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天雷勾地火,是非摞成摞。
先是綠林客,再到個辣婆婆。
娘們兒本一堆,她又來胡攪和。
里挑挑,外撅撅。
拍拍**她走了,窩里亂了套了。
上回書說道那玉錄玳和婉瑩二人便服入府,原是那母惦心頭肉,打算瞧瞧自家兒子,卻不想兒子一早就沒了影兒,只剩這滿院子的‘兒媳婦’。
這下成了,茲說這天底下哪個大宅門兒里,但凡剩下惡婆婆和一堆媳婦兒,那……嘖嘖,準沒好事兒。
可不,瞧瞧,這會兒帶著一隊人馬怒氣沖沖的前往槐暖軒的可不正是咱小猴兒那皇家婆婆麼?
有得看官急了,恨不得伸脖子到咱這故事里頭大聲兒喊,哎呀嗎呀,猴爺兒∼∼你那婆婆來了,先把谷子放一邊兒接駕吧!
嘿,還真虧猴爺兒听不著,若是听得,她必是甩甩手不耐煩的攆跑你——滾邊兒去,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可不,恁說谷子現在這傷,別說小猴兒折騰全院子的丫頭奴才伺候她一個,就連平時懶得衣服都不自個兒穿的小猴兒自己,不也是腳前腳後的伺候著?
只是,她這伺候——
「嘶——」
當某猴兒‘自以為輕輕’的擦著那肩膀上包扎好的傷口周圍的干涸血漬,谷子慘白著臉呲著牙,發出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吃痛聲兒。
「嘛?還疼?」小猴擰眉,再度‘自以為輕輕’的杵了杵她的傷口。
「啊!——」谷子瞪著眼珠子張著嘴,全身疼的一抽抽許久不能平復。
小猴兒急了,「哪兒不得勁兒你倒是說啊,哼哼哈哈嘛呢?」
「小爺兒,算咱求你了,咱不用你伺候了,成不?」谷子的小扣兒眼泛淚了。
小猴兒擰眉,咕噥著,「你傷成介逼樣兒,我再不伺候伺候你,我成嘛人了?」
「小爺兒……」谷子要哭了。
小猴兒又‘輕手輕腳’的扒拉下谷子的腦袋,「甭酸酸唧唧的,沒見著閻王你奏燒香吧你!」
腦袋費勁的別過來,透過窗子瞧著那外頭稀稀落落的雨,谷子的一只眼兒到底的滑落了一滴‘委屈’的淚水。
小爺兒,我這沒讓刀砍死也早晚讓你‘伺候’死啊!
「主子,藥……藥能喝了。」
這時,梳著兩把頭的小丫頭春禧端著那碗跟她那完全沒長開的小臉差不多大的藥碗進來了,原就听著動靜兒抽搭,待走進一看,才發現這小丫頭滿臉都是眼淚。
怕她給打了,石猴子趕忙接過藥碗,接過這丫還真是不負眾望,站那谷子跟前開始哭。
「啊……啊……」
是嚎,張大嘴完全不控制的那種嚎,不是嗚咽,不是抽搭。
甭說給石猴子哭的直塞耳朵,就連那全身沒勁兒,缺了半條命的谷子都給哭煩了。
「別哭了!咳咳——咳咳——」
勁兒使的太大,谷子嗆了一口連連咳嗽,小猴兒見狀干勁把藥放一邊兒,‘自以為輕輕’的給她順著氣兒,見越拍臉越白,全當春禧給哭煩的。
「閉嘴!」小猴兒朝她一橫眼兒,朝外頭甩甩頭威脅道,「再嚎你奏張嘴上外頭接雨去。」
「嗝——」
一口氣兒癟回去,春禧合上嘴兒憋著,抽抽嗒嗒,脖子一梗兒一梗兒的,半晌才紅腫個眼圈兒說。
「嚇死春禧了,嚇死春禧了……」
听到這兒,恁是倆瓷嫌她煩,也不禁心軟下來,谷子扯著慘白的嘴角笑笑,「傻丫頭,我這不沒事兒麼,哭什麼。」
說這話的同時,谷子心里其實還頗為愧疚,畢竟平素她對這小丫頭並不算好,甚至有點兒犀利,其實說道頭,她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丫頭,一顆心簡單的緊。
谷子扒拉扒拉她的腦袋瓜兒,半晌,手卻僵在半空——
「谷子姐姐,你不知道,才剛我出去跟那太醫取藥的時候,在大門外頭瞧見詐尸了!那人滿嘴是血,瞪個大眼珠子,跟那些傳說中鬼怪可像了,嚇死春禧了,嚇死春禧了——」
噗——
瞧著那丫頭驟然黑下的臉,某猴兒一個沒憋住,樂噴了。
敢情人家壓根兒哭的也不是你。
小猴兒惡趣味的托著下巴,甩了一個眼神兒給谷子——瞧瞧,自作多情了吧。
嘿!
