨那大理寺卿去了刑部會小法,老臣幾次勸阻,可您知道七爺那性子,老臣實在……」

延玨的正房里,太醫院院判孫參瞧著那一床點點是血漬的凌亂被褥,一臉為難的道。

「沒用的東西!」玉錄玳大怒,「老七不懂事,你還不懂麼!」

年過花甲的孫參被罵的老臉全無,只鞠著有些駝的背一聲不敢吱,在宮里當值30年,他又豈不知這皇後娘娘的性子?

「娘娘息怒。」這時,那打扮的一身俗艷的舒玉上前行禮。

沒錯,就在前幾日,她便同皇貴妃娘娘一同回來,原本今日是七爺回府的日子,她還擔憂七爺兒能否留她在府,卻不想這事多橫生,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而那打理府上了一段日子婧雅如今又一只腳邁進了閻王殿,這一切簡直是老天賞賜她的機會。

如今這二位娘娘又來,她若好生招待,恁說是七爺再惱她,也比不會趕她走了。

舒玉殷勤的笑笑,上前諂媚道,「娘娘別擔心,舒玉跟娘娘作保,七爺確實龍精虎猛,並無大……」

「你是個什麼東西!哪兒輪到你來說話!」玉錄玳橫著眼楮一聲罵。

不為別的,只因那長干黃的臉生的喪氣惹她厭!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偷雞不成蝕把米,舒玉倏的一軟跪在地上,腦袋貼地皮兒,哆嗦的不敢抬頭。

玉錄玳不屑看她,茲環視整個屋子里的人,只瞧那兩個媵妾訥敏,雷薇都在,忽的皺眉。

「福晉呢?」

「在……在房里。」舒玉結巴的道。

玉錄玳沒看她,而是轉而問道孫參,「她傷勢如何?」

「回皇後娘娘,福晉並無受傷。」

「那到算是萬幸。」玉錄玳點點頭,雖她不喜那粗俗丫頭,可若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些個什麼老七克妻的說法兒又傳的街知巷聞。

可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兒。

「她可曾過來瞧過爺兒?」

「沒有。」舒玉這話兒接的那叫一個快,她起身又急道,「打從回來,福晉便在自個兒院子里,圍著那自個兒那受傷的丫頭轉了。」

玉錄玳挑眉,「可是那救了老七的通房丫頭?」

「不,不是。」舒玉搖頭,也不管那坐上的皇貴妃婉瑩,只管心下解恨的道,「是她自個兒的貼身丫頭。」

------題外話------

哎,我臨時有事兒出去,沒寫完——連個男女主影子都沒給瞧見,好缺德。

不過玉錄玳,婉瑩,阿靈敖凡此等等我下筆墨的,都是轉折不可或缺的人物,樂意記住的就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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