谷子一憋屈,一個瞪眼兒瞅回去,然——
倆瓷互瞪了不過一瞬,忽的察覺像是有什麼不對勁兒,忽的都正色起來。
「春禧,你說那詐尸可是大門外那一大車尸體那兒瞧見的?」谷子那模著春禧腦袋的手忽的用力扳著她的腦袋,正色問道。
春禧想想道,「確實是在大門外的一個大車上,可我沒瞧見別的尸體。」
「那那個詐尸呢?」猴子沉聲問。
「蹦起來亂跳亂叫有一會兒,就讓精衛爺兒給制服了。」
一听這話兒,猴子與谷子雙雙皺眉。
待把春禧打發走之後,谷子強撐著身子從炕塌上坐起來,瞧著從剛才起便不再說一句話的猴子,壓低了聲音,正色道。
「小爺兒,趕快收拾東西,咱跑吧。」
「先把藥吃了。」石猴子端著藥碗,遞給了谷子,回手又去炕幾的翡翠盤子里拿了一顆**糖。
隨手把藥碗又放回桌上,谷子急道,「都什麼時候了,哪有時間吃這個了,原先沒有活口也就罷了,就是能查處些子午卯酉來,了不地是個懷疑,可這如今有了活口,誰保證那刑部的手段之下他能不能露出什麼來?到時候三法司會審,他茲要是把那果新一露出來,這行刺王爺這麼大的事兒,他滿門的腦袋都未必保的住,又何況咱們?」
谷子白著一張臉,有氣無力的抓著小猴兒的袖子道,「我不管你有什麼必須留下的理由,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火燒,如果人死了,什麼都沒用了。」
「身子虛就別說這麼多廢話了。////」石猴子又把那藥端給了谷子。
谷子急的快哭了,「小爺兒!」
「去哪兒也得先吃了藥。」猴子沉聲道,接著咬著下唇頓了片刻。
「我去收拾東西。」
「小爺兒……」谷子喜極而泣,眼淚成一條線,滴到藥湯里,被她干的丁點兒不剩。
半晌,待利索的喝了藥的谷子忍著疼抬起胳膊穿上衣服,腿兒軟綿綿的下榻後,卻被眼麼前兒的景象震驚了。
茲見那里間兒床下頭,一地狼藉——
胳膊那麼長的白玉嵌石五福捧壽如意,四個臉那麼大的大觀窯大盤,小腿兒那麼長的青花瓷出戟方斛,整個身子那麼長的龍泉窯直徑瓶……
這緊緊是大件兒的,那些零散的白玉翡翠擺件兒,琺瑯琉璃杯碟,紫檀雕漆捧盒匣子類,種種,不勝枚舉。
而那滿頭大汗的猴兒這會兒擼胳膊挽袖子的站在床榻上扇著涼風兒。
「都……都帶走?」谷子眼楮大了不只一圈兒。
那猴兒點點頭,「不然呢?咱也回不了天津衛,怎麼著都得躲上好一陣子,不多帶點兒,咱倆吃嘛?難不成還能張嘴望東南,喝西北風啊。」
呃——
谷子讓她一句話給噎著了,小爺兒說的有理,可——
「這麼些個東西,都能裝半個驢車了,咱怎麼拿出府啊!」
「怕嘛。」小猴兒斜眼兒,「那主兒沒回來之前,我還都是介府上的福晉,我拿嘛誰敢攔我?」
這話有理,可——
「眼麼前咱倆怎麼拿……」谷子這話才說一半兒——
嘶拉——
但見那猴兒手一把利索的扯了那金絲兒錦緞被面,囫圇的就開始往上裝東西。
嗨,你還真別說,茲一小會兒,待那被面兒一系,還真就給這些東西都包下了,只是——
只瞧著眼麼前那猴兒扛麻袋似的把那直逼一口井大小的包袱扛在身上,吃力的顛了顛時,谷子哭笑不得的捂著肩膀那傷口道,「我還湊合,出府這段路給我背吧,不然你一個福晉背著像什麼話。」
「滾邊兒去。」撐的吃力的小猴兒剜了谷子一眼,又掃了掃旁邊兒椅子上的一個裝細軟的小布包,「你拿那個。」
「成,趁著府上這會兒亂,咱快走。」
知道這猴兒肯定不讓自個兒拿重的,谷子也不再這兒矯情磨叨了,一瘸一拐的邁著小漂兒腿兒,跨著那細軟包抬腿兒就要走。
「誒,等會兒。」小猴兒倏的把那‘大口井’砸回床上。
谷子一楞,「怎麼了?」
「還沒帶你的藥。」
「我沒事兒了,養幾天就好了。」谷子忍疼晃悠晃悠胳膊,「瞧瞧,什麼都不耽誤了,用不著藥了,快走吧,早走一步早安全。」
「得,甭跟介吹牛逼。」三步竄過去杵了杵她的傷口,谷子疼的呲壓咧嘴,小猴兒皺眉,「不成,咱倆現在介一跑,再去藥鋪抓藥跟耗子鑽夾子沒區別,你傷介逼樣兒,有藥都不見得折騰的起,介要是沒藥,還不定怎麼死的。」
谷子啞口無言,因為知道小爺兒說的都是真的。
「等我一會兒,我去弄點兒來。」小猴兒甩下一句話,大步邁出去,結果介還沒等拉門兒,先進來一人兒——
「回主子,二福晉譴人過來了。」是奀子。
「不見。」石猴子一口回絕,她現在著急跑路,哪有功夫敷衍這些!
可轉而一想,不對——
這二福晉舒舒的親妹子舒玉又在府上亂蹦達呢,要是她一口給推拒了,保不齊那人無法交差就得去跟那舒玉說一下兒,那個丑**可是個胡攪攪,要是他媽這會兒借由子又來瞎他媽蹦達,她倆這也沒法走兒是不是?
小猴兒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想著舒舒應該是送些補品過來,也耽誤不了多一會兒,便又招手喚著。
「奀子,等會兒。」
「誒,主子,什麼吩咐?」
「讓他進來。」
半晌,待小猴兒讓谷子暫時躺到里間兒的床上後,奀子帶著一個滿族大姑模樣兒的人進來,小猴瞧著面善,半晌想起來是舒舒身邊兒的姑姑。
「春喜給七福晉請安,七福晉金安。」
呃?
石猴子一楞,半晌才說了句,「起。」
待那春喜起身,笑著道,「福晉是覺得奴才的名兒熟悉吧,我也是才剛知道福晉身邊有個跟奴才同名兒的。」
「介名兒喜慶。」小猴兒扯嘴兒笑笑,敷衍的道。
若換作別人她許是早就不耐煩了,可舒舒自來對她不錯,前兩天兒齊佳氏出殯那天,後來也是眼麼前的大姑給她梳洗的。
那春喜隨了舒舒許久,雖其貌不揚,可到底是沾染了七分舒舒的體貼。
茲從眉眼間,她便瞧出了小猴兒這會兒無心接待,便也沒多說,只拿著手里的小捧盒上前,直道。
「我家主子說,今兒七福晉定是折騰乏了,她明兒再上門來探。」說罷她呈上小盒兒,「主子說,七福晉定是需要這個。」
打開那檀木雕漆小盒兒,見里頭盛著的是一系細土似的土色粉面。
「介是嘛?」小猴兒問。
「是我們二爺去年木蘭圍獵的時候,墜馬受傷的時候,雲貴總督送到府上的,說是當地苗醫配的,是療傷止血的聖品,原給了兩盒,我們二爺只用了一盒,如今只剩一盒了,便是七福晉手上這個了。」
止血療傷的?
小猴兒瞧瞧這藥,跟那春喜笑笑,這一次,真心實意,全無敷衍,「二嫂有心了。」
可不,明知道她沒有受傷,還送來這傷藥,不是給谷子的又是給誰的?
且不說這雲南土藥好用與否,茲說舒舒能把二爺用的傷藥給她一個丫頭用,真真兒是有心了。
「對了,七福晉,我家主子還有句話兒帶給您。」春喜屈膝道。
「什麼話兒?」
春喜上前,附在小猴兒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句。
小猴兒撓撓頭,一臉煩悶。
……
「她跟你說什麼了?」
那春喜走後,里頭悶著的谷子立馬好奇的問。
「你介丫頭,快別好奇了,我得趕緊去拿藥,待會兒不走,走不成了。」
「誒——」谷子喚著,結果那猴兒竄的比誰都快。
然——
這世道有時候奏真跟他媽做夢是的,好的不靈,壞的靈。
茲當這小猴兒一推開門,瞧見眼麼前兒娘子軍的陣勢,滿腦子都飄著才剛春喜跟她說的那句話兒。
「我們主子說,紫禁城里頭的那位娘娘是極疼這兩個兒子的,如無意外,她今兒應該會來。」
呦喂,介話簡直成他媽神算了!
一語成畿啊!
「慌里慌張!什麼時候能有個福晉的樣子!」原本就攢著氣兒來的玉錄玳此時勃然大怒。
嘿,列為看官,您也別說人皇後事兒多,您先瞧瞧咱小爺兒,如今嘛樣兒吧。
打從回府就沒停過折騰,除了那金銀扣硬著頭皮給擦了擦的那張臉還算水靈,什麼血衣啊,雞窩般的頭發啊,全都原封不動。
對,差點兒忘了,還有那才剛打包時候擼那胳膊挽那袖子。
甭說那向來事兒多的玉錄玳受不了,就說頭回見這老七新媳婦兒的婉瑩也是面有難色。
這,這,這真是王府福晉?
此時,一道門檻,門里頭是全身邋遢的小猴兒,門外頭那撐著傘的幾位是那戲里頭的楊門女將的陣勢。
玉錄玳怒發沖冠在前,婉瑩一臉驚詫在側,接著後排撐傘的幾人接連是一臉淡然的佛爾果春,眉頭緊鎖的雷薇,面無表情訥敏,還有那止高氣昂的恨不得把臉掘天上去的舒玉。
「福晉姐姐,外頭這麼大的雨,您要讓皇後娘娘跟皇貴妃娘娘站在這兒多久?」舒玉那披著‘體面’的風涼話從鼻尖兒哼出來。
「誰……。」小猴兒才要張嘴,損她一句,結果沒等開口,她那辣婆婆竟先開了口。
「丑婦!哪里論得著你說話!」
一聲喝罷,玉錄玳便怒瞪著猴子,才要喝,石猴子趕緊眼尖的屈膝請安——
「叔荊接駕來遲,請皇額娘,皇貴妃娘娘贖罪。」
「哼!」
玉錄玳鼻端一聲冷哼,狠剜了她一眼邁進了她的屋兒,而皇貴妃婉瑩則是朝她笑笑,輕聲說了句,「孩子,起來吧。」
接著又是雷薇,訥敏和不情不願的舒玉,給小猴兒請安之類的禮節,遂,一行人入內。
當然,為避嫌,谷子又鑽回了那幔帳內。
半晌,金銀扣兒端茶進來,那玉錄玳和婉瑩分坐臨窗大炕的兩側,雖皆是著著便服,然卻一個明艷,一個溫婉,只那周身氣度,皆不是他們這些王侯之家的女人可比。
這會兒小猴兒微叉著腿兒站在一邊兒,低著頭無聲的嘟囔著……
媽的,介也太他媽倒霉了,介幫來者不善的老娘們兒介麼一攪和,別今兒她跑不成!
不成,天大地大,喘氣兒最大——
小猴兒心下暗忖,甭管今兒那主兒他老娘怎麼瞧自個兒不順眼,怎麼折騰自個兒,她只管順著,那順毛捋總是消停的快點兒。
「跪下!」玉錄玳厲聲道。
猴子壓下一口氣兒,不若以往,撲通就跪了,這一跪,不僅給那舒玉跪的是一臉得意,更是給玉錄玳跪的一怔。
玉錄玳冷哼,「今兒跪的這麼痛快,可是知錯了?」
「叔荊罪該萬死。」小猴兒點頭誠懇的‘敷衍’著。
「哦?」玉錄玳冷笑,緩緩道,「怎麼個罪該萬死,你倒是說說。」
嘿!
今兒這主兒怎麼這麼難纏?她都這麼誠懇了沒完沒了還!
小猴兒搜羅了半天自個兒腦袋里那點兒矯情墨水兒,半天擠出來這麼一句打太極的話。
「一切都是叔荊的不是。」
介話嘛意思,奏是一根甘蔗兩頭掐,頭也是它,腳也是它,那面兒上的恭敬足夠,可你要深究,就是嘛也不知道。
「皇後娘娘,我瞧著這丫頭也知道錯了,今兒就算了吧。」一旁的婉瑩柔聲勸著,卻不想玉錄玳面色越發冷冽。
「知錯?」一聲冷哼,玉錄玳一把拂掉了桌上的茶盞。
啪嚓——
那小猴兒忘了收走的綠玉盞摔的是稀巴爛,府內眾妻妾皆是一駭,或是真心,或是圖一體面,紛紛跪地。
「皇後娘娘息怒。」
丫的,這老娘們兒還沒完了!
小猴兒袖子底下的手攥成拳,片刻——
「皇額娘息怒。」猴子伏身在地,貼著地皮兒的腦門兒底下是緊咬的牙根兒。
成,反正他日河東河西,奏忍你介最後一遭!
「好一個巧舌如簧的丫頭!你當這敷衍話本宮听不明白麼?」玉錄玳拍了下桌子又道。
「好!你若不知你錯在何處,本宮就告訴你!別說本宮又無故欺負你一個丫頭!」
「這其一,他老七膽兒大,什麼事兒都敢往前沖,可當時你在身邊兒干什麼?怎麼就不攔著?如若他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
‘關我屁事兒,你兒子殺紅眼了,甭說我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啊!’
小猴兒頭皮貼地,只‘溫順’道,「是叔荊的不是。」
「這其二,這老七受了傷回府,你不僅沒伺候過一會兒,就連去瞧瞧你都沒去,茲拉著太醫,滿院子奴才圍著一個丫頭轉悠!」玉錄玳冷笑兩聲,雙眼噴火,「本宮想你可能是忘了!老七他是你爺們兒!」
一听這,怕這老娘們兒待會兒拿谷子說事兒,猴子起身辯了,「皇額娘有所不知,我介丫頭的傷是為我擋的,叔荊實在是愧疚……」
「愧疚!」玉錄玳一聲喝截斷她,「你也配說愧疚!」
「別以為本宮什麼都不知道,今兒若不是有那個傻丫頭給擋了那刀,那就是護著你的老七挨了!你說你愧疚!你這愧疚可有對老七的?可有對那個傻丫頭的?」
傻個屁,要說那丫頭不是瞅準了奔著那刀刃兒撲的,砍死她都不信。
可要說那主兒——
倏的,小猴兒腦子竄上那幕——
那結實有力的胳膊——
那聲涼薄沉穩的「別回頭」——
那整個把她包在懷里,以背迎刀的主兒——
「皇額娘息怒,是叔荊的錯。」小猴兒的聲音軟了許多。
「好!」玉錄玳轉而道,「既然你知錯,那本宮也不與你繼續揪扯這些事兒,都起來吧。」
「皇額娘寬宏。」眾妻妾謝恩起來。
正當所有人都納悶兒這皇後娘娘也未免太過雷聲大,雨點兒小了,苛責了半天福晉,怎麼不了了之?
別急,下文來了——
呷了口佛爾果春才端上來的茶,玉錄玳喚了聲一旁安靜而坐的婉瑩。
「妹妹,可曾記得老祖宗在時,經常說與你我二人的一句話?」
婉瑩想想,搖搖頭頷首道,「婉瑩愚鈍,不知是哪一句。」
「天下治者,賞罰而已。」玉錄玳只說了上半句,婉瑩了然的接著道。
「家風正者,亦賞罰而已。」
話畢,玉錄玳喚道,「叔荊。」
「喳——在。」一個不走腦,小猴兒差點兒說錯,索性那個喳字才張口又收成的在。
玉錄玳端著茶盞,茶蓋蹭著杯緣,「此一番話你可明白?」
明白個屁——
「叔荊謹記皇額娘教誨。」小猴兒心念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說這位大姐誒,別繞彎子了,小爺兒還要跑吶!
玉錄玳又道,「這賞罰分明,是天道,也是人道,可如今你是這王府的福晉,有些事兒本宮也得問問你的意思。」
「皇額娘請說。」快說吧∼∼∼∼
「那婧雅如今為了你跟老七身受重傷,若本宮今日給她抬旗,你可有怨言?」
「沒有。」小猴兒答的相當利索。
試問,她婧雅是鬼是仙,如今又關她屁事?
玉錄玳抬高聲調,又道,「那如若我賜她我紐祜祿姓氏,再求皇上抬了她做側福晉呢?」
「叔荊替婧雅謝過皇額娘。」小猴抬頭笑著,眉眼間都是真心喜悅。
當然,跟婧雅一兩銀子關系沒有,純粹是因為今兒這出戲到終于唱的差不多了!
而除卻雷薇同她一般高興,不同的是,那一旁看戲的舒玉早已快揪碎了手里的手絹,而訥敏的臉上則是極為復雜的神色。
果不其然,在玉錄玳自以為一番‘連敲帶打’之後,婉瑩便提議,「皇後娘娘,天色已晚,外頭雨又不小,咱們早些回去吧。」
一刻鐘後,待奉玉錄玳命令,前去跨院兒的佛爾果春,將皇後娘娘從腕上才摘下的絞絲銀鐲子賞那傷重的婧雅回來後,一行人在阿靈敖的領侍衛府的帶刀侍衛的護送下,踩著雨回了紫禁城。
而在一路裝孫子終于送走這尊觀音後,那憋的夠嗆的舒玉便說又說起了風涼話,「這奴才如今也成了主子,主子還算什麼主子。」
「我他媽要是你,照照鏡子就去死了,還他媽有閑情在介逼叨。」連剜她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小猴兒一抬腳踹她小腿骨上,撒腿就跑。
茲剩那驚詫又暗爽的雷薇和訥敏,瞧著那抱著腿兒疼的呲壓咧嘴的舒玉蹲在地上咬牙切齒。
而終于得閑的小猴兒,是撒腿兒就跑到藥房,一張嘴兒就打劫似的要了谷子半個月用的藥量,結果那小廝茲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能不能今兒就拿三副,剩下的明兒給福晉送過……」話還沒說完,就讓瞪著眼楮煞是嚇人的小猴兒給揪住了脖領子,倒是府上的郎中孫參出來解釋道,「回福晉,藥不是沒有,只是今兒回來後,府上傷患實在太多,若福晉一次拿走這麼多,恐怕剩下的不夠用啊。」
「放屁!我是福晉,介府上除了七爺兒,我最大!我現在就要,你給不給吧!」全然不存留意,小猴兒說話完全不注意了,舉手投足間都盡顯流氓本色。
這一嚇,孫參跟那小廝哆哆嗦嗦的就給把藥抓了。
待小猴兒拿著那一大包藥回了槐暖軒時,雨已經停了,只是那鉛灰色的烏雲仍像個破舊的棉被蓋在天上,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有得只是那絲絲點點滲進來的光線,洞悉著這世間的一切。
也照進了小猴兒心中埋藏的最深的地方。
她知道那傷重的谷子在屋里等著她,她也知道如果跑不掉,很有可能明兒就帶上了鐐銬,她更知道如果這時候再帶一個人,該有多麼危險……
可拿著那一大包藥,她還是一頓步,義無反顧的跑到了那小灶房。
「福晉吉祥。」
「給福晉請安。」
穿過一各個聲聲問安的奴才婆子,小猴兒直接站在那全然沒有動靜兒,只安靜的切著蘿卜的粗布婆子,她抽走她手中的刀摔在案上,接著也不管她一臉驚懼,‘阿吧阿吧’的說著什麼,她抓住她的胳膊一路往外扯。
那孟婆子身形遠比小猴兒粗壯許多,可這會兒在小猴兒的拖拽下,像拖一個掃帚那麼容易。
待小猴兒給她拖進她所住的耳室,一把給她甩到一旁,四下一瞄,見到一包袱,抓起來丟在她跟前兒,低喝。
「別裝了!我知道你能听見,趕緊收拾東西,跟我一起走!」
「阿吧阿吧!阿吧阿吧!」孟婆子急的臉憋的通紅,一陣猛搖頭,胡亂比劃著,一副全然听不懂她在說什麼的彷徨模樣。
直到小猴兒氣的踹了一腳那桌子腿兒,回頭咬牙低喝——
「孟姨!我是石敢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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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點,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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